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不廷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炎族的戰亂都是因為眼前這個惡毒又惡心的鮫人公主在背后搗鬼。

出乎鮫珠意料的是，不廷并沒有很生氣很憤怒地罵她，只是淡淡地趕她走。

“你為什么不生氣？我讓你心上人好姐妹的部落死傷大半，你為什么不罵我？”鮫珠有些受不了不廷的淡然，她有些急切地追問。

“我為什么要生氣？”不廷竟然淺淺地笑了，讓鮫珠在這短暫的笑容里失了神。

卻聽不廷接著說道：“我還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搗的這些亂，鳴還不會同意和我結親。”

鮫珠面色一白，唇色盡失，失神喃喃：“結親？你，跟那個人類，結親？”

不廷十分滿意地看著鮫珠失魂落魄的樣子，令他感受到些許復仇的快感。

不想再理會鮫珠，不廷恢復冰冷的模樣說到：“我沒時間在這同你廢話，我的小妻子還在家里等我回去。你滾遠些，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不廷說完轉身欲走，回過神來的鮫珠聽見不廷說著小妻子，心頭又被嫉妒和恨意充滿，她看著不廷毫不留戀的背影，發了瘋似的尖叫道：“你走什么！殺我啊！殺我！”

不廷何嘗不想殺了鮫珠，可他清楚地明白，還未學會太清留下的法術，他不可能殺得了鮫珠的。

他會好好修習法術，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會殺了鮫珠，但很明顯現在不是時候。

于是不廷頭也不回地繼續遠去。

鮫珠心如刀割，她得不到不廷的愛，現在連恨都沒辦法讓不廷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鮫珠蹲在原地抱頭痛哭，她得不到不廷的目光。

不廷絲毫不生氣炎族的戰亂，那她拋棄身為鮫人女王的高傲，拋棄了自尊在天吳身下承歡，飽受被撕裂的凌辱和面對鮫深的愧疚，這些痛苦換不來一秒鐘的注視，她所受的這些屈辱有什么意義？

身心俱疲行色狼狽的鮫珠，失魂落魄地回到鮫人族內。

她悄悄進入宮殿，鮫深還在族內事務忙碌，沒有發現她的歸來，令她松了口氣。

側殿是孩子們的住處，鮫珠不發出一絲聲響進入側殿，揮退了想要行禮的鮫人，愛憐的走近女兒的小床邊，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在對熟睡中的還不知事的女兒說話。

“玉海，你知道嗎，鮫人一生可以下一次咒術和祝福，但這兩樣都需要犧牲自己。鮫人會在老去的時候用自己殘余的生命為后代許下祝福，幾乎沒有鮫人會使用咒術。咒術，太可怕，太殘忍了。”

淚化成的珍珠一顆顆從鮫珠臉上滑落，在光潔的地板上彈跳幾下，最后靜默著躺在冰涼的地板上。

“母親犯下大錯，玉海，咒術根本不能將敵人傷害得體無完膚，只會讓我們自己飽受折磨。為什么鮫人要會咒術呢，為什么我要許下那么傻的咒術呢，廷兒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為什么我會被仇恨和嫉妒蒙蔽，許下那么惡毒的咒術。”

鮫珠施法在鮫玉海耳邊施了個隔音陣，她怕自己的哭聲吵醒女兒。

“玉海，玉海，母親是個罪人，我不是個好母親，也不是個好妻子，更不配做鮫人族的女王。”鮫珠哽咽著，她還有好多告罪的話想說，可她忽然說不出口了，她淚眼朦朧地注視著鮫玉海熟睡的容顏，嬰兒稚嫩的皮膚在鮫珠輕柔地撫摸下輕輕凹下些弧度。

“玉海，母親希望，你以后即使一時被蒙蔽許下咒術，也不會受到咒術反噬的痛苦，母親遭受過的這痛徹心扉的折磨，希望你以后不會經歷。你一定要快樂地活著，母親，祝福你。”

言畢，鮫珠的生命力緩緩流失，如明凈無云的天空一般透藍的長發緩緩變得干枯蒼白。

玉海珠突然跳出來護主，但終究抵不過天道規則的力量，消耗大量靈力仍然補不回鮫珠失去的生命力，只堪堪維持住了鮫珠的容貌。

鮫珠癡癡地望著變白的長發，喃喃道：“我也是一頭白發了啊，也挺好，挺好的。”

愣神許久，鮫珠閉了閉眼，由于生命力的流失，淚化珠時她的雙眼會感到陣陣刺痛。

再睜眼時，眼中已無淚水，鮫珠緩緩湊近鮫玉海，極其愛憐地在她白嫩的臉上親了一口。

鮫珠起身，去到側殿另一間小屋子。

冰冷，死寂，這是鮫珠踏入房間的第一想法。

房中有一極其簡陋的小床，那是鮫廷的小床。

鮫珠心中一痛，仿佛贖罪般跪在鮫廷小床旁。

鮫珠神色溫柔，手指輕輕拂過鮫廷額間胎發，又將薄得可憐的小被子掖了掖。

鮫廷似有感應般哼哼了兩聲，酣睡的樣子令鮫珠心軟成一灘水。

鮫珠直起身子湊近鮫廷，慈愛地吻了一下鮫廷的額頭，卻突然被一陣鉆心的疼痛打斷了思緒。

咒術反噬，她不能愛鮫廷，不能對鮫廷好。

鮫珠心頭悲哀，像她這樣愚蠢的母親怕是天地間的頭一份了，明明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卻被自己下咒不能得到母愛。

緩了好久鮫珠才適應這股疼痛，她輕柔地用額頭抵住鮫廷的額頭，顫聲道：“廷兒，母親對不起你。母親不能愛你，但你以后一定能遇到一個足夠愛你的女子，她會將你所有遺失的愛盡數補予你。等你長大，等你長大就離開這里，母親只要你好好活著，好好活著就好。你的幼年將會十分辛苦，是母親犯下的罪孽，對不起。”

反噬越來越重，疼得鮫珠眼冒金星，鮫珠只得倉皇逃離鮫廷的房間。

睡著的鮫廷似有感應，在鮫珠踏出房門的瞬間突然哭喊起來。

鮫珠步子微微停駐，但稍一心軟便是成倍的痛苦襲來。

鮫珠無法，只得狠下心來不管鮫廷凄慘的哭喊聲頭也不回地離開側殿。

勉力支撐著回到主殿，鮫珠想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卻剛一躺下就疼暈了過去。

鮫廷依舊哭喊著，興許是餓了，但沒有人理會他。

鮫玉海被哥哥的哭聲吵醒，剛一癟嘴哼哼地哭了兩聲，便有專門照料她的鮫人急忙進門來查看，還有人去通報鮫深小公主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