大一暑假，江楠神秘兮兮的把葉黎拉到一邊，和葉黎說，岳扶風和她表白了，她答應了。

葉黎很詫異，上次見面還只是關系頗好的朋友。這次再見已經是一對了。

“怎么回事？老實交代。”

“就，就突然表白了。”

“不信。”

“你討厭…”

江楠說，就在大一下學年五一假期，岳扶風傻呵呵從他的學校騎車到了江楠學校。單為了給江楠送一副新畫的圖——江楠上次穿漢服的同人圖。

江楠看他汗流浹背的模樣，從包里掏出紙巾，幫他擦汗。汗還沒有擦干凈，岳扶風已經面紅耳赤，連忙伸手把江楠的手拉下來，和江楠打哈哈。

“你看看這畫你喜不喜歡？不喜歡我再去畫新的來。我跟你說，最近在學新的畫法，我覺得那個不適合你，這個合適。”

江楠拿著畫，展開來放在腿上，問岳扶風“是不是每個請你做攝影師的女生，你都會畫一幅圖給人家？”

岳扶風一聽，擔心江楠誤會，趕緊接了句“就你。”話說出口，又覺得不合適。“不喜歡？”

“喜歡。”

“那你怎么這么問？我可沒給別人畫過，方季李那次讓我幫他畫我都拒絕他了。”

“真的？”

“假的。”

江楠握緊了拳頭，錘了岳扶風一下。

岳扶風傻呵呵笑了，這么點力氣，撓癢癢一樣。

沒過幾天，岳扶風又去給江楠送畫，正碰上杜雨給她打越洋電話。禮貌使然，岳扶風在遠處等江楠掛了電話才過去。

江楠氣鼓鼓地瞪他。

“怎么了？”

“杜雨那個瘋子，大白天問我最近過得怎么樣？關他什么事！”

岳扶風聽出來了，杜雨去了國外，還不忘關心江楠，那話里，滿是關心。岳扶風不禁問自己是不是應該早些和江楠表白，但是萬一弄巧成拙又怎么辦……

就這么躊躇了一周，得來的消息卻是杜雨從美國萬里之遙寄回來一套化妝品給江楠。岳扶風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應該行動了。

問過方季李的建議，兒童節當天，岳扶風準備了幾張新圖——素描、水彩、油畫……各色江楠在紙上也美得別致。

到了表白的當口，岳扶風緊張到完全說不出話來，憋紅了一張俊臉。

江楠在一旁捂嘴笑，想到他可能是在表白，暗想自己應該感動到喜極而泣。怎么看他這幅不知所措的模樣，反而更想笑了。

臨了，岳扶風也沒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一股腦兒把畫塞在江楠手里，把前一天晚上自己寫的信夾在里面。半句話沒說，囫圇跑了。

幾幅畫不能折，也不能卷，篇幅還大，費了江楠好大的勁兒才帶回宿舍。早上舍友們相繼出門兼職或者約會，這會兒只有江楠一個人。

和往常岳扶風送給江楠的畫并沒有太大的差別，還是那么用心，好看。一張張翻開來，在最后兩張的畫紙里發現了一封信。

信的內容江楠沒有告訴葉黎。她只說，那天晚上她給岳扶風回消息表示同意。兩個人順理成章的交往，直到現在。

葉黎想問她，方季李有沒有說過籃球的事。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不知道怎么問。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問問。

“哈，怎么都是你們三個的事，我的呢？”

“有你有你。”江楠笑著說。“前兩天，岳扶風和方季李出去打籃球，他和岳扶風說，生日那天，你送他的籃球特別趁手。岳扶風還問他，要不下次去他們學校，和他用那個球打一場，你猜他怎么說的？”

“說。”葉黎輕輕拍了一下江楠的手肘。

“原話我不知道，岳扶風說，方季李不愿意，還罵了他。哈哈哈哈……”

葉黎害羞，伸手去撓江楠的癢癢肉，嚇唬她“嘖嘖嘖，你居然告訴岳扶風？壞江楠！”

江楠被她撓的笑的肚子疼。兩個人鬧夠了，葉黎抱著江楠的胳膊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安靜地看天邊云彩的流動。

葉黎不知道方季李的意思，一個籃球而已，其實并不能說明什么。和岳扶風多年的陪伴守護不同，其實她并沒有為方季李做多少事。感情是不確定的川劇臉譜，下一秒你面對的是那張面孔誰也不知道，那是神秘未知的朦朧。

江楠看她迷茫不止，沒再提方季李。

直到天邊的流云飛越地平線，葉黎才拉起江楠往回走。

“今天怎么沒帶馮珂來？”

“她沒回來，在學校。昨天還托方季李幫她帶一些東西。岳扶風和方季李一塊收拾的，好像是一些水果還是什么吃的。”

“哦……”

“誒，對了，你媽媽再婚后，你住哪兒？我每次都在這個公園等你。”江楠忽然伸長脖子盯向葉黎。“我們這么見外嗎？”

葉黎伸出食指點在江楠額頭上，稍微隔開一段距離，才說：“在吳叔叔家，媽媽她現在生活的很好，爸爸也過得很好，我偶爾回去兩邊吃飯，周阿姨和吳叔叔對我也不錯。吳叔叔家也在附近，在學校對面的居民樓二層301。”

“我記下來了！”

“杜雨那邊，你告訴他了嗎？”

“不必，我身邊的朋友都知道我和岳扶風在一起了，我們共同的朋友那么多，他總會知道，我不需要刻意告訴他。而且，我那時候，沒那么喜歡他……”

江楠的側臉被暖色燈光籠罩，朦朧神秘。葉黎相信她真的放下了杜雨的喜歡。

小的時候，不懂什么是喜歡，遇到的好看的好玩兒，掙扎著松開大人的手，以為這樣，我們就可以抓住全世界。長大了，才發現，喜歡，不是放棄安全感的橫沖直撞，而是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前提下，用余力來愛別人。

江楠看清楚了自己對杜雨的感情。那她呢？對方季李的喜歡是對美好的向往還是對那個人的執著？葉黎有點恍惚……

太小年紀遇見太過耀眼的人。后來的時間里，其他的人在優秀，也會在那個人眼前吃癟。

大學里各色的人葉黎也遇見了不少，更優秀的人葉黎也認識不少，但是總覺得沒有方季李來的好。

那個人的一顰一笑有時候像魔怔出現在腦海里揮之不去。高中時的調侃、打鬧……都會像放映機里的碟片，循環往復。偶爾想起來他做的那些蠢事，又會讓人氣的跳腳。

高三那年，方季李和葉黎同桌的第三個星期。自習時間，方季李誆葉黎說，數學老師有事找她，剛才她沒在教室，所以讓他幫忙轉述。

葉黎信了，拿著前一天月考的卷子，心驚膽戰的出現在老師辦公室門口。

敲門，報告，開門，關門。葉黎清楚的記得其實她根本沒有聽見周老師說進來，就橫沖直撞進到了辦公室里，關上了門。

正在喝奶茶的周老師被突然闖進去的葉黎嚇了一跳，剛入嘴的紅豆奶茶嗆到了呼吸道里，腦袋里一根莫名的神經牽動，頭疼加咳嗽。過了十分鐘左右，周老師才緩過來。葉黎一直輕拍著她的背幫她舒緩。

“有事嗎？”

葉黎一聽就知道是方季李捉弄她。她又不能說沒事，直接出去。只好拿起手里的卷子，把最后的那道大題指給周老師。

“老師，我想問問你這個題怎么解……”

周老師半信半疑地看了葉黎一眼，拿過卷子，在上面開始分析。

葉黎聽懂解題步驟，貼心的幫周老師關上辦公室的門。怒氣沖沖地回教室找方季李算賬，他卻笑的開懷。葉黎拿起一本厚厚的參考書在他身上拍了幾下。好幾天沒和他說話。

最后方季李給葉黎買了一杯奶茶才算和解。彼時的葉黎滿腦子都是周老師嗆著的模樣，心虛地把奶茶轉送江楠。回頭就看見方季李一副吃人的模樣。

葉黎拿筆戳了戳方季李的胳膊肘，和他說：“你別惱啊，那我是真喝不下去，上次不止數學老師，我也嚇得不輕。短時間內，是真沒法正視奶茶了。”

聽到這個，方季李的臉色才稍稍緩和。

葉黎想給自己放假，她想捋清楚自己對方季李究竟是什么感覺。喜歡還是單純的崇拜，那有很大的區別。

吳叔叔家的女兒到了上高中的年紀，葉黎正好趁這個時間段好好想想，順便幫妹妹做一下高中預科。趙然媽媽有時也會來家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女兒在學校如何如何受歡迎……自己如何如何自豪……還有那些東家長西家短……媽媽沒有像以前一樣參與附和，遇到不同的觀點，媽媽也會和她爭執。爸爸和周阿姨在城市的另一端，偶爾，葉黎也回去幫忙輔導周阿姨兒子。江楠也接受了岳扶風那么多年的守護。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爸爸媽媽都有各自的家庭，大家都在長大，也都有了新的生活。葉黎有時候想起來，總覺得一切像在做夢。

像夢一樣歲月靜好，也怕像夢一樣短暫易逝。如果可以永遠這樣，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