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見她,是在兩年前,那時的她已是耄耋之年,她坐在家門口的小埕上,太陽微微的照在她每日晨起梳的十分整齊的頭發上,發梢的那根發簪訴說著她經過的年歲。門口三盆三角梅似乎沒有花期,一年四季,寒冬臘月都開著,那種紅十分大氣,十分美麗。
那年她病重,阿嫲跟我說起她的母家與她的上幾輩是隔腹(隔房)的堂姐妹,臨終前交代要每一輩子孫都來往,不枉姐妹情深…
她家住在家族興建的觀音宮邊上,據說阿婆她年輕時夫君便往生了,閑雜之時她會把觀音宮打掃得井井有條,每天清晨打一桶井水泡茶敬神明,阿嫲交代我有去觀音宮上香的時候,拿那一盒餅給她吃,并千萬交代我如何跟老人家說話才能讓人開心,我去的時候她已走不動路,是她的兒子摟著她的雙臂讓她得以艱難的走上幾步…在她家堂屋,她緊緊的攥著我的手,并跟我說因為她生病,就連家中神明都已無法每天燒香點火,敬茶行禮了,十分愧疚,就連門口的三角梅也沒空打理,雜草叢生,花朵敗落,漸漸枯萎了…我跟她說著“吉人自有天相助,這盒鳳梨酥給你吃,活到一百二!”她十分開心的收下了,并招呼旁人泡茶給我喝。原本臘月寒冬還能下海務農的人,現在卻十分瘦弱,眼睛藏著千萬的血絲,臉上已毫無血氣。我回家的途中望著那幾盆逐漸枯萎的三角梅不禁潸然淚下……
如果說人這一世的病痛是煎熬,那離去是對病痛之人最好的解脫。那天是農歷六月份,清晨天下起了蒙蒙的細雨,前面的公媽廳里擠滿了人,阿嫲也慌忙的從店里趕回了家,我并詢問是什么事情,阿嫲幾度哽咽之后說她那位住廟口的老嫂子走了,她家人也并無把悲傷表現在臉上,只是說了句“人老了就走了,走了就不用那么痛苦了”,阿嫲只是說享年九十歲,說罷便去給他們幫忙折金,泡茶,打電話通知個個親友。
她的后人并不覬覦她的遺產或多或少,只是覺得家里少了一個人便空落落的,平時的她陪兒子泡茶話仙;陪孫子輩的玩耍,兒孫滿堂,子女和睦。現在門口那三盆三角梅早已干枯敗落了,夏天的風來時早已隨風散去,阿婆像那三盆三角梅一樣乘著夏涼南風去往天的那一頭…
一生念佛的人,得以讓神佛庇佑。耄耋之年,五代同堂,子賢孫孝,愿南無上師阿彌陀佛接引阿婆至西方極樂世界頤養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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