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前一章《懷中女》和下一章《不做男人》都提到了杏真對欠那位“白先生”20元耿耿于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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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誠學業考試正緊，第二天，他就要回學校了。他告訴姐夫，本來他想師專學完后就找工作的。現在看來師專學位沒有競爭力，很難有好的工作做，他決定去接本科，可能的話再接研究生，爭取考到名校里去。“我要得一個響亮的高學位，替家里爭口氣。”和誠對姐夫說。

“你有志氣就好，姐夫會支持你的。”冬川緊握著妻弟的手。他知道和誠昨夜沒睡好，現在眼眶還是紅的。

送走了和誠，冬川就去了原來他工作的木材廠。

木材廠辦公室里還是那個樣子，和幾年前他在的時候沒有多少變化。高副廠長桌上的茶缸還是那個缺了一角的老茶缸，墻上的那張木材配送圖還是三年前的那一張。不同的是，冬川原來的座位顯然是有人了。

冬川走進辦公室時，高副正在電話上。聽對話好像是木材賣不出去，高副在電話上犯急。好不容易，電話掛了。

“高副，您好！”冬川走進去，小心翼翼地招呼。本來都是很熟的人，現在今非昔比了么。

高副廠長見到冬川，做出了一副驚喜狀：“喲，冬川來啦？恢復得不錯嘛！”

“托您的福，我一直鍛煉，好多了！我琢磨著，還想回這原單位來工作。”

“工作么，這個，”高副點了一根煙，不緊不慢地抽上一口，一邊吐著煙，一邊眨巴眨巴眼睛。“嘖，”他說：“你老婆的事，對你工作很不利啊。”

冬川沒想到高副會提杏真的事。他的腦袋緊張地轉著，想著要怎么回應。“三十五年，她和我，也沒有什么關系了。”他竟說出了違心話。

“話是這么說。可……這么著吧，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你回去等兩天，我們這里研究研究再說，好吧？”

冬川還矗著不動。

高副有些急了：“你瞧，都看到了，你的座兒上有人了，這可不賴我呀！”

“高副廠長，您知道的，我名還掛廠里的。廠里忙，人多力量大！”

“知道知道，所以叫你先耐心等兩天么！”

看樣子，今天是不會有結果的了。

從木材廠出來，冬川可犯愁了。這要是廠里不讓回去，往后日子可怎么辦！路經向陽街時，冬川突然想起來一個人：老梁。老梁是原來冬川在木材廠的老同事，退休了。這人心地厚道善良，對木材廠的人事很熟悉。走著走著，冬川已經不由自主地到了老梁的家門口。他敲了敲門。

門開了，冬川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一副讓他心頭寬慰的表情。“冬川，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咦，四肢健全嘛！”老梁眼睛一亮。

冬川笑了：“看您說的，我本來就四肢健全。”

“快進來坐。怎么樣，想回廠了吧？”

冬川：“還是老梁知道我，不回廠，往后沒法過。”

“是啊，”老梁聲調低了下來：“你家的事，我都聽說了。唉，真是委屈你了！怎么樣，廠里讓不讓你回去？”

冬川：“我剛從那里回來。高副說廠里得研究研究，廠里請了新人，還說杏真的事對我不利。”

“我就是怕這個。”

“杏真三十五年勞改去了，我跟女兒過，這事還有什么好牽扯的？”

“你還年青，中國自古就是牽連九族的。我跟你說實話，要是廠里能讓你回去，可是恩德無量！這事你要動動心思。”

“老梁幫我想想辦法，我該怎么做？”

“能怎么辦，廠里來的新人都是有關系的。你廠里沒有其他人脈，還就是得把高副伺候好了。他喜歡大前門煙，我看你少不了送他兩條。還有聽說近來廠里銷售不力，你要能幫他們多賣些出去，也是個得力的事。”

冬川不住地點頭，心里卻犯苦：兩條煙，那得多少錢！

冬川謝過老梁，回家的路上，他狠狠心，買了兩條大前門。

三天后，冬川又一次來到木材廠。問起研究的事，高副竟然說：“你沒看廠里忙得，哪有功夫研究這個事！”

冬川一輩子沒這么厚臉皮過，他走上前，把兩條大前門遞給了高副：“高副，一點心意，您收下吧。廠里銷售的事，我以前在這里有過一個客戶手冊，省內外很多顧客知道我。我來了，這事一定不用愁！”

高副的眉宇從緊繃到放松再到飛揚；嘴勢機械地從尖峭變圓融。“喲，這個怎么好意思，你本來就不富裕，干嘛這么破費！”

“廠里和高副您都對我有恩過，林某是知恩圖報的人，這都是應該的。”

“冬川言重，言重。這事其實也沒什么復雜的。我其實也想過了，問題可以商量的。再說你也確實有經驗，人頭熟。這么著吧，我爭取今天就召集幾個人討論一下，你也準備準備，后天來看看。不過，你的手腳真的成了么？這事倒是比較要緊。”

冬川雙手握拳，抬到肩膀上，做了個大力士的動作。“高副您看，我行還是不行？！”（卷一《風霜》結束，卷二《希望》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