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們聽說零號實驗體的事嗎？”
狹小的電梯間中，一名年輕的研究人員開口道。
“怎么突然談起了這個？”
一旁的女子眉頭微微蹙起。
“那是我師傅說的，零號實驗體正越來越衰弱，我們研究所正打算將他處理掉。”
年輕人擺擺手。
“不大可能吧？零號實驗體不是我們這里最早的實驗體嗎？并且還是唯一的一個域主級生物。處理了太可惜了吧。”
女子搖搖頭表示懷疑。
“不，這事的可能性還是較大的。”
一直依著墻聽著的黑衣男子開口道。其余兩人的目光頓時移了過來。
“零號實驗雖然是這最里早的人類與魔種細胞的融合體，但也正因如此我們研究所在他身上采集的數據已經相當完善。”
黑衣男子繼續說著。
“要知道，收容一個域主級生物所需的人力物力都很龐大。據我所知，當初光是為了建造零號的封鎖層就花了近三億聯邦幣。對于一個既耗財也取得不到什么價值的實驗體，很容易想清上層會怎么做。”
“可那也太殘忍了吧。畢竟那曾經是和我們一樣的人，只是因為移植了魔種細胞就要被那樣對待。”女子說道。
“那也只是曾經是人……”
黑衣男子微不可查地嘆了一聲，繼續雙手環抱靠在墻壁上，看起來不想再說什么。年輕人還打算開口，但這時電梯的門忽然打開，便也閉上嘴巴。
一道沉寂的身影走進電梯。在看清來人后，其余三人不禁往里移了移身體。幾人相顧無言。
數字很快就跳到了負七的位置。電梯門緩緩打開，剎時間，一股寒氣卷入這空間。年輕人鼻梁上的眼鏡頓時像是蒙上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他急忙掏出東西擦了擦。而男人則收了收衣領，隨后大步跨入了那團寒氣。
“剛才那個家伙……”年輕人開口著。
“研究所的著名瘋子，還是少談為好。”黑衣男子搖了搖頭。
“嗯……”女子有些愣神的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應了一聲。
地下八層是一個專門用于冷凍儲藏的地方。溫度常維持在零攝氏度左右。這里有著整個研究所近乎三分之二的食物儲備。除此以外，這里也負責冰凍一些實驗體……
男人徑直走著，他來這里的次數早已數不清。這里的人相比于其它層少很多，只有五十多位常駐人員，只是這一路上的人都紛紛有意避開似的。
研究所著名的瘋子與軍方少校對峙的事已經傳開。現在大家誰也不愿觸這霉頭。
男人最終駐足在一扇白色的門前。他停頓了數秒，然后推開門，門把手很寒。房間面積不大，只有莫約四十平米。在房間的正中央，一具棺材般冰凍艙橫在那兒。有大大小小十幾根管子順著地面連接入艙內。
男人有些顫抖的靠近，里面平躺著一位二十來歲的女子。一頭銀白色的美麗長發散開，那恬靜安然的模樣仿佛僅僅是在沉睡。男人眼中忽然間有什么東西閃動了一下。他靠近著，左手輕輕按在那透明的玻璃上，似乎這樣就可以觸碰到里面人的容顏。
“凌，你說我做的那些究竟是對的還是錯的……”
男人喃喃自語，既像是在問艙中的女人也像在問自己。
莫約一個小時后，男人渾身冰霜的從房間里出來。八層的人早已經對這見怪不怪了。男人沒有在這多做停留，重新踏入了電梯，剛一進去身上的那些冰霜就開始消融，浸濕了他的衣服，只是這次只有他一個人。
距離約定的時間也該差不多了。男人心想著。
個人生活區是研究所里特地為單個人劃分的區域，也可以理解為所里分配的公寓房，就像周心的生活區。大多數人都還只是住著五六人一間的宿舍。原本周心是達不到相應的要求的，可她卻是所內B級研究員，再加上她的一位位前輩極力護后，一直強烈要求，所內才為她分配了一塊地方。
當然，以男人自己的級別自然也有一塊生活區。只是他并不去打理，基本只有周心會來幫忙收拾一下。
晚飯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男人踏進他自己的生活區，率先入眼的是趴在餐桌上的一團大號的身影，而雪則安靜的坐在一旁。
“誒，老芬，你來啦。”胖子一面打招呼一面對桌上的食物狼吞虎咽，渾然不注意自己已經像小坦克的體型。
男人皺著眉盯著胖子，似乎在問這家伙怎么在這。廚房的方向正傳著炒菜的聲音，看樣子周心還在里面忙活。自從幾個月前周心看到男人和雪兩人整天用簡易的壓縮食物填肚子后她就常會來這做些飯菜。
“哎呀呀，別這么不待見人嘛。先坐下。我之所以趕來，主要還是有人讓我來通知你一件事。”
胖子繼續吃著。
“到底什么事？”
“唔……等等……”胖子口齒不清地說，臉上忽然顯出一副噎著的樣子。他錘了幾下胸口，抓過桌上的一杯水猛灌。數個呼吸后：
“呼，得救了。”胖子松了口氣。
“其實是關于明天上午的一個會議，所里的人都知道你的風格，只是這次副所長特意派我讓你一定去參加。”
胖子一臉的苦笑，這對他來說是個苦差事。倘若僅僅是通知還好，可是問題是還要勸說。實際上，研究所的大多會議男人都不會去參加。對他來說專心去進行研究才是他所期望的。胖子相當清楚自己成功勸說這個萬年老冰塊一樣的家伙，簡直沒門。正好趕上了周心做晚飯，索性他也就將那事拋到腦后，填飽肚子才是正道。
男人低頭沉思了一會兒。
“哦，對了。差點忘了。”
胖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爬起，然后屁顛屁顛地跑到一旁，對一臺老式機器擺弄著。
“嘖嘖，真沒想到你這家伙還有這種十幾年前產的播放機。之前就看到了。哎！借我放放音樂沒問題吧？”
胖子感慨的扭過頭。
男人認同了。那東西他一直沒注意到，想來應該是這房間的上代主人留下來的。
“喲吼，還能用！”
胖子興奮的叫著。他從懷里摸出一個黑色的U盤，小心的插入凹槽中，隨后對機器上的按鈕來了一番嫻熟的操作。很快一陣富有節奏的音樂響起。胖子又對其調整了一下音色與音量，這才重新回到了座位。
“很不錯吧？這是麥爾遜的曲子，那可是我偶像。”
胖子炫耀道。他的身體隨著音樂輕輕扭動著，上面厚重的脂肪層自然也是顫顫顛顛，波濤連綿。
男人看了一眼雪，見她似乎也很開心的樣子便放下心。
“給！別干坐著，吃點東西。”胖子騰出一只手遞了塊芝士蛋糕，“這是專門為你留的，別客氣，就跟自己家似的。”
男人冷眼看著他這自來熟的樣子，但還是接過了蛋糕咬了一口。
“久等了，最后一道菜來了。”
周心從廚房里端出一條紅燒魚。誘人的香味頓時在房間里彌漫著。
“吸溜！”
胖子咽了咽口水。
“周心姐做的飯菜真是太好吃了。改天誰能娶了你，簡直就是那家伙上輩子修來的福。”
“哪有那么夸張。”
周心笑著解開身上的圍裙，也湊到桌子旁準備吃飯。男人則靜靜地撫摸著女孩的頭發。
吃飯的這時間，胖子大多在東扯西扯些日常的瑣碎，嘴巴一直沒停并一人便風卷殘云般消滅了將近半桌的菜。
“多謝款待，第七層那邊還有數據統計的事，我就先走。”
胖子心滿意足的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拔腿就準備往門口走，很好的詮釋了什么叫吃完就走。
“老芬，明天的會議記得一定要來啊。”
“不留。”男人回應道。
等胖子離開后，房間頓時安靜了許多。雪早早就放下了筷子，怔神地擺弄著手里的布偶，那是周心送給她的。布偶很小，只有拳頭大小，看模樣似乎是以男人為模板做的，兇兇的眼睛很神似。
“喂，聽說副所長要你去參加明天的會議？”周心忽然說。
男人點了點頭。
“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嗎？”
男人點點頭又搖搖頭。
“唉，你這家伙啊，最近別搞什么亂子了。明天好好去開會，雪交給我來照顧。”
周心雙手叉腰，態度強硬的說。
男人起身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但沒說一句便離開了。實驗室里還有一堆的東西等著他去解決。直到半夜十一點多，對雪照常檢查身體與記錄數據后，他一天的工作才算落幕。
本來他可以休息了，但考慮到明天會議所占的時間，他索性繼續下去，一直忙到將近凌晨三點才在研究室里找了張椅子躺下。生活區那地方每個月他倒也會去住幾晚，但實驗室才是他最常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