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蘭府,蘭芷韻給秋離安排了一間廂房,然后就向小羽詢問了那晚她消失后都發生了些什么,還有就是為什么會出現今日這一幕?
對于自家小姐的疑惑,小羽也是知無不言,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蘭芷韻。
而這之后她便被蘭芷韻安排新的任務去了,只是蘭芷韻知道其中原委后也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遠處,心中五味陳雜,很不是滋味。
原來在蘭芷韻掉入龍王廟下后,小羽昏迷了,而這龍王廟也塌了,大抵應該是秋離與蛇妖大戰時造成的原因。
不過等小羽醒來時,她便回到府中向老管家說了此事,想要老管家派人將龍王廟清理一番,將自家小姐救出來。
不過老管家得知這個消息后卻沒有給她什么好臉色,還曾叱訓她道:“胡鬧!這龍王廟怎么就塌了,你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事!”除此之外,老管家還向小羽問了許多關于蘭芷韻的事,但其中問的最多的就是能不能確定她還活著。
哪怕小羽不斷向老管家訴苦,求情,可老管家依舊沒有派人來救她,現如今結合今日之事來看,這老管家怕是不簡單啊……
正當蘭芷韻出神時,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走到她身旁同她一起眺望前方。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秋離。
不知怎的,秋離在廂房打坐怎么也靜不下心,倒不是說這廂房不適住人,只是他總感覺心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但好像又少了些什么,總之有些煩躁,心靜不下來。
蘭芷韻看向身旁的秋離,對他苦笑道:“沒什么,只是有些東西想不明白。”
“哦?有什么不明白的?”
聽到蘭芷韻的話秋離來了興致,心中的焦躁也平靜了不少。
“你說一個人和你相處時間越久是不是越能讓你信任?還是說人和人本來就應該保持一定距離,不能完全相信呢?”
聞言秋離陷入了沉思,這看似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但卻并不是那么好回答,因為信任一詞,難解。
蘭芷韻見秋離思考入神也沒有打擾他,只是靜靜的等待他的回答,不知道為什么她現在對這個陌生男子很是信任,也許是因為他曾救了她的命,又或許是因為他今日替她解圍,當然也有可能都不是。
一陣微風拂過,卷來幾片落葉到腳下的方木上,蘭芷韻看著前方,秋離低頭神思,歲月靜好,彼此各有所思。
若是從遠處看這二人,倒是有幾分郎才女貌的味道。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功夫,秋離出聲打破這安靜的氣氛,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信任看感覺。若是感覺錯了,那便錯了。”
“那若是感覺對了,那人錯了呢?”
“這……”
秋離被蘭芷韻問倒了,是啊!要是感覺對了,人錯了呢?這該怎么辦?
不過秋離似乎有些不服氣,隨后向蘭芷韻問了一個此后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問題,而也正是這一問,讓兩人的關系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那你信任我嗎?”
話音剛落,秋離頓時就察覺到這個這個問題有些不太好,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莫名其妙問這個。
蘭芷韻聽到后眉頭微微一顰,有些詫異,但她還是向秋離說出來自己的答案。
“就如你剛剛的話,信任看感覺,我對你的感覺是對的,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對的。”
“為什么?”
秋離聽完蘭芷韻的話有些懊惱,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今日會有這番舉動,這似乎不像是往日里那個清心寡欲,性子隨和的秋離。
蘭芷韻看著秋離有些著急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而后對秋離嘻嘻一笑。
“因為你是呆木頭。”
不過秋離得到這個答案也是一頭霧水,這算哪門子解釋?
雖然心中滿是疑惑,不過這會他的心境倒是平靜了不少,沒有多問什么。
而這時小羽出現到二人眼中,她有些著急的向蘭芷韻走去。
“小姐,真被你說中了,沒想到乘老真的做出如此忘恩負義之事!太氣人了!”
小羽走到蘭芷韻面前跺跺腳,嘴巴嘟嘟的,很是著急,她屬實被氣壞了。
“走吧,我們去見見乘老。”
秋離聽到兩人的對話有些感興趣,當即也跟了過去。
于是乎三人向著乘老的住處走去,一路上遇上了不少家丁丫鬟,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秋離身上,似乎很意外自家小姐居然帶著外人來到蘭府,重要的居然是個男人,這不禁讓他們有些多想,這莫不是他們未來的姑爺?
乘老作為他們蘭家的老管家,自打蘭芷韻她爺爺在世時便一直為蘭家做事,也算得上蘭府的老人了,有著自己的小院子,而此時的乘老正靠在院子的樹下喝茶,嘴里念叨著不知名的歌謠,倒是十分愜意。
“乘老倒是好雅興,想必這常家送來的白龍茶應是很對您老胃口吧。”
看著享受著茶意的乘老,蘭芷韻即就出聲打斷他此時的愜意。
乘老聽到蘭芷韻的話有些驚慌,連忙向出聲的方向看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常老見蘭芷韻正緩緩向自己走來,嚇得凳子都坐不穩,直接從上面摔了下來。
“你沒死?不可能,這不可能……”
乘老此時六神無主,有些語無倫次,他已經將蘭芷韻當做“死人”,此時正幻想著自己成為蘭家之主的風云生活,而如今蘭芷韻居然活著的出現在他面前,這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
“你也是蘭府的老人了,本來這事不應該發生在你身上,但既然發生了,你說應該怎么辦?”
蘭芷韻看著乘老,目光中滿是失望,她很難過。
乘老是看著她長大的,小時候曾對她百般照顧,她忘不了那個曾經慈祥和藹的老人帶她去買糖葫蘆的場景,也忘不了那個雪天和老人一起打雪仗的快樂日子……
只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時間勾勒出一幅幅美麗了畫卷,同時也會給這些美好畫上一個句號。
自古人心難測啊!
乘老沒有說話,因為事已至此說什么也是無用的。而蘭芷韻也沒有為難他,要他收拾東西離開蘭府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計較。
處理完乘老的事,蘭芷韻帶著秋離來到了宣雅閣,她看著湖里的魚,時不時扔一些魚食到湖水去。
看得出來,此時的少女心情很不好。
“你好像有些難過。”
秋離目睹了蘭芷韻與乘老的一幕,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緣由,但他還是能猜到一二。
“乘老從我爺爺在世的時候就替我們蘭家做事,三年前的蘭府危機,他也出了不少力,這些年來乘老雖說因年邁對府上的事有些力不從心,沒有像之前那般起早摸黑,但我從來沒想過他會背叛蘭家。”
此時的少女眼角泛起了些許淚花,她很難過,但也極力忍住淚水不讓它流下。
小羽看著蘭芷韻這副樣子也很難受,其實不僅是蘭芷韻,她也沒想過乘老會背叛他們,她一直把乘老當爺爺看,乘老對她們這些下人很是照顧,若不是如今鐵證如山,量誰也不愿相信這個事實。
“小羽,以后把宣雅閣關了吧,從今往后宣雅閣不見外人。”
似是從悲傷中緩和回來,蘭芷韻嘆息一聲。
對于蘭芷韻這個決定小羽有些意外,不過看了一眼秋離后似乎又明白過來,倒也沒有多說什么。
這宣雅閣建立之時,本是蘭芷韻為了和各家的公子以及游客交友所用,只是經歷乘老之事后,她覺得這世上怕是沒有幾人可以讓她相信了,當然秋離除外,他算半個。
“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要說今日是什么日子,蘭芷韻應當是最在意的一個,只不過最近經歷這么多事,她顯然有些忘了今日是她的生辰。
“嗯…今日是我的生辰對吧。”
蘭芷韻思索一番,這才想起來今日是她的生辰,倒是讓小羽看了個笑話,自己忘記自己生辰的大小姐怕就屬她一人吧。
想起這個重要事情后,蘭芷韻給小羽又安排了一些其它事務,不過這次生辰她打算簡單點過。
一來她本就沒什么朋友,原本想法是在這宣雅閣中舉辦一場生辰宴,邀請各家公子小姐參加,只是如今她覺得其他幾個家族的人也沒什么好打交道的,他們能策反乘老,還不能策反其他人嗎?
二來是她還沒有好好感謝秋離,剛好生辰宴和慶功宴一起辦了倒也省事,除去府里的人和小羽,如今能和蘭芷韻過生辰的外人怕只有秋離一人吧。
“我好像明白了你之前的話。”
待小羽走后,秋離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那你說說你明白了什么。”
蘭芷韻抹去眼角的淚花,回頭看向秋離,她想知道眼前這個男子會給她帶來什么樣的答案。
“其實你不是害怕感覺不對,而是害怕失去。”
“就好比你很信任乘老,但乘老辜負了你的信任,所以你很害怕。你害怕失去是因為這種失去是很痛心的,你有點接受不了。”
“我下山的時候師傅曾對我說,江湖險惡,人心難測,有些時候因為利益至親之人也會相害,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秋離第一次一天內說這么多話,并且是在給別人講道理,放在以前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但今日他的確多有感悟,難怪師傅說一味的潛心修行走不長遠,要他下山多走走,多看看,這確實有些道理。
“那我能信任你嗎?”
這次輪到秋離有些詫異了,顯然他沒想到蘭芷韻會問他這個問題,不過他也沒有多想,這是簡簡單單的點點頭,算是回應她。
有時候僅僅只是一個舉動便勝過千言萬語,秋離不語,但蘭芷韻明白他的意思。雖然依舊有些傷心,但神情緩和了不少。
兩人都默不作聲,彼此玉立在這宣雅閣中,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池塘,都不知道在看什么,但好像看的又是同一處地方。只是這無形之中,兩人的距離好像又進了一步。
不知過了多時,池塘中的魚兒游的更急了,這池塘里時不時冒出一頭大魚將小魚吃了……
“小時候父親曾說,這做生意就和這池塘里的魚一樣,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只是不知是我蘭家這魚更大,還是其他四家更大。本來我想依靠著價格將蘭家的份額做大來,可如今看來幾大家族貌似一同聯合起來對付我蘭家了。”
當蘭芷韻在從傷感中平復后,看著這池塘里魚,回憶起兒時的往事,有些感慨。
“有一次師傅問我,這個世道如何。我說這個世道有自己的秩序,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弱肉強食,但是我并不喜歡這種秩序。”
“那時我便在想,難道不能和平相處嗎?非得你死我活才罷休?”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師傅,師傅只是笑而不語,他說這個答案需要我自己去尋找。”
今日的秋離有些話多,不過蘭芷韻卻沒有嫌他啰嗦,反而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秋離的想法她還是頭一次聽到。
“那你找到答案了沒有?”
“沒有,可我依舊覺得這個世道不好。我討厭這種勾心斗角,你爾我詐,很不討喜。”
秋離生性便不喜與人爭論,他這一生只求本心的意愿,一切隨心,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就是不喜歡這個世道。
“想不到你這呆木頭居然有幾分山間隱士的模樣,倒是之前小看了你。”
蘭芷韻對于這個此時的秋離有些欽佩起來,他也不是那般呆呆的嘛。
正在兩人交談之際,小羽的出現結束了他們的對話。
“小姐,都安排好了。”
蘭芷韻點點頭,隨后便和小羽離開了宣雅閣,不知道去做什么。
看著離去的二人,秋離這會沒有跟過去了,而是拿出自己的劍,在這閣中舞起劍來。
銀光隨心走,君子劍寒霜。
秋離自幼習劍所學的皆劍法帶著一絲冰冷,但這可能也與他的性格有關。
不過今日舞劍,秋離的劍意中卻夾雜著一抹別的味道,似喜似悲,讓人說不上來具體是什么,不過卻讓這微冷的劍氣中帶上些許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