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慢點,哎,鈴兒,慢點兒。”皇后在一旁寵溺地喚著。
青青的草地上,一個小身影在一大幫人的簇擁下歡快地跑著。
這個孩子就是劉定巭和郭孔雀的第一個女兒,長公主,劉鈴。
“陛下快看,鈴兒多聰明啊。”皇后欣慰地指著遠處奔跑的女兒說道。
“是啊,鈴兒像朕,喜歡動。”劉定巭說道,嘴角露出自豪的微笑。
“玲兒這么漂亮,陛下說,隨誰啊?”郭孔雀微翹嘴角,志在必得地問道。
“咱倆啊,小公主是咱們倆合作的產物啊。”皇帝壞壞地笑道。
“哼,我是問陛下玲兒的漂亮隨誰。”郭孔雀有些不依不饒地繼續聞。
“哈哈,看你急的。”劉定巭笑了:“當然是像你啊,我的老婆大人。”定巭寵溺地捏捏皇后的鼻尖。
“哎,皇上”郭孔雀假裝躲開地扭過頭,輕聲道:“別叫宮女們看見了。”
“哈哈,你在外人面前是皇后,在朕面前嘛,自然是我的老婆大人咯。”皇上開心地將皇后摟在懷里。
郭孔雀靜靜地依偎在劉定巭的懷中,滿眼都是幸福。
“鈴兒是我們的女兒,看她一點點長大,真是一種幸福。”皇后甜甜地說道。
“對。”劉定巭說著,攬住皇后的肩膀,說道:“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這有兒有女這么幸福的家。”皇后也挽住他的手臂,動情地說道:“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是你的老婆。如果有一天,我們都老了。看著蝸兒、鈴兒他們都長大成人為人父母,那將是一般什么光景啊。”
“不會的”,劉定巭說,“你在我心中,永遠不會老。即使真的有那一天,我們也一定是一對神仙伴侶,到那時,我們就離開皇宮,隱居世外桃源,真正過神仙的日子。”
“哎,對了。”皇后好像想到什么,忽地從皇帝的懷里坐起,道:“咱們的兒子劉蝸說話就到了讀書識字的年紀,給他選個師傅吧。”
“嗯,你這么一提醒,朕還真想到一個人。”皇帝道。
“誰?”
“前朝狀元,當朝丞相,賈文佩。”
“賈文佩?”
……
乾慶宮內。
“臣賈文佩參見皇上。”
“免禮。”
“謝皇上”。
“文佩啊。你的文章朕讀過很多遍,真是字字璣珠啊。之前把你發配劍門,是朕的過失,
你不會怨朕吧?”
“皇上!”賈文佩眼含熱淚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老臣當不起陛下這等殊譽啊!”
“朕近來讀愛卿的文章,沒想到你很早就對經世治國有那么多獨到的見解,朕很欣慰。”
“陛下謬贊,其實這都是先帝開科取士,收天下士子之心的功績啊。”賈文佩道。
“文佩,朕打算讓你做朕的太子師,你看怎么樣?”皇帝淡淡地問道。
賈文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反應過來,眼睛噙著熱淚說道:“臣,臣叩謝天恩!謹遵諭旨。”
……
傍晚,春華廳
“陛下,該用膳了。”皇后款款走來,風中也帶著一陣淡淡的香味。
“哦……哎,前一陣忙水災,已經不知道白天黑夜了,嗨,你瞧,我提這個干什么,恩,我還真是餓了。”劉定巭走進花廳,三歲的小公主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劉定巭附身,笑著把她抱起來。
“你父皇累了,快,一邊玩去。”皇后對公主說。
“哎,無妨,朕哪有那么羸弱啊。”皇上道。
“父皇,吃糖。”小公主一臉俏皮地說。
“這是什么好吃的。”皇帝問抱在懷里的小公主:“哦,牛軋糖。有沒有給皇祖母送去嘗嘗啊?”
“給了,皇祖母說太硬吃不了。”小公主說。
“哦,呵呵呵。鈴兒真乖。”皇帝笑著摸摸公主的頭。
“快下來,讓你的父皇歇會兒。”皇后道:“再不下來母后生氣啦。”
小公主扭頭看看母后,又把頭縮進皇帝的懷里,撅嘴道:“不嘛,我就讓父皇抱著。”
“哈哈哈”,皇帝笑得合不攏嘴,“來,讓父皇扎扎好不好。”說著,便用嘴角的胡渣去蹭小公主那粉嘟嘟的臉蛋。
“不嘛,不嘛,父皇壞。”小公主跐溜一下從皇帝懷里鉆出來,躲到母后身側。
春華廳內,傳出了一家三口的歡笑聲。
太監從側門走進來,在劉定巭身邊耳語道:“武平侯潘舉燦送來了一幅傳世之寶——前朝的《韓熙載夜宴圖》,已經差人送到南書房了。”
這個潘舉燦就是上文提到的潘家大少爺潘人美的堂兄,潘家的勢力之大,不言自明。
“好,妙,朕這就去瞧瞧。傳旨,武平侯潘舉燦入宮覲見。”
“諾。”
……
南書房。
“臣武平侯潘舉燦覲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劉定巭道。
“謝陛下。”
“潘愛卿進貢的《夜宴圖》朕已經看到了,真是美輪美奐,不愧是前朝佳作!”劉定巭高興地說道:“奉獻此圖,愛卿功莫大焉啊。”
“陛下過獎,此等珍寶,只有陛下才能賞識其美,臣之功微不足道。”潘舉燦誠惶誠恐地說道。
“恩”,劉定巭微笑著看著潘舉燦,“傳旨,加封武平侯二等公,封邑增加萬戶。”
潘舉燦趕忙跪下道,“臣謝主隆恩,陛下對臣之恩臣永世難忘。”說到這里,他有些激動地顫抖起來。
“今晚就不要走了,留在宮中,陪朕用膳如何?”皇帝拍拍潘舉燦的肩膀道。
“臣,遵旨!”潘舉燦道,此刻,他的眼里竟泛出了幾點淚光。
眾所周知,宮中賜宴是作為一個臣子的莫大寵幸。這無疑是對潘舉燦官宦生涯的一個肯定。這些年來,在熱愛藝術的皇帝的提攜下,他一路平步青云,想到這里,潘舉燦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志得意滿的笑意。
大雨,乾慶宮。
幾日的大雨,讓劉定巭的心中充滿了不安,岷江的汛期到了,百姓能否渡過難關,時時讓他難以平靜。劉定巭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淅瀝的音符跳動著他心中的每一個神經。
“這雨,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停啊。難道真的是天災人禍?”劉定巭憂心地感嘆道。
“是啊。”椿螺道。
小乙的家鄉遭了水災,皇帝特旨回鄉,椿螺便頂替了他的位置,成為了定巭身旁的貼身太監。
“你是說,是朕的仁德不夠,所以上天才警示朕?。”定巭問道。
椿螺顯然不如小乙那樣圓滑,趕緊改口道:“不會的,風林水火本是自然之力,陛下多慮了。”
“但愿吧。哦,對了,有沒有漕運總督孫泔的折子?”皇帝問。
“回陛下,還沒有。”
“孫泔負責的岷江漕運,是朕最不放心的地方。不行,朕得親自去一趟岷江。”
“陛下不可啊,現在的天氣,舟船不通啊。”椿螺連忙說道。
“就是不通,朕走也要去看一看,先帝曾教導朕凡事要身體力行,現在正是時候。”劉定巭斬釘截鐵地說道。
“哎……陛,陛下。”椿螺欲伸手阻攔。
劉定巭推開椿螺的阻攔,大步向門外走去。剛到門口,正巧不巧撞上前來送信的太監。
“皇,皇上,奴才萬死,奴才萬死……”小太監驚恐地伏地磕頭道。
“什么事,這么慌張。”椿螺嗔怪道。
“啟稟皇上,漕運總督孫泔孫大人他,殉,殉職了。”小太監顫顫巍巍地說。
“什么?!!”聽到這個消息,劉定巭如晴天霹靂。“怎,怎么會?!”
“什么時候的事?”椿螺問。
“就在前天,大雨讓河道淤積,孫大人不顧眾人反對執意要去堤上視察,不幸被突如其來的山洪沖走了。昨天下午在下游找到了孫大人的遺體。”小太監道。
“這,這不可能!額……”,劉定巭突然感到一陣暈眩,雙手撐住桌子才沒有跌倒。
椿螺趕忙上前去扶,卻被劉定巭一把推開。不知何時,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點從門外飛進,重重地打在皇帝的臉上,半晌,定巭才長嘆一口氣:“孫泔,哎……可惜啊。”
……
大雨仍在下著。
錦官城的石橋旁,聚滿了前來吊唁的人群,雨水澆打在一朵朵黃油傘上,仿佛向世人訴說著孫泔孫大人一生的功績。
劉定巭緩緩地走過默哀的人群,在眾人的圍簇下徑直走到正堂。齊首望去,古樸的八仙桌的正上方靜靜立著一塊發黃的木匾——安貧樂道,樂在其中。劉定巭走進孫泔孫大人生前工作的書房,屋里的光線有些暗,墻腳還擺放著孫大人生前皇帝御賜的馬桶。拂去書桌上的細細的塵灰,邊角處依然臥著那本沒看完的《呂氏春秋》。
走出低矮破敗的房間,劉定巭再次看到了那讓他記憶終生的四個字——安貧樂道。這,是一個故去先人一生的準則啊。
“傳旨,進封孫泔長子孫暢通為漕運總督,次子孫通暢為漕運觀察使。孫大人入太廟,永遠供奉。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