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平安學校的話劇社規(guī)定每周上一節(jié)課,逢周五課后進行。馬非語自動請纓,充當助教兼統(tǒng)籌的角色,從旁協(xié)助蘇菲管理話劇社。把事情告知蘇菲后的第二天,她一大早就去學校,和校長敲定這件事,順便熟悉一下學校環(huán)境,編印好話劇社學生的名錄,幫蘇菲預先打點好一切。
學校分配了南教學樓三樓的一間活動室來用作話劇社場地,馬非語問明方位,便要去瞧瞧。
活動室里,一排排一列列,整齊擺放好了學生桌椅,乍看上去,跟普通教室無異。
“嘖嘖嘖,這讓蘇菲姐怎么上課?”
說時遲那時快,馬非語已捋起袖子,將桌子搬來移去,通通挨著墻壁堆疊起來,然后再將椅子面朝黑板方向圍成了半個圓圈。
十分鐘后。
“搞定!”馬非語啪啪拍兩下巴掌,站在講臺位置欣賞自己的勞動成果。
“這才像個樣子。”
“你就是新來的話劇社老師?”一把女聲從門口傳來。
馬非語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校服、看上去十來歲的短發(fā)女同學,站在門口,單手扶著門板,好奇地盯著自己打量,也不知在那站了多久。
“我?”馬非語用手指指自己鼻子,笑嘻嘻地問:“你覺得我看著像老師嗎?”
女同學想了想,面無表情地如實回答:“不像。”
馬非語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掉,如今的零零后基本都不懂得跟人玩客套啊。
“好吧,話劇社的新老師確實不是我,我呢只是助教,真正的新老師……”馬非語不自覺地抬了抬下巴,“那可是大有來頭哩!”
女同學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變化:“真的?他很會演話劇?”
“何止話劇,電影電視劇什么沒演過,她可是專業(yè)演員,在香港可是拿過影后大獎的呢,雖說嘛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但她的實力一直都是毋容置疑的!”馬非語一臉自豪,仿佛說的是她自己。她本預期自己這一番介紹完,勢必會讓眼前這位小姑娘吃一驚,就算不尖叫兩聲,至少也該露出欽佩的神情。
不料,女同學絲毫不為所動,聽完只冷靜地拋出一個問題:“若果真像你說的這般厲害,怎么會愿意花時間來我們這不起眼的學校,教一班中學生演話劇?”
“話可不是這么說——唉,算了,反正,跟你這小孩也說不明白。”馬非語這時才想起來問,“誒,你這么熱心打聽,是這話劇社的學生嗎?”
叮鈴鈴——
上課鈴正在此時響起。女同學扭頭望一眼走廊,說:“我得回去上課了。助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馬非語。”見女同學準備離開,趕緊又問,“誒,同學,你還沒回答,你是不是我們話劇社——”
不等她問完問題,人已沒了影子。
“的成員嘛。”馬非語吶吶把話說完。
活動室收拾停當,她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給蘇菲做參考,然后才離開。臨走時經(jīng)過學校走廊,透過窗戶看見教室里的學生上課,想起剛剛那位女同學,她搖著頭小聲嘀咕了一句:“現(xiàn)在的學生估計不太好對付,我得幫著姐才行。”
回到家,馬非語打開鞋柜,正準備坐下?lián)Q鞋,忽聞客廳傳來蘇菲怒氣沖沖的聲音:“還回來做什么?我不要你了!你給我走!”
馬非語嚇得僵在原地,連鞋都不敢換,瞪大雙眼望著客廳——姐,不至于這樣對我吧?!
倏忽又聽蘇菲切換成一把女童的聲音:“噢,媽媽,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嗐,嚇死人。”馬非語摸摸胸口,轉(zhuǎn)而笑了出來:“原來是在練習表演。”
似乎是聽到了大門的動靜,蘇菲停下練習,從客廳迎出來。
“我們的馬助教回來啦。怎么樣,去學校視察一輪,感覺如何?”
“挺好的,今天校長還親自接見了我,說很感謝你去他們學校義教。”
“你沒告訴他們我跟平安的關系吧。”
“你當我傻呀,當然沒有。”
馬非語忙活了一上午,口渴得要命,邊說邊直奔廚房,打開冰箱拿了罐可樂出來。
“姐,你剛剛念的都什么呀,差點沒把我嚇一跳。”
“哦,我剛剛是在排戲念對白,給學生們選了幾個練習劇本。”
“對了,姐,校長特意讓我轉(zhuǎn)告你,學校那邊已經(jīng)為話劇社報名,參加全市中學聯(lián)校話劇比賽,學生們呢需要準備一個不超過二十分鐘的話劇去參賽。”
“聯(lián)校比賽?什么時候?”
馬非語咕嘟喝了一大口可樂,喝完才慢悠悠回答:“聽說是十一月底。”
“這么快!”
沒想到一上任,就有重要任務等著她。聽完,她二話不說,接過馬非語帶回來的話劇社學生名冊,自己坐到飯桌旁去開始仔細研究。
話劇社一共只有七名成員,五個女同學兩個男同學。如今距離比賽只剩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該給他們安排演什么短劇去參賽呢?
馬非語見蘇菲一個人坐在桌邊,轉(zhuǎn)著筆不時在紙上涂涂寫寫,那專注認真的模樣,仿佛又回到她以前拍戲研讀劇本的時候。她放輕了動作,也不過去打擾,自己乖乖拿著可樂到客廳沙發(fā)去玩手機。
一個小時后,蘇菲光著腳丫子從飯廳蹭蹭蹭跑過來,對馬非語興奮道:“我們辦個試鏡選拔吧!”
這天晚上,蘇菲帶同馬非語到官東的山莊吃飯。去的路上,兩人到超市買了一大堆食物,準備到官東家吃火鍋。
到了山莊,馬非語發(fā)現(xiàn)包龐博也在,便對蘇菲說:“姐,剛才你還說我東西買太多,擔心吃不完。看,包‘胖’博在這呢,幸虧買多了,不然就他那食量,估計我們一個個今晚都得挨餓!”
“是第二聲,包‘龐’博,不是包‘胖’博。”蘇菲笑,“還有,你說話要這么夸張嗎?”
“什么夸張?上回我跟他去吃米粉,他就在我面前,活生生吞下了三大碗米粉,那碗有這么大!”說著馬非語用手比出一個五寸大小的圓碗形狀,“你說,是不是大胃王?”
“哦?”官東聽了,饒有興味地打量著包龐博,“小包,你什么時候跟非語兩人單獨去吃米粉了?”
蘇菲挽住官東手臂,也來湊熱鬧:“對呀,非語,怎么不帶上我們?”
包龐博瞥一眼馬非語,擔心她說漏嘴,忙給她打了個眼色。
馬非語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上回跟他去吃米粉是為討論官平安的問題,這怎么好讓官先生知道,于是趕緊笑著打哈哈:“就是……蘇菲姐你上次飛回香港去找官先生,扔下我一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又只認識這位仁兄,”說著用手比劃包龐博,裝作不樂意地撇撇嘴,“沒得選,只能叫他,怎么著也比一個人上館子強嘛。”
“哦,倒還真是委屈你了。”包龐博正兒八經(jīng)地接道。
馬非語拍拍他肩膀佯裝安慰:“還行,還受得住。”
蘇菲和官東一旁看著他們倆斗嘴,不由得相視而笑。
“奇了怪了,我們小包平時不茍言笑,公司里不少年輕小妹妹雖仰慕他帥氣又能干,但看他天天冷著張臉,都不大敢跟他說笑,怎么到了你們家非語這,倒任由她欺負了?”
蘇菲忍俊道:“別說小包,有時我都得聽她的,她就是我們家小領導。”
“誒,你們怎么聯(lián)起手來圍攻我呀?”馬非語抗議,“再說了,官先生,我有個不成熟的小建議給你——”
“哦?”
“我覺得呀,你是時候該安排你們員工去做視力檢查了。”說時拿眼瞅了瞅包龐博,一臉存疑的模樣——他有那么帥嗎,還惹女同事們惦記哩?
“視力檢查?”官東聽得莫名其妙,只好去看蘇菲。
蘇菲熟知馬非語的路數(shù),知道她是拐著彎兒來酸包龐博,笑嗔她一眼:“就會欺負老實人。”
“小包,非語愛說笑,別介意。”
包龐博笑笑:“不會。”
“好吧,那我們就開始動手吧。”蘇菲發(fā)號施令,對官東說,“你跟小包在飯廳準備好電磁爐和餐具食物,我跟非語兩人呢就負責廚房的活,洗菜和熬湯底。今晚我們‘打邊爐’!”
山莊外,萬籟俱寂,深沉夜色中,群山流水都逐漸隱去,唯有天上一輪明月,還有官東獨門獨戶的山莊,還亮堂著。
屋外清靜,屋里熱鬧,飯桌上擺滿各色食材,一盆火鍋端放桌子中央,高湯沸騰地滾動著,濃郁溫熱的香氣彌漫著整個飯廳。
圍爐的四人,此時早已饑腸轆轆,大家手起筷落,大快朵頤,彼此言笑晏晏,愜意自在,渾然忘卻山莊外的繁華世界。
飯后,馬非語和包龐博自告奮勇,負責收拾飯桌和洗盤子。官東和蘇菲這一對,樂得獨處時間,端著紅酒杯,出去庭院舉杯邀月,把酒談心。
官東忽然想起來一事。
“前陣子你說想吃BJ烤鴨,正好這周五我要飛趟BJ談生意,要不你陪我去?”
“周五嗎?恐怕不行。”周五正是話劇社上課的日子。
“有事?”
她輕輕咬了咬下唇,沉吟道:“其實有件事我正打算跟你說。”
“什么事?怎么忽然嚴肅起來了?”
“以后每個周五,我會去學校當話劇社老師。”
“哦?那很好啊!哪間學校這么幸運,請得動你?”
他拉過她的手輕輕揉捏了幾下,月光下的她愈發(fā)的朦朧動人。
“廣西第九中學。”
“九中?那不就是……”
“嗯,正是。”
他略感詫異,看著她:“你莫不是,為了平安才特意去的?”
“你會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她皺了皺眉,小心觀察著他的反應,“其實我沒有別的用意,我只是覺得,也許只有這樣,才有機會跟平安互相了解。你說呢?”
“傻瓜,我怎么會怪你。”官東伸手摸摸她的頭,“我當然跟你一樣,希望你們倆能有機會多相處接觸。只是,我擔心平安這孩子倔起來的話,恐怕會對你不夠友善,說不定還給你搗亂,我擔心你會為難。”
“謝謝你理解。”蘇菲松一口氣,把頭輕輕枕在他肩上。“不要緊的,兩個人要建立關系,總得要一個磨合的階段。再說,平安只是個孩子,她不會怎么為難我的,我只擔心她不肯見我而已。”
“說起來要怪我,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好的溝通方法。”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頭發(fā)上:“這段日子委屈你了。”
過了一會,他想起來問:“對了,你怎么曉得平安在哪上學?”
“原先我也不曉得,更不知道平安學校要招話劇老師,全靠非語打聽來的,也是她替我安排好的。”
“非語?她打聽來的?”官東忽地一笑,“那我知道是誰在背后發(f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