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了。黃家在苦撐中迎來了愁云中的一縷陽光：冬川的骨折基本好了。和誠考上了市里的師專。杏真的臉上也浮現出了難得一見的笑。

不過很快，缺錢的事又壓了過來。和誠上學，少不了花錢，而家里這一年來，已經是入不敷出。

“杏兒，是不是又安排不過來了？”爸爸見杏真愁上眉梢，便問道。

杏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和誠上學是一件事，醫生說冬川需要活動。有一種鍛煉用的單輪車，醫生說對冬川特別好。每天坐起來練習，腿才能慢慢康復。車子很貴，可再貴也得買，他不能總這么在床上躺著，這樣一輩子好不了。”

黃格明不聲不響走到自己的小房間去。不一會兒他出來了，交給了女兒一條鏈子。“這是我和你媽結婚時，爺爺給你媽媽定做的鏈子。你把它拿去賣了吧。”

杏真接過來一看，那鏈子金光閃閃，紋路很細，可以看出是手工不凡的真寶貝。沒見過親娘，一看這項鏈就是見娘面。杏真搖搖頭：“這是您和媽媽的寶貝，也是咱家的傳家寶。要賣也是賣我的。”

“就是不知道冬川舍不舍得。”爸爸說。

那日晚上，杏真從柜子里捧出了那個小紅木箱，從里面拿出來一個紅布包。那里面藏著冬川給她的結婚禮物：玉手鐲，玉墜子和玉戒。她想了片刻，把玉戒指放回布包里。

她遲鈍地走到冬川跟前，在床頭輕輕坐了下來。

“冬川，我是真的舍不得。可是，家里幾件事實在周濟不過來。實在是萬不得已，我想……”

“不行就把它們都賣了吧。”冬川說，轉過頭去。

“戒指我留下來。”

冬川沉默了片晌，突然轉過頭來，抓住了杏真的手。“有一天我會再給你整一套的，我一定會的，不然我就不姓林！”

杏真低下頭，摸了摸冬川的手，淚珠簌簌滴了下來。

和誠要奔城里讀書去了。他帶著姐姐杏真買的新棉被、新衣服和新鞋襪，還有書和本子，到了吉鎮車站。拿著這些行李，和誠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姐姐張羅這些多不容易。

“姐姐，我不在，家里就全靠你一人了，你要多保重自己的身體。等我有份好工作了，馬上就寄錢回家！”

“等你有份好工作了，該要張羅討老婆了。”杏真笑著說。

“家里翻身前，我是不會討老婆的。”和誠很認真地說，看著姐姐難得的笑容。

杏真安慰弟弟：“其實也沒什么翻身不翻身的，天無絕人路，日子總能過得去。你要常寫信回家是真的。”

“姐姐，我一定！”臨上車時，和誠無意中想起來什么，就對姐姐說：“你常在外頭，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話聽起來是一句泛泛的叮囑，杏真點頭：“我會的，安心讀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