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王大媽突然喊道。

陳露看去，只見西南角的一張桌子，坐著一個男人，似乎是聽到了聲音，他也在朝這邊看。陳露急忙將視線轉移到別處。

大媽牽著陳露走到桌前落了座，臉上的笑意似乎像兒子考上大學一樣，急忙介紹兩人認識。

“我來介紹一下啊，這位是小張，”她指著男人說道。

陳露低著眼慢慢抬起頭，她看見桌上放著一個略舊的黑色錢夾，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證件。眼前的男人穿著一件普通的青色外套，市面上隨處可見的那種。

這倒讓陳露有些安心，至少不是馮琪胡說的那種“一看就是幾千億的土大款”之類的人。不過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王大媽上哪去結識那種人？

“小張，這是陳露。”

王大媽介紹自己的時候，陳露的視線剛好移到男人的臉上，那是一張線條分明的年輕面龐，卻又帶著某些說不清楚的歲月痕跡。

男人和她視線相接，那一瞬間陳露覺得有些緊張，不過她發現男人的眼神清澈而堅毅，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樣。

她和男人打了招呼，問道:

“你好！嗯......你叫什么名字呢？”

“張毅。”男人回答道。

王大媽一聽，急忙賠著不是，說自己老了，竟然把名字都忘記介紹了。陳露心想這哪里算記性不好？從第一個見面的開始，這都是第四次出來了，這么多單身男性的聯系方式也不容易記啊。

可張毅卻打斷了王大媽的介紹，說道:

“大媽，其實......其實局里晚上有個審訊的任務，比較急，這個飯我可能是沒時間吃了......我來呢是怕您不高興......”

張毅此話一出，飯桌頓時安靜了下來，王大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陳露也覺得出乎意料。

“我點了些菜，菜錢我已經付了......這次實在不好意思，改天我請您吃飯，賠禮道歉。”

留下這句話，張毅道了個別，便匆匆離開。陳露看著張毅的背影走出餐廳，仿佛那個人消失在了光明籠罩的地方。

“你看這......小張這是......陳露，可能他真的有急事，這次就算了吧，你要是不稱心這個，改天大媽再給你介紹其他的。”

陳露看了看空蕩蕩的飯桌，搖了搖頭，對王大媽說道:

“他不是有事嘛，要是他真的不重視您勞的這些心，也不會來，更不會點了菜，還把錢付了。”

王大媽聽了這話覺得摸不著頭腦，怎么陳露不但沒生氣，反而替小張說起話來？

“還有......他把錢包丟在這兒了。”陳露悠悠地說出這句話，指了指桌面。

王大媽看見桌上躺著的黑色錢夾，這才反應過來，不禁笑了起來。

“那我把他聯系方式給你，你找他還，你找他還！”

......

從餐廳到警局有半個小時的路程，但張毅卻覺得只用了五分鐘。出門的他剛坐上車，思緒就止不住地涌上心頭。

說實話，陳露給他第一印象是一種清雅的感覺。簡潔的白衣，一頭長發，帶著清甜明快的笑容。無論是誰，都應該會愿意繼續聊下去吧。可是張毅卻離開了，或許審問林琛的事情確實算作一個理由，但張毅清楚的是，在剛才，自己的心里確實產生了一絲逃離的想法。

可為什么要逃離？為什么要找一個堂而皇之的借口，明明你已經點好了菜，付了錢，明明蔣子明隊長已經答應你可以晚到一會？

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啊？張毅。

或許他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他不愿意提起。

司機打斷他思緒的時候，張毅已經到了警局的門口。他走過值班室，下班之后空蕩蕩的，只有沒看完的散亂報紙和喝了一半的咖啡。

審訊室在三樓，從樓梯間到那里，需要經過一段長長的走廊。

黑色的瓷磚和白色的天花板像是一個籠子，每次張毅走過這里的時候，總是會有一種壓抑的感覺。路的盡頭就是審訊室，像無常的審判間。

張毅輕輕推開那間門，觀察室里有十幾個人，大部分是專案組的成員。甄志剛就站在監視窗前，從那塊玻璃看過去，便可以洞悉審訊室的一舉一動。但里面的人卻無法看到外面。

甄志剛擺手讓張毅過來，張毅走到他身邊，他發現甄志剛的臉上透露著明顯的疲憊。

“甄局，蔣隊長呢？”

甄志剛指了指審訊室，張毅才發現三個警員正在審問林琛，中間的那個就是蔣子明。而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面無表情的中年人，鬢間依稀可見絲絲白發，面容略顯憔悴。

他是林琛，是有罪之人。

張毅看著林琛，心中涌起一種復雜的感覺。

“審訊要開始了。”

甄志剛做出一個“噓”的手勢，張毅看向審訊室，蔣子明收到了訊息，示意身邊的警員翻開記錄本。蔣子明對對面的人說道：

“林琛，你放松一點，接下來我會問你一些一些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對面的人沒有說話，蔣子明翻開筆記本，問道：

“是的，”林琛點了點頭，“問完了嗎？接下來要去抓他們？”

有官員與林琛為伍，張毅略感不安，但又想到林琛已經伏法，便安心了許多。

聽了林琛的話，蔣子明回應道：

“這些與你無關，問題還沒結束，請你配合。”

林琛冷笑了一聲，低下了頭。

這回答讓張毅略顯吃驚，不過轉念一想，抵賴也是可以料到的。

蔣子明似乎知道他會這么回答，繼續說道：

“林琛，你不用抵賴，我們已經證據確鑿了。

可林琛卻抬起頭，盯著蔣子明說道：

“我拉貨最多只有半年，根本沒有三年，

半年？雖覺得是抵賴，林琛的話卻讓張毅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他又說不出來，林琛抗拒審問到這種程度，也是張毅想不到的。

應對林琛的眼神，蔣子明回應以一聲冷笑：

“林琛，你不要抵賴，你這三年來大部分交易記錄我們都已清楚。我就這么說吧，

不知為什么，在哪一瞬間，張毅似乎看到林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也僅僅是一瞬，便無影無蹤了。

蔣子明等待著林琛的回答，林琛低下了頭，沉默了許久。但正當蔣子明打算再次開口時，林琛突然口吐白沫，從椅子上跌落下去！

審訊室，包括觀察室的警員們都驚呆了，林琛在地上不斷的抽搐。甄志剛帶著張毅等人沖進審訊室，看著地上的林琛，無奈之下，甄志剛只好著人叫了救護車。

十五分鐘后林琛在警員們的注視下被拉走，甄志剛帶著張毅親自在車上看管林琛。

甄志剛的氣憤顯而易見，審訊途中出現這樣的變故，是誰也沒料到的。

“混賬！這個老狐貍。”

張毅清楚甄局心中的氣憤，但想到剛才審訊的種種行為，疑惑占據了張毅的內心。他不禁開口問道：

“甄局，我怎么覺得林琛今天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雖然證據確鑿，但林琛的行為卻讓人有一絲不安。這宗毒品交易的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現在誰都不得而知。

甄志剛嘆了口氣，對張毅說道：

“其實我們剛開始查的時候，也沒想到林琛會和扯上關系，與他一直在聯系的，廣州商人李澤福，其背景遠遠比我們想象的要深，

是嗎？這話從甄局口中說出來，張毅越發覺得這件案子遠比想象中復雜。林琛只是個代言人？張毅看著病床上暈倒的林琛，一時百感交集。

“我一定會查清楚這件案子！”甄志剛握了握拳說道。

“一定能查出來的，我相信你，甄局！”

可話雖這么說，張毅卻覺得自己的心里出現了一團陰影，而它正隨著這兩天自己所遇見的事慢慢擴大。

林琛的奇怪表現，神秘的商人李澤福，以及他們背后的勢力。張毅越想越遠，仿佛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一般，將一切都吞噬進去。而這陰影中摻雜的一絲小小不安也慢慢浮現，但張毅說不清道不明。

“星月酒吧”，這個詞突然出現在張毅的腦海里，還有那個名叫“馬燕”的神秘女人，或許明天他應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