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雨,下的陰冷,潮濕,綿延。
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停,像是在訴說什么,很吵,又很安靜。
有昭很討厭夜晚,太安靜了,雖然很晚了,但她腦子亂亂的,睡不著,干脆穿上暖呼呼的睡衣,拿上個小馬扎,跑去院子里看星星。
雨還在下,很細。有昭坐在屋檐下,小小的燈泡發出微弱的光,她抬頭看著漆黑一片,幾縷雨絲落在她臉上。“下雨是沒有星星的啊”她有些失落的想著,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狗在叫,“原來這么晚還沒睡的不止我一個”
有昭像是找到同伴一樣心里有些愉悅。又開始疑惑“下著雨怎么還有人出門”
又有聲音從外面傳來,怎么好像越來越近了,完蛋了,不會有小偷吧,在此起彼伏的狗吠聲中,有昭分明聽見翻墻似的聲音,然后是清晰的落地聲…
從廚屋后傳來的,有昭的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因為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大腦緊張的忘了指揮僵硬的雙腿跑進屋。只呆呆的看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那人抬頭看到有昭,嚇了一跳,明顯是沒料到有人半夜不睡坐院子里,還正直愣愣的看著自己,跟中邪了一樣。
一時間,倆人竟不知誰被嚇得更厲害。
“噓”那人食指放在嘴唇上,讓有昭不要出聲。
有昭自然不敢出聲,她還不想死。她慌忙點頭,然后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搖搖頭,示意自己不說話。
那人緩緩走近,看清有昭后愣了一下,有昭也看清了那人,長得很高,足夠一米八了,臉龐卻稚嫩,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已經入冬卻穿著單薄的外套,也被雨打濕了,盡管臉上有傷也有雨,卻也是個好看的人。本來還挺害怕的有昭,看到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時就瞬間不害怕了,況且他還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
“這么小,怎么干這種事。”有昭想著,隨后輕聲道“家里的錢都給你,你別傷害我好不好”,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像是哄小孩子一樣的聲調。明明自己也才二十,卻把所有比自己小的人都看作小孩子。
那人反應過來,隨即強忍著笑,彎腰湊近,看著有昭“都給我?這么怕死啊”
少年的聲音在潮濕陰冷的空氣中穿過,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進入有昭的耳朵和鼻腔,四目相對,有昭后退半步打了個冷顫。不忘逗他道“嗯特別怕死”
那人直起身來,“你就不怕我拿了錢也不放過你?”
“………”“那就死好了”有昭想了一下淡淡的說道。
那人倒沒料到有昭變這么快,剛還說怕死,現在就淡定的仿佛死像是呼吸一樣隨便。
見她不怕,也沒了興趣,輕笑道“不是小偷,不要你錢,也不傷你”
有昭也笑道“我早知道了”
那人并不好奇有昭怎么知道他不是小偷的,因為他本來也不知道怎么被她當成了小偷。
外面腳步聲又響了起來,聲音很大很雜亂,人很多的樣子。
那人警惕的看著門的方向。
有昭好奇,輕聲道“找你的?”
“對”
“你臉上的傷,他們打的?”
“對”
“你們有仇?”
“…………”
“寶貝,話太多了”少年無奈道。
有昭卻紅了臉,心里想著“怎么能隨便叫人寶貝”
“他們不會進來的,要不你先進屋,等他們走遠了再出去”剛說完有昭就后悔了,心里暗罵自己“你在說什么啊,為什么要讓他進屋,這么好心干嘛,就算他不是小偷也可能是壞人啊”
少年回頭看有昭,有昭尷尬的沖他笑笑。
“也行”少年悠悠道。“家里就你自己?”
“對…你不是壞人吧”有昭猶豫著開口。
把少年逗笑了,“現在問是不是有點晚了”
“也不晚吧,主要是我剛想起來”有昭尷尬又認真的回話。
“不是壞人”
“我就知道”有昭有些驕傲。
“……”
有昭帶他進屋,打開手機手電筒說,“你坐沙發上吧,就不開燈了,免得引起懷疑”
“嗯”少年輕聲應。
有昭有些無措“你喝水嗎?”
“不喝”
“………”
“你不用管我,回屋睡吧,等他們走了我就走”
有昭點點頭轉身回屋,又想起什么扭頭道“一會別翻墻了,走門吧”
少年覺得有些好笑“好”
有昭回屋了,客廳陷入一片漆黑,仿佛少年的前半生。他是認識有昭的,有昭小時候也幫過他,可有昭沒認出他。
“也是,她那么善良,肯定幫過很多人,又那么笨,怎么可能都記住呢”少年想到有昭的樣子,嘴角彎了彎。
(一會,有昭噠噠噠的回來,“我叫李有昭,你叫什么名字呀”
“這個,就不用知道了吧”
“說嘛,就當交個朋友”
“恩熙,宋恩熙”少年笑著說。他看不了有昭像撒嬌般的樣子。
“是哪個字呢?”有昭問。
“宋朝的宋,感恩的恩,熙熙攘攘的熙”
“恩熙,好好聽的名字”
“是嗎,你不會覺得有點像女孩子的名字嗎?”恩熙問
“不會啊,名字不分男女”有昭笑著回答,然后說“我的是有無的有,昭明文選的昭”
恩熙笑笑,“知道了,快去睡覺吧”,心里卻想著“笨蛋,我早知道啦”
“我睡不著,你陪我說會兒話吧”有昭說著坐到了恩熙身旁。
“你小小年紀怎么學會抽煙了”有昭好奇道。
恩熙笑著湊近“要不你再好好看看,怎么小小年紀了,我二十了”
有昭震驚的睜大眼睛,“真的假的,看著十七八的樣子”
恩熙道“你多大了”
有昭說“我也二十”
恩熙笑“你還好意思說我,我以為你十五六”
有昭紅了紅臉,嘟囔道“哪有那么小”
恩熙聽到了,比劃著說“這么矮,還說不小呢”
有昭尷尬,“我說年齡,不是身高,看臉也能看出來吧,我可比十五六老”
恩熙突然捧起有昭的臉,認真打量“不老,可愛的很”
有昭瞬間紅了臉,掙開他的手,說話開始結巴“你…你…我…我先去睡覺了”說著就站起來要逃走。
恩熙拉住她手腕,很細,稍微用了點力氣,有昭又坐了回去。
“怎么,這就害羞了”恩熙故意逗她,手仍不松開,拇指輕輕碾磨著。
“…是,但你不要誤會,不是喜歡你,就是單純對夸獎不好意思”有昭不太敢看他但語氣堅定。
恩熙笑了,被有昭可愛笑了,笑的肩膀一顫一顫。
“你笑什么?”有昭疑惑,對他的笑摸不著頭腦。
恩熙停下笑,“沒什么,第一次見有人這么認真的解釋,覺得新奇,沒忍住”
有昭有些無語的看著他,“一點都不好笑”
恩熙見她情緒不對,認真解釋道“我不是拿你開玩笑,也不是故意逗你,是真的覺得你可愛,這句話你可以理解為,我喜歡你”
或許有昭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她的心里像是綻放了一個無聲的煙花,卻只一瞬,就消失不見。所以表現的很淡定,是因為她不信,不信有人喜歡自己。“你是不是這樣撩過很多女生啊”
恩熙知道有昭誤會了,拉著有昭的手攥緊了些,半蹲在有昭面前,緊張的紅了臉慌忙道“只對你這樣”,看著她,重復了一遍“只對你這樣,只對你說過可愛,別人沒有”。
“救命,他也好可愛”有昭心里樂開了花,卻不表現出來,仍是淡定的樣子。“我不信,我怎么知道你說的真的假的呢,而且我們剛認識,你就說喜歡,不覺得很隨便嗎?”
“不是剛認識,很久之前就認識了,只是你不記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