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你還要多久回家？我買了菜在家等你哦……”電話那頭傳來蔡薇薇千百年來絕無僅有的一次嬌滴滴的聲音。

夏小夏立馬打斷了她。“薇薇，今晚公司給我慶功！你就隨便吃點吧。等下要是還有剩菜剩飯什么的，我一定打包回去好好補償你，你看可好？”

“夏，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家做飯給本宮吃了你知道嗎？有了男主子就忘了女主子是不是？我餓了……”蔡薇薇提高分貝假裝生氣地說，震得夏小夏連忙將手機從耳邊挪開。她抬頭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老地方。耳邊蔡薇薇的聲音怎么聽都覺得有些矯情，于是她又一次打斷了她。“你餓了也別找我啊，我又不是奶媽，沒奶水喂你。”

“你個賤人……”蔡薇薇氣憤地掛斷了電話。夏小夏剛想說什么，被這么一掛電話，又忘記了，等到踏上臺階準備走進飯館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來。

“喂，薇薇，你還沒吃飯對吧？要不現在過來，我們約的是六點半集合，真正開吃估計要到七點鐘。你現在趕過來時間上綽綽有余，也省得老惦念我，我過意不去。”

“這樣不好吧？明擺著去蹭吃蹭喝，哪是我蔡薇薇的作風，不去不去……”

“你蔡薇薇什么作風啊？等著我回去給你做飯啊，哈哈……我沒跟你開玩笑，等下我跟領導說一聲，她應該不會反對，真的……雖然你曾經不止一次把她罵得狗血淋頭……”夏小夏說著說著，突然覺得說不下去了。她突然覺得這句話說出口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

很多事情，就在你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要去做的時候，其實已經默默做了很多遍，只是自己不愿承認罷了。

蔡薇薇沉默了幾秒鐘。電話兩頭都沒講話，顯得有些尷尬。“行，我去……好像真的好久沒出去轉轉了，整天呆在這里，都快發臭了……”蔡薇薇終于長舒一口氣，憋在心里的氣呼出來后，原本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嗓子眼一下子通暢起來，還真有點不大習慣。

“恩。”夏小夏掛斷電話，徑直朝樓上包廂走去。她以為自己比較早，誰知其他人都已各就各位，在她走進包廂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將目光緊緊釘在她的身上。在顏如玉的熱情招呼下，她不得不坐到顏如玉特意給她留的自己右手邊的位子上。

她還沒來得及注意到坐在靠近角落低頭玩手機的姚舒怡。

“我說你們看什么呢？是有多久沒見過美女了？也不至于這么垂涎欲滴吧？”顏如玉見此情景，當眾打趣道，說得夏小夏臊紅了臉。坐在她右邊的楚湘玨立馬站起來，伸手從桌上的水果盤里拿了一片西瓜遞給夏小夏。“夏，吃片西瓜舒坦舒坦……”

“正合我意……”夏小夏接過西瓜放進嘴里，臉上帶著笑意，間接向正在看著自己的楚湘玨傳達了表示感謝的指示。吃完西瓜，把西瓜皮放到面前的碟子里，躊躇了片刻，她朝顏如玉這邊問道：“領導，向你匯報一個突如其來的情況……薇薇剛打電話喊我回去吃飯，我說公司聚餐，就順便叫她過來了，可以的……吧？”雖然知道顏如玉絕不會不答應，但她依然小心翼翼。

“這……真是突然……菜怕是不夠吃啊……”顏如玉故意打了個哈哈，隨后又話鋒一轉，“不過那又有什么關系呢？我們幾個真的好久沒聚了……”顏如玉想了想，沒往下說。其實她有打過電話給蔡薇薇，可蔡薇薇當時果斷拒絕了她的邀請。既然現在她愿意來，她當然求之不得。

這時蘇半陽點完菜后走了進來。“我隨便點了幾道菜，如果不合口味，等下再點其他的。”他徑直走到顏如玉左手邊的位子坐下。

七點鐘，蔡薇薇總算趕到。夏小夏一見到蔡薇薇站到門口，便熱情揮手招呼她坐到自己旁邊。蔡薇薇站在門口放眼望向包廂里面，夏小夏的右邊是顏如玉，左邊是楚湘玨。

夏小夏從座位上站起來，眼巴巴地看著坐在左邊的楚湘玨，說：“這位爺，你可不可以移駕到那邊？我家小主要坐這里。”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了指楊鐸身旁的空位。楚湘玨狠狠瞪了她一眼，憤憤道：“真是只白眼狼……”

蔡薇薇翻了一個白眼，迅速組織了一組漢語。“在座各位應該都認識我吧？我蔡薇薇今天是特意來蹭吃蹭喝的，希望大家等下少吃點，多留一點給我。我好久沒吃大餐了，現在每天中午吃盒飯，晚上吃牛肉粉，哎……”話音落下，還不忘帶上一聲幽長的嘆息。

落座之前，她猛然發現了坐在角落的姚舒怡。

她怎么會在這里？

楚湘玨和楊鐸已經在痛苦地連忙搖頭。楚湘玨轉過頭來說：“別跟我提盒飯，誰再跟我提，我秒殺他全家。”

蔡薇薇一臉茫然地看著夏小夏，眼神中的雙層含義夏小夏只看懂了其中之一。夏小夏心領神會，解釋道：“我們現在不是一起干著忽悠人的勾當嘛，對于這對紈绔子弟來講，吃飯還真是個大問題。盒飯啊……”

顏如玉立馬把眼珠子朝夏小夏狠狠地瞪過來。“什么叫忽悠人啊？你怎么這么理解我們偉大而神圣的職業呢？一邊拿著全球第一高的工資，一邊詆毀自己的工作，這樣是不對的。”

服務員端上來第一道菜，緊接著第二道菜上來。顏如玉招呼大家動筷子。

氣氛上來之后，大家開始相互敬酒，尤其是給夏小夏這匹信用卡屆的黑馬敬酒。顏如玉因為有孕在身，蘇半陽一一代喝。

酒過三巡，夏小夏覺得腦袋有些發暈。

先前一句話沒說的姚舒怡此時端起酒杯站了起來，繞了半圈走到夏小夏跟前。“夏，我敬你一杯。”只此一句話，包廂里的氣氛立馬濃重起來，像是大家突然聽說里面有顆炸彈，只要誰發出一點響聲便會引爆。

夏小夏云里霧里，不得已只好也站起來，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便聽見姚舒怡說：“恭喜你。我再敬你一杯，祝你往后的路一帆風順。你要記得，干咱們這行是交不到永遠的朋友的，說不定哪天誰就會在你背后捅你一刀，你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轟然倒下，再也爬不起來了。”

姚舒怡端起酒杯干了，又微笑著轉過頭去看顏如玉，意味深長地說：“顏總，你說對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些做了虧心事的人，你們別看她現在坐在這里好好的，有說有笑，能吃能喝，總有一天上天會懲罰她的。俗話說的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走回自己座位，姚舒怡拿起包挎到肩上，對蘇半陽說：“陽哥，謝謝你今晚邀請我，不過我要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蘇半陽有些尷尬地看著姚舒怡走出包廂，她臉上掛著的笑容漸漸隱藏起來，再也找尋不見。她的背影依然那么嬌小，仿佛時刻在等別人保護。可是，她從來都不需要任何人保護。

顏如玉正準備去夾紅燒肉的手一直停在半空中，姚舒怡說那些話的時候，她的筷子差點掉到桌上。

沒人知道那件事情。一定不會有人知道的。可是，她剛才說那番話到底是幾個意思？

看著姚舒怡消失在門背后的身影，顏如玉的心里五味雜陳。

走出飯館來到路邊，姚舒怡從包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順手攔了一輛的士。坐進車內，她輕輕地對司機說：“去廣場。”

人生的道路總是那么漫長，有些人注定不能陪你走到盡頭。但是，即使孤獨一人，也要竭盡全力活得精彩，過好一生。既然沒人能夠幫助你，那就只能自己拯救自己。

姚舒怡看著車窗外面，沿路出現許多人。他們的表情在她看來或多或少有些迷茫。或許，即使是在這座芝麻大小的城市，也有無數人正處于迷茫之中，不知何去何從。

人生有許多十字路口，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從四個方向之中選擇一個，然后義無反顧地走下去，不要輕易改變。

沃爾瑪和新華書店之間因為修地鐵而建起一座天橋，全部是鋼鐵材質，又長又結實，還能遮風擋雨。天橋上擺著各種地攤，貼手機膜的，賣小飾品的，擦皮鞋的，當然，也有跪地乞討的。人流量比較大的地方，乞丐的存在似乎成了特有的標志。如果缺少了他們，反倒讓人覺得不正常。

站在天橋上向下看了許久，廣場上已經沒有幾個人。北邊的財富廣場、萬達廣場，正面相對的百貨大樓；西邊的東方電腦城、新華書店；東邊的省政府大院；南面的廣場南路上頂樓亮著的巨大霓虹招牌。

記憶中，曾經每個周末都會和室友一起從學校坐公交車到八一橋下車，然后到勝利路步行街，之后走中山路，再沿中山路邊逛邊吃朝廣場走，隨后穿過地下道，來到大型商超門前，進去買些零食和飲料，然后坐在廣場邊的石階上吹著晚風細細品嘗。

走到一處巨大的落地窗前，借著燈光的反光，姚舒怡看著玻璃墻里的自己，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年蒼老許多，皮膚有些不光滑，頭發有些枯黃，魚尾紋在眼角若隱若現。

“孤芳自賞啊？大美女。”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聽起來很是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姚舒怡轉向身后，韓旭正微笑著看向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