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狐疑地看著艾亦沉。
“你是不是……嗯,不對?!?
她用手比劃著艾亦沉和自己,“我們是不是……”
迷茫的眼神漸漸清亮。
“你脫我褲子?!”
想起來的顧深震驚不已,腦袋一抽脫口而出
“你耍流氓!”。
“……”
艾亦沉錯愕。
一瞬間,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有種時間靜止的錯覺。
夜雨依然敲打著這個城市,雨水擦著玻璃迅速下滑,提醒他們這不是錯覺。
呃……
這,這,這!
顧深又羞又憤,恨不能挖個地洞把艾亦沉扔進去。
嗚……不管了!
反正臉已經丟了,至少得知道他為啥脫她褲子,而她……到底被他看去了多少!
一不做二不休。
顧深紅著臉,借著酒勁大聲質問,“你為什么脫我褲子!”
批斗大會開始了。
艾亦沉緩緩站了起來,像座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樓。
“我沒有脫你褲子?!?
他輕飄飄回應。
“不可能,我都想起來了。就在你家洗手間里,你趁我喝醉……”
呃……喝醉后干了什么?
顧深說不下去了,因為她又迷茫了。
她的記憶里只有那一段畫面,準確地說,她只記得他幫她解開褲子的情景,之后的事完全沒印象。
“我趁你喝醉怎樣?”艾亦沉冷聲追問。
這……她哪記得!
所以才問你。
顧深揚著紅撲撲的小臉,掐著小腰,張牙舞爪。
“你說,你趁我喝醉時都干了些什么?”
“你覺得我都干了什么?”艾亦沉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你又希望我對你干什么?
呃……
顧深吞了下口水。
她才是吃虧的那個吧,這架勢,好像他才是理直氣壯的那個。
“你騙我?”顧深低下頭,撇著嘴,委委屈屈。
艾亦沉一愣。
剛剛還張揚跋扈地像個小老虎一樣,怎么轉眼就變天了?
“我騙你什么了?”他問。
“那天我問你我喝醉之后都做了什么,你還記得你怎么說的嗎?”
“雖不傷天害理,但也慘絕人寰?!卑喑链稹?
“還有?!?
“還有什么?”艾亦沉想了想,應該沒什么了吧。
顧深不滿地看他一眼,垂著腦袋,幽怨道,“你說的是——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艾亦沉點點頭。
嗯……沒錯,這確實也是他說過的話。
可是……
“有什么問題嗎?”艾亦沉問。
“當然有問題,”顧深撅著嘴巴,負氣地坐到椅子上,可坐下來才發現,這樣她就得使勁仰著脖子看他。
這種高度差……
嗯,不宜吵架。
太吃虧。
意識到自己不足,顧深又騰地站了起來。
還生氣地踢了一腳椅子腿。
因用力太大,轉椅在她身后轉了半個圈,“嘭”的一聲撞到桌子上,反彈回來,又撞到了她后腿彎兒。
結果她直接一個趔趄,差點撲艾亦沉身上。
呃……投懷送抱!
艾亦沉看了只覺得好笑。
他憋住笑,一把撈過椅子,長腿一跨,大喇喇坐上去,身體后仰,雙腿交疊,修長的手指放在大腿上。
氣質矜貴,姿態慵懶。
顧深撇了一眼那人,默默往旁邊移動了一點點。
真是不公平?。?
現在的確是她居高臨下,可為什么還是覺得氣勢上矮了一頭呢。
“有什么問題?”艾亦沉提醒。
“問題就是你用言語誤導了我。你那么說會讓我以為我對你犯了很大的錯,會讓我陷入深深地自責。”
“深深的自責?”艾亦沉修長手指摸著下巴,“這個詞用的好,你確實應該深深的自責?!?
他特意加重“深深”二字。
“艾亦沉!”
顧深惱羞成怒。
她拿起旁邊的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然后一抹嘴巴,一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模樣。
“你既然說我要自責,那么請問,我到底對你做了什么需要自責?”
“你既然這么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嗯?”
“回答我一個問題,而且……”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不、準、撒、謊?!?
“好,沒問題?!?
她倒要看看,他們倆到底是誰干出了傷天害理、慘絕人寰的好事!
窗外風雨飄搖,雨水打在玻璃上沙沙的響,像要叩開誰的心扉。
“那天,你喝了太多的酒……著急上廁所。”艾亦沉的聲音和著雨聲,平靜不帶波瀾,好像述說一件過去很久的往事。
原來那天顧深酒喝的太多要上廁所,著急拉拉鏈的時候,不小心夾住了里面的布料。
那時候她醉酒的腦袋已然混沌不清,越著急越是用力拉,越是用力拉布料夾的越緊。
等她急得在洗手間哭時,拉鏈已經被她扯得完全拉不動了。
外面的艾亦沉聽到哭聲,這才發現狀況不對。
“你知道我進去后看見了什么嗎?”他問。
顧深面色羞赧,硬著頭皮答,“總該不會是已經尿褲子了吧?”
“嗯……我若再晚進去一步,就真的救不了你了?!卑喑敛粦押靡獾乜粗櫳?,眸光流轉,笑意盡顯。
“……”
顧深的臉蛋兒更紅了,羞愧難當。
“嗯,我好像不太想知道后面了,要不今天先這樣吧?!彼f完欲逃。
艾亦沉長腿一橫,把她攔在里面。
“那可不行,必須說清楚,萬一你以后又想起什么跑來誣陷我耍流氓?!?
“我保證,絕不誣陷你?!鳖櫳畎l誓。
“那你得補償對我的傷害。”
“嗯……”顧深重新站好,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還是請您繼續吧?!?
艾亦沉笑。
“你當時一直在哭,弄得我手忙腳亂,一時間滿頭大汗。”
他說到這,避開顧深視線,臉色有些不自然。
真實情況是,那天顧深穿的緊身牛仔褲,完美地包裹在她美好的纖腰身上,又細又直的兩條大長腿,更是一刻不停擾亂他的注意力。
這么近的距離,這么曖昧的姿勢,直接導致他神經緊張、思緒紊亂,眼睛不受控制,根本無從下手。
“后來,我找了把剪刀,把拉鏈剪開了?!卑喑帘苤鼐洼p。
顧深恍然大悟。
“我就說我才穿了一次的褲子怎么破了好幾個洞呢,原來是你干的!”
“我也是為了你的一世清白,總不能讓人家說你一個大姑娘都26歲了還尿褲子吧?!?
“說就說唄,反正等大家到了86歲,一起尿褲子也說不定。”
86歲……
艾亦沉看著眼前這個臉蛋紅撲撲的姑娘。
他見過她6歲的天真,見過她26歲的爛漫,等她86歲的時候……
他想象著那時她的模樣——白發蒼蒼、滿臉皺紋,說不定真的會尿床。
可即便尿床,也希望陪在她身邊。
像現在一樣。
坐在房間的一角,聽著夜雨打窗,聊著歲月往事。
多么美好的未來。
艾亦沉走神了。
他不知不覺把顧深規劃到自己的未來里去,只是眼前這個姑娘并未察覺。
“再說,你不說誰會知道啊?”顧深狡辯,“對了,那你要我負責的慘絕人寰到底是什么?”
艾亦沉臉上忽然現出一抹奇異的紅。
顧深以為自己看錯了,剛想仔細再看,就被人轉移了注意力。
“你一點都不老實,我手指頭都被剪刀戳出來好幾個窟窿,你看看,這還不夠慘絕人寰嗎?”
他伸出左手給她看。
手掌包著紗布,四個手指都有劃傷,也看不出是剪刀戳傷的,還是那天在山坡上被帶刺的植物劃傷的。
顧深表面不好意思,心里卻想這人也太能夸張了!
這能叫慘劇人寰嗎,這頂多就是個小傷。
大題小做,她還以為奪去了他的貞操呢。
此時再去端詳艾亦沉,他已經面色如常,一副老神在在受害者模樣。
看來真是她看錯了。
很久以后,在艾亦沉和顧深的新婚之夜,艾亦沉終于把那個“慘絕人寰”的真相告訴了顧深。
可憐的艾太太,到那時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看錯!
可惜那時候,她已經沒有心思去嘲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