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向東南,暮至太平山。霧靄隨風散,夕陽釋月寒。
太平道觀,七彩云翳,雁陣嘯嘯,花葉飄飄,炊煙裊裊。于道人童顏鶴發,輕搖符水,穿行風中,日靄氤氳仙境,雨露沾濕紫霞,卻作掠影流光。
且說二位俠士進山尋訪。長者烏袍帷帽,懸青玉龍紋,丹鞘刀藏,是為嚴子桓;后者素衣,項戴銀圈,下墜靈珠,懸翡翠白虎,是為嚴子建。二人慕名而來以治東南狐患。嚴弟向道人進言說:“昔我等兄弟二人承蒙道長厚遇,今日來援,愿效犬馬之勞。”
道人嘆說不必,再三辭讓:“吾知嚴氏兄弟幾經妖邪,除治有方,然此行兇險,不如招賢納士,從長計議。”
嚴兄再勸:“昔日斬黃巾,討董賊,此等狐妖豈能強于尸鬼瘋魔。我本以此為業,游蕩江湖,報國無門,為民除妖,自當如此命數。”
道人再嘆:“便罷,有勞二位擒殺狐妖于此林中。”道人一番指引,又叮囑道,“吾自往城中求援,二位先行,增兵后至。切記此妖魔道控人心智,深不可測。”
“善。”
三人隨即拜別。
行至林前,漸起霧色。子桓議說:“為免二人誤相攻訐,不如分頭行事,來者皆殺。”弟稱是。由是子桓取刀相與,子建欲饋法器,其兄勸止說,“我本應該盡到保護你的責任,但不得不出此下策,護身法器無須與我。”由是兄弟易刀劍,子桓過林東西,子建過林南北。“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土地平曠,屋舍儼然”。
行至林中,霧色漸濃。兄所見之,良田萬畝,風景名勝,花好月圓,街燈鬧市,人山人海,宛如洛陽,遂逐徑走,取囊中志怪查知為蜃,故而不惑,書頁窸窣之間,一簾香車襲影疾驅,帳中躥下二三尸兵懷槍戟厲斥連刺,子桓飛書擲,回旋幾避,抽身斬擊,破之;嘆說其弟生而富貴,了卻榮華,恰是年少,正值風光,自當不惑于此。弟所見之,一片荒蕪,滄海桑田,斷壁殘垣,門可羅雀,人間失格,宛如洛陽,遂逐徑走,取囊中集冊查知為蜃,故而不惑,行色匆匆之間,一抹雜草綠意盎然,叢中跳出二三僧兵,子建認為他們失去了理智便一并斬殺;嘆說其兄顛沛流離,國破家亡,父死子繼,妻離子散,自當不惑與此。
行至林深,迷霧重重。天地顛倒,事物交變。兄所見之,一片荒蕪,滄海桑田,斷壁殘垣,門可羅雀,人間失格,城門失守,宗族受戮,吳郡百姓雖是改朝換代,尤是忍饑挨餓,連年水患、瘟疫之疾苦不絕,正彳亍間,忽見其弟迎面殺來,子桓正欲啟齒,卻見之無有翡翠,便識破假身,一擊而擒,正欲梟首,卻有人勸,似是亡妻之聲,一番猶豫,四下尋不見其魂,無奈嘆說這狐妖好生吃人耶;弟所見之,良田萬畝,風景名勝,花好月圓,街燈鬧市,人山人海,明月飛花,池魚群雁,春夏秋冬雖是細水長流,尤是今非昔比,“世間終是你好”,正躊躇間,忽見其兄迎面殺來,子建正欲啟齒,卻見之無有青玉,便識破假身,一擊而擒,正欲梟首,卻有人勸,似是亡妻之聲,四下尋而見其魂,含淚連斬,無奈嘆說這狐妖好生吃人耶。
行至林盡,空谷霧積。兄弟二人相逢于什么都看不清的蒸騰之中,只能聽到腰間劍與劍鞘、令與玲瓏的摩擦窸窣,無法分清他們是否分得清彼此,而子桓先拔劍出鞘,無論子建的怎般說法,都消散在涌起的塵埃之中,依稀能見一只黑狐纏繞而臥在子桓的脖頸,于是子建不得不拔刀相向。這把刀通體紅光,只手一搖,散成碎片,血氣逼人,攻可如零星,猶如劍氣透過防御。子桓劍技驚人。子建雖有寶刀卻難以駕馭,刺傷項背,傷勢漸重,血流不止——想當初,弟問道:“怎能忘記慘死的袁氏姊妹呢?”
兄答道:“誰都不會了然忘記,只是不愿時時憶及。”
弟說:“報仇,我們要報仇,與這江東同歸于盡。”
兄說:“那又何用?不如夢中相見。”——于是,子建大喝:“這一次我不會再輸給你,我定要讓你醒來!”這一聲大喝似乎激起了兩人的斗志,子桓劈將下去,子建聚集碎片把子桓的劍卡在其中,一番僵持,奮力把劍折斷,子桓接過斷劍一擲刺斷子建鎖骨,二人各用劍柄與刀發起最后一擊。
黑狐受擊哀嚎而起,子桓受擊重創,拄劍長嘆:“謝謝,弟弟。”
劍柄直插子建另一處鎖骨,痛感就像一種壓迫感,吶,是項圈的負重感,但是,項圈不見了。子建連斬了迎面而來偷襲的黑狐,取下妖首,卻因失血過多半度暈厥。
半夢半醒之間,子建身前伏尸遍野,一晃是尸兵、鬼怪模樣,一晃是僧兵、道士模樣,幻覺在他眼前閃爍,他仿佛看見那一段兄弟之間的對話互換了角色,像是執迷不悟的子桓在勸說放空一切的自己?而自己卻為了“見到”死去的袁宓而取下了心魔的封印?此行為尋黑狐不過是讓自己不再醒來吧?失手錯殺了子桓,還放走了黑狐,拄劍長嘆,說的其實是“醒醒,弟弟”?
子建猛然驚醒,奪門而去卻撞見殷切等待的袁宓,子建并不相信;而一旁子桓正喊,子建尋聲而去,大嫂袁珍正攙扶著子桓走來,子建并不相信;只見子桓胸前的刀疤像剛長出來一樣從眼底暗生,子桓說道:“多虧賢弟降服狐妖,道長化用妖狐本領借尸還魂將姊妹二人轉生以答謝,不妨在此多留幾日,既是避嫌,又是養傷。”
太平道觀,七彩云翳,飛鳥寥寥,落木蕭蕭,人跡渺渺。于道人童顏鶴發,輕搖符水,穿行風中,日靄氤氳仙境,雨露沾濕紫霞,卻作掠影流光……
于道人行完法事,將子桓的話再自述一遍。也不知道子建是信與不信,拽著袁宓走到夕陽之下,山峰之上,環顧四下,也沒有一片霧色,子建沖袁宓笑了笑,從囊中取出行記丟了出去,上下翻飛的旅行日志形如片片楓葉,窸窣之間,無非是些聊齋、志異的斬妖除魔的記事,還有子桓書與子建的事關項圈的信箋,不過都不大重要了。書頁紛飛不停,與這夕陽長懸不落,“Suddenly that wind came up(忽然間狂風呼嘯)stealing my hat from me yeh(奪去我的草帽耶哎)Swirling whirling gust of wind(高高卷走了草帽啊)blowing it higher away(飄向那天外云霄)”……
“今日我就要隨她死,我看誰能不陪葬?”(今日我就要帶她走,我看誰敢攔我)
相傳,孫氏三兄弟三姊妹,無一善終。
據《聯盟宇宙》記載,子建受倭人渡劫,東歸大和,拜入神道教,號為苦說,將心魔封匣,把暮刃傳給了一個從中原擄去的孤兒,這也就解釋了影流之主會講中文的奇葩現象。
原題太長打不下:暮至《黑狐外傳·擬太平經》(A Story Of Fate(叁生樹) Jannik)
談《暮至》(《煌めきの宵》《東方》)
暗線:孫策殺降嚴白虎,取姓嚴傾向于其子,也可以是族子;于吉,著《太平經》,也作《太平清領道》,獲罪,既是兄弟二人并無增援的原因,兄弟二人也可以是于吉勾結逆臣的事由;袁氏姊妹傾向于袁術之女,聯嚴白虎以拒孫策,同書劉表以襲孫堅。
明線:取名子桓、子建,寓意曹魏奪嫡之手足相殘,染指洛神之飛蛾撲火,鋪墊出一個游走江東的刺客形象,孫策面瘡、孫翊暴亡、梟姬投水、孫權緊隨潘皇后而逝,另外二姊妹嫁給了“無關緊要的人”而無關緊要。
引用:文學作品《三國志》、《江表傳》、《搜神記》等
影視作品《盜夢空間》、《升級》(2018)、《刺客伍六七》等
音樂作品《草帽歌》(喬山中)
創造背景:始于八年前2013九年級,其雛形為歐洲神話體,煉金術士將亡妻之魂灌注石像鬼卻成災禍謊用潘多拉魔盒的開合騙殺來討的獵魔人,或以精血投食,論作愛情瘋子的春秋大夢,類似《紅色小提琴》橋段。幾經沉淀,換了辭藻。受《盜夢空間》反噬,“我自在愛里沉淪”,不過近來不乏以記憶體貯存而無限享受極樂世界的西方影視,也看過有情人自在畫中相守千年也互厭倦的小說。說來卻像“吃飽穿暖,母儀天下;饑寒交迫,顏回之樂”,我精神力拉滿,大概之后窮極一生追逐著名利,她不用愁溫飽,大概之后周游世界尋找著方向。兩個世界里的人本來不會相遇,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像沒有相遇,生死的界定被無限趨近,縮小,從某種意義上說,確實活著,但是死了,確實死了,但還活著,像是未經生離死別的人鬼余情,更像如沐春風的一笑而過。這么看來,小說的內核原來居然是我緊隨時代發展、適應社會潮流之于貧富差距之作。“我都不知道自己愛不愛,就已經愛過”,錯的不是我們,也不至于是什么世界,好像只是考不完的試而已;“我都不知道自己記不記得,就已經錯過”,錯的也不是我們,也不至于是什么世界,好像只是走不完的路而已;“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己,就已經走過”,什么都沒有錯,好像錯的只是我。當然小說所表現出的也許不盡如人意,也許只是八年水滴石穿勉強接受的設想而已,卻已經不再是我常懷的惻隱之心,兄弟形容我的覬覦之情,或者她常說的《茶花女》的“遭遇與命運”,仿佛已然變化的不僅僅只有我們的思緒,還有記憶中的我們,即便身為筆者,那意境是我們都無法迄及的,它本就不屬于這個年代,但所有的時代都將歸附于此。(聽說兄弟有了家庭,聽說她有了姻緣,而老處宅男的我卻冥頑不靈、剛愎自用、窮兵黷武、專心治學、傳承文化,做著一筆帶過所有時代劃開所有陳詞濫調自成一派書生的春秋大夢,“筆墨寫不盡春秋,揮毫退不了萬敵”,我本就不屬于這個年代,但所有的落寞都將歸附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