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竹簡
- 醉奔
- 淥水東風
- 2234字
- 2020-11-02 16:44:14
屈府酒坊從此多了兩個醉人,白日黑夜地喝著烈酒,酒醉就昧昧睡去,在醉和醒中,在這繚繞的藥香和深沉的苦澀之中,春天還是來了。田疇之上,都是盡力耕種的農人;酒宮門前,都是各國的商販;閭巷之中,孩子追逐嬉鬧。“這大概就是祖輩父輩渴盼的杞國的太平盛世吧”宣容心里想,“她究竟何德何能,能夠重生,能看到杞國富庶起來,活得久就是好啊!”宣容最終長嘆。
高條伸著腦袋問:“活得久,你才活多久,你現在不過十七歲,你還沒有出嫁。”
宣容鼻子里哼了一聲,并不回答小舅舅的問題。
高條問:“宣容,你到底中意了哪家的男子了?小舅舅看看是不是也認識?
宣容點點頭。
高條接著問:“你是不是和公子無知……”
宣容說:“當然不是。”
高條問:“那就是你大舅舅家的兄長。”
宣容不耐煩地說:“你就別問了哈,問我也不告訴你。”
高條故作神秘地說:“你知道你姑姑當初喜歡啥樣的男子嗎?”
宣容調皮反問:“她喜歡啥樣的?”
“她喜歡雋秀的,她喜歡一個叫寒慕的將軍,你是沒看見他,長得極為俊逸,盡管他原本只是個奴,但你姑姑竟也為他癡狂。我有時候常想,我要是有他的容貌多好。”
宣容心中忽起一陣酸澀,轉身進入一片果樹林中。
高條追了過去,說:“你怎么的了?”
宣容并不理,依舊埋頭走,高條鍥而不舍地跟著:“你到底怎么的了?”
宣容停住腳步,說:“我想去寒慕家。”
高條說:“這好辦,現在誰能阻止我倆……”
宣容說:“現在就去。”
高條說:“好好好,唉,你們屈府的姑娘啊,一個比一個難弄。”
寒慕院宅之內的梨樹真是無情,主人杳然不知所蹤,盲仆和啞奴也都先后離世了,這花開得還甚是繁盛,一樹的白,一樹的花香,此時卻透露出蒼涼,春天竟然也如此的蒼涼。一會從奴仆房中慌慌張張跑出兩個小奴,都十一二歲的年紀,揉著午睡后惺忪地雙眼,見到宣容和高條慌張下跪,說:“奴無禮,奴剛睡著了。”
宣容問:“是誰派你們來守此宅?”
一小奴說:“是高大人。”
高條說:“怎會是我二哥?”
小奴說:“我二人是寒族之人,父親微戰死沙場,高大人憐我二人孤苦體弱,讓我等在此居住打掃。”
宣容點點頭:“那這期間有無人來過?”
二人面面相覷,搖頭。
高條說:“那你二人先出去玩吧,我們四處逛逛。”
二個小孩鉆進馬廄,那馬廄竟然還有一匹馬。宣容走進臥房,依舊是當初的布置;走進廳內,水盞依然,仿佛那個如玉的公子坐在幾案旁,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拿起水盞,宣容心里想著:“寒慕啊,寒慕,你到底在哪啊?”
高條一直就看著宣容,覺得宣容怪怪地。又說不出來怪在哪里。宣容說:“你就在這里等我,等我片刻即好。”
高條伸長脖子說:“你,你,你什么你,我是你小舅舅。”
宣容轉身走了,高條想跟出去,看個究竟,宣容一回身說:“你若跟著我,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高條恨恨地說:“誰想跟著你啊,真是的。”悻悻地回到廳內,趴著窗子向外看,翠竹掩映,鳥兒追逐,真是個雅致的地方。
宣容來到地下儲存室,驚異發現酒少了,只剩下三壇了,也許被盲仆啞奴喝了,或者被小奴換了錢。
片刻,宣容抱酒而來,高條打開說:“真是美酒,似乎比你姑姑當年釀的還好。”
宣容一臉驕傲:“怎么可能,這就是她釀的,只不過存放時間長了吧。”
沒有下酒菜,兩個人就你一杯我一盞喝下,三盞之后,宣容就醉了,躺在幾案上,說:“我多希望這個世界沒有奴,沒有仆,沒有婚娶,沒有入贅,更沒有可惡的戰爭,這樣,我就可以永遠地和寒慕在一起了,毫無阻礙。”
高條聽了就呆了,眼睛圓睜,酒樽咣當落在幾案之上。
宣容被高條攙扶著,來到寒慕的臥房內休息,然后轉身出去。宣容迷迷糊糊睡著了,只聽到一陣陣鈴鐺的響聲,她睜開眼,迷糊間看到一個女巫拿著青銅的刻著圖騰的鈴鐺在舞著念著,宣容喊:“高條,我要睡覺,這都什么啊,太吵了。”
高條說:“安歌姐姐,你就可憐可憐你們屈家,這一代只有一個苗了,你就趕快離開了吧。”
宣容似乎明白了什么,所幸借著酒氣說:“高條,你不是要娶我嗎,你還送了我兩只大鵝。”
高條說:“如果你放了宣容,我就娶你。”
“你誆我,你都已經成了親。”宣容臉兒紅紅地說。
“我那婆娘不會生孩子,我休了她,娶你,你趕快放了宣容。”高條的額頭滿是汗。
“你不是說你的夫人不會生孩子,心里更苦嗎?你定是哄騙我。”宣容撒起嬌來。
“是你哄騙我,好嗎?你即使是死鬼,心里想的依舊是寒慕,又怎會嫁給我。”高條說。
“你是死鬼,你才是死鬼呢。”宣容生氣了,用手不停打高條,高條跑開,宣容踉蹌地起身去追。
宣容起床時,不知道此時何時了,走下地推開窗,只覺得星辰滿空。她晃了晃腦袋,忽然覺得一切都是夢,夢中的青銅鈴兒響叮當,夢中那鎮邪的圖騰在不停地晃,夢中那女巫披散著頭發不停地跳。高條趴在床榻沿上,身上披著薄被,手中攥著一竹簡,宣容好奇,抽出來,只見上面寫著“對陳需慎,恐有漁罟”,看那字分明是寒慕所寫,宣容發瘋一樣來到地下室,發現兩壇酒都不翼而飛。宣容縱身躍上梨樹,梨花瓣簌簌落下,宣容盡力站在樹巔,只見朗月之下,春日夜晚一片沉靜,根本無半分人影。宣容重返室內,搖醒高條,拿著竹簡問:“高條,你說,你手里的這個是從哪里來的?”
高條揉揉眼睛問:“什么啊?它不是在你手里嗎?”
宣容解釋:“剛才在你手里。”
高條摸不清頭腦:“我不知道哈,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誰,更不知道你手里的是啥。”
宣容有些不耐煩:“你好好想想,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或者……”
高條一個勁地搖頭說:“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宣容手中緊緊攥著那個竹簡,看一眼笑一下,再看一眼,不知不覺竟落了淚。高條要去看竹簡,宣容卻飄然離去了。
高條說:“別這么快,帶上我啊。我可是小舅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