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長了腳的妖怪,跑得飛快,沒過多久,寒假就到了。
寒假的第三天,我便收拾好了行李,帶上書包,來到了地鐵站。
十大名校聯賽的參賽人員最終還是曾總親自選的。按她的話來說,那就是,“有能力,你就多做一點,以后的舞臺也就更大一點。”
我不知道她哪來的這種理論,總之,就是從我們當中選了六個人,這不,現在就在這地鐵站集合了?
“好不容易放寒假了,還得這么早起來吹冷風,這天都還沒亮呢!”曾總在線衣漆皮裙外面裹了一條足夠遮到腳脖子的薄呢大衣,在風中跺著腳罵沐白那些沒還到的人,這些人肯定還沒睡醒,到現在還在床上,一個個都懶得要死。
她罵完那些人又開始罵我,因為我穿得比她還少。
我也很后悔呀,今早本來拿的是一件厚實的外套。出了一中不用成天穿校服,我那些簡單又漂亮的衣服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但是臨出門前,我腦子一抽,鬼使神差地換了一件薄的。
曾總翻著手機,說今天大幅度降溫。我一邊凍得耳朵泛紅,一邊敞開拉鏈在楚楓面前晃,他皺著眉瞥了我好幾次,問我“知道今天幾度嗎”,而我就是塞著耳機假裝聽不見。
晃到第三圈的時候,楚楓終于沒忍住,把我一把拽過來,幫我把拉鏈拉上,又摘了我一只耳機,說:“凍得爽么?”
我心說我踏馬當然不爽,我眼淚都要被吹出來了,好嗎!我這不是想感受感受來自男朋友的關懷嗎?!
萬幸,沐白他們幾個不到十分鐘都到了,我也不用再挨凍了。
下地鐵后轉坐商務車,剛上車沒多久我就感覺胃里在翻滾,車內空氣帶著一點淡淡的皮革味,拼命往我鼻子里鉆。
本來還在跟曾總聊天,四處找梗逗楚楓,這會兒實在忍不住了,說了句“我靠著睡會兒”,便仰在了椅背上,還把里面衛衣的帽子拉下來掩住了光。
我本來以為坐車的時候多和別人聊聊天就不會暈車了,沒想到還是太高估了自己。
楚楓這人雖然有時候不著調,但一些關鍵時候還是很細心的。看見我沒聊天了,他也停下不再刷手機了。我在難受中半睜了一下眼,瞄見他塞著白色耳機,低頭在手機上飛快地打著字,也不知道在搜索些什么。
暈車的時候每一秒都很漫長,時間感會發生錯亂。我不知道自己仰了多久,忽然感覺身邊的人動了一下,好像往前傾了身。
楚楓壓低嗓音叫了曾總一聲,說了一句什么。我耳膜里嗡嗡作響,沒大聽清楚。曾總的音調就又高了一些,說了句:“五公里吧。”接著是拉鏈聲響,也不知道她在翻找什么。
過了片刻,皮質軟座又輕輕動了一下,身邊的人靠了回來。
下一秒,我感覺自己唇邊觸到一樣東西。楚楓低低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張嘴。”
我:“?”
我下意識張了嘴,才跟著睜開眼睛。
楚楓手里拿著一包剛拆的話梅,拿出來的那顆已經塞進了我嘴里。
“曾總給的。”楚楓說。
曾總從副駕駛那轉過頭來,說:“暈車干嘛不說呀?一會兒有個休息站,讓司機師傅在那邊停一下,離師大附中起碼還有三個小時,你還能挺到目的地啊?”
她那包話梅也不知在哪買的,酸味很重,大概就是為了暈車備著的。反胃的感覺瞬間被壓下去不少,我總算有了點精神。
我用把話梅頂到腮幫邊,沖曾總說:“沒事,挺得住。”
楚楓瞥了我一眼:“知道自己暈車,還不提前吃藥。”
“……我這不是忘了嗎。”我撇了撇嘴。
夏儀潔樂了,開車的司機也笑了,沒憋住:“說實話,這暈車的人坐商務車是真的難受,我以前也暈車,體會的到。”
我不解問道:“哦?那您怎么現在不暈?”
“哈哈哈,你不知道集中注意力開車是不會暈車的嗎?”司機大笑我的無知。本來就暈車了,現在還被司機嘲笑,那時候我真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曾總找到了契機,又開始罵劉主任,并且毫不畏懼地給對方發了一條長語音,痛斥這種不讓人睡好覺的行為。
她機關槍似的在前面懟領導,司機師傅在旁邊聽得直樂。我擼下帽子又靠上了椅背,準備再閉目養神一會兒,但沒閉嚴實,透過淺淺的眼縫看著楚楓發呆。
楚楓依然拿著話梅袋,不知是沒找到地方放,還是怕我一會兒要吃。他另一只手懸著,食指拇指微曲,可能是沾了話梅的粉末。
車上備著紙巾,但擱在前排的擋風玻璃邊,曾總正忙,一時間顧不上后面。
我瞇著眼看戲,在心里憋笑。小時候就喜歡看楚楓的這種表情,現在無奈中又帶點心甘情愿的樣子,讓我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悅起來了,連暈車都好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