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既然明確了目標，接下來的日子，蘇璇和葉燁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申請國外博士的各項事宜當中。對于地點，兩個人都沒有什么特別要求。唯一的底線就是兩個人要在同一個城市。

蘇璇和葉燁的成績都很好，所以博士申請也都很順利。不久，她們就都拿到了同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距離她們啟程的日子也是越來越近了。

這天，葉燁覺得是時候跟江子航交代一下了，于是把他約了出來。

江子航沒有察覺到這次邀約的任何異樣，提早下班就來到了約好的餐廳。

“小葉葉，怎么這么好想起來約我了？”江子航一進門，坐下之后，嬉皮笑臉的問道。

“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有件事想跟你說一下。”葉燁看了一眼江子航，心里再度確認就是要現在就把自己出國的事情告訴他。

“說唄，還神神秘秘的。”江子航邊看菜譜邊說，根本沒有留意葉燁的表情。

“子航，我要去國外讀博士了。”葉燁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的說道。

“什么？！”江子航扔下菜譜，瞪大了眼睛盯著葉燁。

“我要出國了。”葉燁微笑著看著江子航，再一次確認了剛才他聽到的話。

“我不同意！”江子航拍了下桌子，大聲說道。臉上隱約透漏著驚慌的表情。

葉燁曾經幻想過無數種江子航知道這消息后的反應，但他剛才的表情是她從未想到過的。葉燁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回應，只能呆呆的看著他。

“你真的決定了？”江子航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平靜了一下心情，接著問道。

“是的。”葉燁很確定的說道。

“怎么突然會有這種想法？你走了，我怎么辦？呃，還有蘇同學老霄和黔姐。”江子航感覺只說自己有點尷尬，所以趕緊加上了其他人。

“因為我馬上就碩士畢業了啊。也是時候去外面見識見識了。至于你嘛，有樂兒在，也就不需要我了吧。”葉燁眨著眼睛，盡量用最平和的語氣說出后面這句她最不愿意說出的話。

“你，你跟她不一樣。”江子航低聲說道。這是他第一次把葉燁和喬樂兒擺在同樣的位置上作比較。這好像讓自己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我們當然不一樣，一個是你的那個’她‘，一個是你的’兄弟‘嘛。”葉燁以為江子航所說的不一樣是這個意思。

“不，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江子航若有所思的說出了自己此刻的想法。當葉燁要離開自己的時候，他的心里突然產生了一種極端抗拒的感覺。這也讓他意識到葉燁之于自己，竟是不同于其他任何人一般的存在。

“我當然不一樣啦！所以我離開的日子，你可要好好想著我哦。”葉燁并沒有體會到江子航此時內心的波濤翻涌，只是一味的在圓著江子航的每一句略顯奇怪的話。

“博士要讀多久啊？一年差不多了吧？”江子航似乎是在說氣話。

“哪里有一年就能畢業的博士？起碼要四年啊！”葉燁知道江子航故意這么說的，氣不打一處來。

“四年？！去這么久，你一個人能照顧自己嗎？”江子航其實心里清楚葉燁這一走會是多久，但從她嘴里聽到了確切時長后，自己還是像個霜打的茄子一樣，沒了心氣兒。

“蘇璇和我一起去。我們會在同一個城市，一起讀書的。”葉燁為了不讓江子航擔心，所以透露了蘇璇也會出國的消息。

“什么？！蘇同學也去？！我看我們四人小分隊真的就要天各一方了。”江子航感嘆一聲。

“我們兩兩互相照應也不錯啊。四年很快的。”葉燁安慰江子航。

“那你們什么時候走啊？”江子航關切的問道。

“這個月底。機票已經買好了。”葉燁低下頭輕輕答道。

“這么快？！你說你怎么不臨上飛機前再告訴我呢？！”江子航說著責備的話，但語氣卻充滿了憂傷。

“早說晚說，還不是要走。”葉燁無奈的笑了笑。

江子航嘆了口氣，把服務生叫了過來點菜。一整餐飯，他都沒再怎么說話。

跟葉燁分開后，江子航一個人站在天橋上，回想著從認識葉燁的第一天起，他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驚訝的發現，每一個片段他竟然都記得那么清楚。而當再回頭看這些片段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所有最難過的時刻，陪在自己身邊的總是葉燁。

幾天后，江子航和程霄相約在江邊的一個小酒館里喝酒。

“老霄，你知道嗎？小葉葉要出國讀書了。”說完之后，江子航一口喝完了一杯烈酒。

“出國讀書？怎么這么突然啊？什么時候走？”程霄聽了這消息也是吃了一驚。

“這個月底。”江子航苦笑著搖了搖頭。

“怎嘛，現在知道著急了？”程霄看著江子航失落的樣子，知道他開始意識到葉燁的重要性了。

“老霄啊，這些日子我一直在回想這些年來和小葉葉的點點滴滴。沒想到我竟然能清楚的記得每一個片段，真是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自從知道她要走了以后，我整晚整晚的失眠，心里就像有一堆小蟲子啃咬一樣。這種感覺我從未在其他女孩兒身上體驗到過。即使是當年樂兒離開，我也沒有過這種感覺。難道這就是愛情嗎？”江子航雖然嘴上在問程霄，但是心里似乎早已有了答案。

“你小子終于發覺葉燁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了。”程霄拍著江子航的肩膀，為自己的老友終于弄清楚了自己的感情歸屬而高興。

“可惜晚了啊。”江子航一仰脖，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咱們倆是同病相憐啊。”程霄想到自己和蘇璇，也是嘆了口氣之后，干了一杯。

“老霄，這次蘇同學也出國讀博士，和小葉葉在一個大學。”江子航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并把蘇璇出國的消息講了出來。

“是，是嗎？。。。她倆能一起去，相互也有個照應，挺好的。”程霄聽了這個消息，愣了半晌。然后慢慢想明白其實這樣的安排對蘇璇來說還是挺好的。畢竟她的父母都不在了，現在身邊最親的人也就是葉燁了。

“我知道這兩年多你一直都沒忘了蘇同學。夢然看似天天在你身邊，但是其實從來都沒有機會走進你的心里。現在蘇同學一走又是四年，老霄，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江子航摟住程霄的肩膀，認真的說著。這可能是江子航第一次這么認真的跟程霄談論感情上的問題。

“我只是知道我已經遇到了一生中的至愛。不論再過多少年，這一點都是不會變的。”程霄也不敢對未來的生活下什么定論，畢竟四年也是個不短的時間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蘇璇就是他此生最愛之人。

“我已經開始明白你在說什么了。”江子航拿起酒杯碰了一下程霄手里的酒杯。兩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她們過幾天的飛機，要不要一起去送一下？畢竟你們也這么久沒見了。”江子航希望給程霄和蘇璇創造一個見面的機會。當然，他自己也很想在葉燁走之前再見她一面。

“那是一定要去的。”程霄想到很快就能見到蘇璇了，心里還是非常期待的，即使跟著來的將是更長的別離。

浦東機場的國際出發口，葉燁的父母跟葉燁和蘇璇擁抱告別之后，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兩個年輕人正準備踏上前往異國求學的道路，一個聲音從后面叫住了她們。轉身一看，果然是程霄和江子航。四人小分隊在多年之后，終于再次聚齊了。

江子航朝葉燁使了個顏色，便往一邊走去。葉燁也心領神會的跟了過去。

這一邊，蘇璇看到程霄出現在自己面前，眼淚早已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起了轉。兩年多來，程霄外型上并沒有什么改變，只是頭發比記憶中的略長了些。眼前這張臉對于蘇璇來說顯得陌生又熟悉。陌生因為許久未見，熟悉因為他曾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夢中。

“你好嗎？”程霄看著蘇璇，嘴唇不停的顫動著。這些日子一個人在外地上學的經歷，讓蘇璇整個人顯得獨立了許多。從前高高扎起的馬尾，現在也扎得低了一些。

“嗯。”蘇璇趕緊低下了頭，生怕程霄看到自己已經滑落下來的淚水。

“想不到這么久沒見，再見就又是要分別的時刻。”程霄勉強笑了一聲，但眼淚卻也不自覺地涌出了眼眶。

“能見到已經很好了。”蘇璇抬起了頭，勇敢的看著程霄。既然已經淚流滿面，也就沒什么可遮掩的了。

“是啊，能見到已經很好了。”程霄真的想立刻沖上去抱住蘇璇，但是他忍住了。他心里清楚，現在任何挽留的舉動，對蘇璇來說都會是一種煎熬。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的站著，彼此都在盡力克制自己心中的沖動。

“再見了，程霄。”蘇璇心里清楚自己始終是要離開的。所以咬了咬牙說出了這句話。然后閉上眼睛，轉身準備離去。

程霄見蘇璇這就要走了，心里還是沒忍住，從后面一下捉住了蘇璇的手：“好好照顧自己。我會在這里等你。”

后面的一句話深深的戳中了蘇璇的心。她不敢回頭。她怕自己一旦轉身，就會陷入程霄的懷抱，無法自拔。蘇璇只能背著身朝程霄揮了揮手，然后快步走進了前往登機口的通道。

程霄看著蘇璇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通道口，整顆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樣疼。

另一邊，江子航直勾勾的盯著葉燁，一直沒有說話。葉燁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真的要走了嗎？”沉默半晌之后，江子航無奈的明知故問道。

“是啊。該走的人，終究還是要走的。”葉燁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在江子航心目中可有可無的人，所以即使離開也不會留下太多傷痛吧。

江子航突然把葉燁摟進懷里，嘴巴貼著她的耳朵，輕輕說道：“有些事我從前看不清楚，但是現在看清楚了。有的人我從前不懂去珍惜，但現在懂了。小葉葉，你放心去闖吧。我相信，有緣分的人是注定不會走散的。”

第一次被江子航這樣緊緊的抱住，葉燁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再聽到這一番讓她似懂非懂的話，葉燁整個人更是呆在了原地。心里想著：“難道子航說的人是指我嗎？”但是她不敢問，怕這個泡沫隨時會被戳破。

“好啦，我想說的都說完了。你出發吧。好好照顧自己。”江子航放開葉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葉燁把后半句“不要讓我擔心”咽了回去，然后也轉身走入了通道。

江子航看著葉燁遠去的背影，心里默念：“小葉葉，我們一定是不會走散的。”

四人小分隊就這樣兩兩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然而地球是圓的，有緣分的人走著走著終究還是會再遇到的。

人總是在要失去的時候，才意識到什么是生命中真正的不可或缺。然而，后知后覺的我們，還要錯過多少才能學會珍惜眼前人這個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