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15章 隔吻

  • 醉奔
  • 淥水東風
  • 4823字
  • 2020-08-17 21:14:05

高氏父子乘馬車返回高宅,狹小的車內擠著兩個男人,可是他們心卻如同飄在云彩里,輕松得意。高壅子時而故作沉思,時而突然睜眼為小中大夫剖析每條河流上河正的性格,與其處事的原則。

馬車剛到高宅,就聽到高宅里雞飛狗跳,祖母的呵斥聲、南渾的罵聲、孩子的哭聲。高氏父子有些驚異,下了馬車,踏入院內。只見南渾衣袖擼至肘部,手里拿著燒火棍子;高棱垂頭喪氣立在南渾面前,臉上還有抓痕;高條在紡屋門口探著頭,兩個孩子站在南渾的身后,一個閉眼哭泣,不停用袖子擦著鼻涕,另一個仰頭面朝天的嚎哭。

高壅子刻意板起面孔,問:“怎么了,這又是怎么了。”

南渾微一施禮,隨即瞥了一眼高棱,說:“你說,你告訴父親是怎么的了。”

高棱臉上的肉抖動一下,囁嚅著。

這時候稍大的男孫止住哭聲,說:“祖父,父親把家里母雞孵化的雞子偷拿出來給我們吃了,母親生氣了,誰吃誰挨打。”

女孫抽噎著說:“季父也吃了呢,他就沒有挨打。”

高壅子微笑著說:“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南渾有點愣了,她以為父親更是會大發雷霆,她連忙補充:“這次母雞只孵十只蛋,今早兒媳一看,只剩下六只,我就奇怪了,那卵哪去了。我問高棱,他竟然說被黃鼠狼吃掉了,黃鼠狼不吃在那孵卵一動不動的母雞,單吃母雞肚子下面的卵。”南渾越說越氣憤,聲音也就越發提高了。

這時祖母的罵聲傳來:“這些不孝的子孫,有甘的香的偏偏想不起啦祖母,那寡淡的、無味的往我這里端,這不孝的兒子才有不孝的孫,不孝的孫才有淘氣的玄孫……”

高棱指著自己的兒子說:“是他,是他從雞肚子下偷了一個卵,被我發現了,我倆就一起煮了,我……我以前可沒想到可以偷這個雞子吃的。”

男孫哭著說:“明明是父親偷來給兒子吃的。”

這時,王宮內官送來三輛馬車并一個趕車奴,這三輛分別為上大夫規制、中大夫規制、百姓規制,趕車奴為一十五六歲的伶仃少年,穿著粗布葛衣。高條大驚,從紡室跑跳出來,欲出宅相望,被高壅子攔在門內。

高條苦著臉:“父親,你要相信我,我當日并不知道我吃的是什么卵,母雞肚子下還有六只,一準個個都能孵出小雞。”

男孫牽著女孫從祖父的袍袖下鉆出去,爬上馬車,大聲地嬉笑。高夫人這才從紡室出來,高壅子腆腆肚子,故意不看妻子,和老仆說:“拿上錢,雞啊鴨啊鵝啊都買上兩只,給南渾養著。”

夫人和兒媳都大驚,這時二女婿曲集帶著家奴,拎著一壺酒兩尾魚從門外走來,說:“恭喜父親升遷,恭喜二弟升遷,愿二位今后宏圖大展。”

這回高夫人才弄明白怎么回事,連忙接過女婿手中的酒和魚,大人們往偏廳走去,高條領著侄兒侄女在三駕馬中上下爬去,高條望著父親的背影,大喊:“父親,以后這三架馬車放在哪啊,咱家也沒地方安置啊?”

沒人回應,管他呢,還是先玩著吧。

高夫人臉上終于有了愉色,是因為她的兒子,她聰慧的兒子終于有了晉升之路。她手忙腳亂地宰魚、烹魚、洗魚,南渾灶下添柴,一會香噴噴的氣味就鉆出來了,兩個小孫孫擠在昏暗的東廚門口,流著口水巴望著。一會兒,熱氣騰騰地蒸魚就出了鼎鍋,女孫喊著:“祖母,我要吃魚。”男孫也叫著:“祖母讓我們嘗一口嘛。”

南渾連忙拿起燒火叉作勢要打:“都出去,出去,祖父、叔父、姨丈都在那等著呢。”

女孩子癟嘴要哭。

高夫人連說:“小孩子,不能吃魚,有魚刺的。”

男孫指著魚頭說:“魚頭的骨頭不易卡住喉嚨的。”

高夫人摸著孩子的頭,微笑著說,“就你滑頭。”然后就用著把兩個魚頭夾掉,分放兩個碟子,給兩個孫兒一碟,囑咐著,“看仔細了,千萬不要搶,仔細魚刺。去找你們的父親幫你們摘刺。”

然后又喊來高條,把另外一碟魚頭送至祖母房內。

沒有魚頭的兩條魚,小一點的取了中斷,尾部留給高棱和高條,大一點的分兩半,靠近尾部的端給高極,腹部的端給曲集;今日采摘的野蔬也洗好燉了羹;待粟米飯熟了,高夫人就和南渾一起把飯菜送至偏廳。偏廳一下子充滿飯菜的馨香。可當高壅子看到盤中的魚,冷冷低問:“魚頭呢。”

高夫人柔和地說:“一個送至母親房內,一個給孫兒們了。”

高壅子怒斥:“今日升遷,你就讓我吃這頭尾不顧的魚嗎?”

高極連忙起身:“父親,今日確有升遷之喜,但咱家祖母為尊是頭,兒孫為尾,父親您中流砥柱,母親如此安排正是顧及了頭尾。”

曲集也慌忙說:“正是,正是,二弟說的正是道理。”

高壅子不好發作,說:“那將軍府的食器呢,今日不用那食器,何時用那食器?”

高夫人氣悶地走了,去找已經放好的屈府食器,等食器拿出洗好,發現高壅子都已經吃完了。

防治水患,刻不容緩。食完餐飯,高極坐著馬車去了武械庫拜會自己妹丈少將軍屈應執。

武械庫的那一條街道無非軍士和匠人,鑄銅的、打鐵的、刨木的,還有軍中醫士在那晾曬草藥。小中大夫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里,在一位軍士的帶領下,高極來到武械庫的正廳,見到了應執和寒慕。

應執見到小中大夫并未著急起身,高極先行禮,說:“屈將軍,下官因防治水患一事叨擾將軍。”

屈應執說了一聲:“哦,不知中大夫需要多少軍士,軍士們都要做什么事務?”

高極說:“下官粗略算計,應需一千軍士,需要把昌樂境內的河流勾連起來,并且挖掘幾個蓄水池。”

屈應執說:“好!寒副將,你今日就把一千軍士借予中大夫,并囑咐任憑中大夫調遣。”

寒慕略一沉吟:“我們只能說是借予軍士,但軍士是否聽中大夫調遣,那就不是我們所能約束的了,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更何況,休戰期征調,軍士們怨聲載道……”

高極說:“那可不可以讓寒副將偶爾幫忙約束一下呢。”

寒慕遲疑地說:“這得問過將軍。”

應執此時有些不耐煩:“我今日身體欠安,心情不爽快,寒副將要代我監察武備,專研戰陣。”

高極說:“防治水患,利國利民,相信將軍知道其中利害關系。”

寒慕此時橫眉立目,冷笑道:“怎么地,中大夫,你說此話有何用意?你與將軍同庚,我倒要問問你至今為杞國做了什么?你不是借王上口諭調兵嗎?你要多少軍士將軍也調予你,你不要如此得寸進尺。”

高極窘迫得臉通紅,他以為很簡單的一件事,因為屈應執就是一個簡單的人,看來,他低估了換親給屈應執帶來的憤怒,對,屈應執就是心情不爽快,就是有被戲耍的憤怒。

此時,如果他說去王宮要杞王口諭,派遣寒副將協調管理軍士,是行不通的。因為寒副將不止是唯屈應執馬首是瞻,以至他的憤怒可能要高于屈應執。

正思索間,少將軍開口說:“我想見高季柔。”

高極忙說:“少將軍為難下官,四妹在學宮學習禮儀,婢女婆子內宰宮門執守太多,家人都不曾見一次,況少將軍這張臉杞國何人不識……”

寒慕皮笑肉不笑地說:“中大夫聰敏,一定會想到。中大夫請坐,坐著慢慢想。”說著把高極牽到下首的席位,并倒一樽酒。高極因緊張而口渴,急急喝了半樽。

屈應執起身:“那我馬上拜見太子。”

高極大驚,手心有汗,渾身發冷,說:“不可,萬不可,少將軍。”

屈應執說:“是怕斷了你家官祿嗎?我屈應執許你高家不會因此阻斷青云之梯。”

高極應聲道:“既有如此豪氣,為何不當初就與太子說,非要到婦將嫁、君有妻之時。”

屈應執頭上冒了青筋,大怒:“是因為我不知道高季柔心中如何想,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心悅于我,我就不甘心。”

寒慕說:“少將軍并未和高府三姑娘施行廟禮,季柔也并未進入太子府,如怕三姑娘今后名節有虧,那就姊妹共侍少將軍,少將軍也擔得起。”

高極說:“那就只有今日了,今日立夏,學禮的宮婦要祭祀涂山女,到黃昏時才會抵達學宮。”

寒慕說:“這些世人何嘗不知,但如何甩開下人呢,這需要你的二姐丈。”

“為何需要他?”

寒慕氣定神閑地微笑著:“太子仁德,此次只選了一個孺子,一個侍妾,此時太子妃已回府,唯有此二女守在南郊祭壇,身邊內侍和女婢共十二名下人,也就只有太子府廩人曲集能靠近了。中大夫可讓曲集送去晚膳,因每人身份不同,必是不能同案而食。季柔應在祭壇之右,身邊如果只留下常那個婢女也不會引起別人懷疑,恰祭壇之右有松柏林;侍妾便是祭壇之左,其他內宰和曲集向來很熟的,必定打鬧討要酒水,酒水,喏,我都準備好了。中大夫剛剛喝過,不錯吧?”

高極暗暗佩服,如此周全的計劃,這杞國誰人不知寒副將十一歲就長于將軍府,可誰又說將軍府中人都是一根筋。高極又說:“可是現在通知姐丈恐怕來不及了?”

寒慕說:“來得及,曲集去南郊送食盒路過汙河。在快至祭壇時馬車車輪會有些松動,可讓婆婆們去馬車取宮婦飯菜,而她們必不愿搬動,選擇靠近馬車進食。還請中大夫馬上去汙河考察水文,少將軍和我從松柏林后側靠近祭壇之右。”

高極迷迷糊糊地被人牽著鼻子走,他有些懊惱,但是沒有辦法,在廿年來的窮苦和爭吵中他太理解人世了,無論自己配合今日之事與否,寒慕都會讓軍將配合他,但是功勞就未必是他的了,甚至妹妹是否真的能進太子府做成孺子都未可知。

一切如寒慕所言,當曲集告訴高季柔進松柏林時,季柔有些錯愕。她謹慎張望,隨即指示常站在原地不動,她自己蹩進林中,她看到了應執那張急切焦慮的臉,那一刻她是激動的,甚至要流出淚水,可她忍住了,她換上冷淡的表情,剛想屈身施禮,應執馬上抓住她的手,輕輕捂住她的嘴,低聲問:“我只想問你,你心中是否屬意于我嗎?”

季柔不點頭不搖頭。

應執放下自己的手,說:“我給你的竹簡上寫了夜奔的時間,你為何不在屋內?”

季柔默然不語。

應執說:“是你父親?”

季柔歉然一笑說:“將軍,是我,我是對將軍暗許一點心意,但并不是深愛將軍,我家大姐未嫁;三姐已經十九,今后也許為人妾侍;而如此安排我姐妹都算高嫁。這是權衡。”

應執蒼涼一笑,季柔慌忙伸手去捂她的口。季柔說:“將軍,萬不可傷心,三姐姐從聽到將軍的戰名,便深愛著將軍。妾記得將軍的情誼,但望將軍寬恕賤妾沒有托付深情,望將軍成全。”

應執只覺口中一陣香氣,便不語了。季柔親吻了一下捂著將軍的自己的手背,然后滿臉懇求地在滿地的松針上快速跪拜完畢,亦轉身離開。

應執坐在松林中,一個一個地撿拾松針,他聽到內侍們用餐后打掃祭壇,聽到宮人們做了最后的祭禱,然后上車,車輪轆轆離開了。天色黯淡了,寒慕拿來食盒,粟米飯、野蔬和一壺美酒,月明星稀,知了的叫聲未停。

“咱們都一天沒進食了,餓得我是頭暈眼花,吃飯吧。”

應執未動。

“少將軍還真不是愛美色之人,我瞧高機要比高季柔美貌呢。”寒慕打趣道。

這時應執說:“我要是愛美貌的人,恐怕寒副將自危了吧?”

“今天就允許你來取笑,明天可就不行了。”寒慕無奈地說。

兩人酒后,騎著馬從南郊返回武備庫,再遣武備庫中軍士回將軍府告知今日少將軍留宿武備庫。

翌日一大早,高極來到武備庫,發現寒慕已在武備庫后召集很多軍士。高極甫一下車,即被拉到臺上,寒慕高聲說:“現有一千人立于臺下,現在休戰期,但我杞國今年有水患,這也是一個戰場,不除水患,家無寧日,國不康泰。望我杞國男兒不負文命血脈。”

臺下男兒高呼:“喏。”

寒慕揮手,眾軍士噤聲。寒慕繼續說:“你們是我根據對眾將士的了解選拔出來的,我沒有選拔上有父母,下有子女的,沒有選擇獨子,沒有選擇將婚娶的,沒有選擇家中農田過多需要打理的,也許在你們當中也有不便于休戰時修渠的,那請你站出來,王上和將軍都會體量你的。”

寒慕用眼睛掃視,并沒有人站出來:“在修渠期間,如各位身體有不適,可聯系河正告假,也可直接尋找該河段的醫士。參加防治水患的各位軍士,王宮一日供兩餐,管飽。隨身衣物兩束,鞋襪穿破即給換新,此外如老天庇佑,水患得以解除,另每人賞粟米一石。”

軍士們喜形于色,可中大夫聽此雙腿戰戰,比之昨日更有三倍的震悚。杞王只說可借用首陽山兵士,衣食鞋襪王宮是會派發的,可這一千石的糧食哪里來?他想去捏捏寒慕的手提示他,可被寒慕若無其事地避開了。

寒慕說:“中大夫,這兵丁如何分派,是平均分配到每條河流,還是主干河流多派點呢。”

高極忙拿出竹簡,指哪條河流需要多少兵丁,寒慕即讓手下清點相應數目軍士,指定一名隊長,另一醫士拿好相關器具即時出發。

等眾軍士都走后,高極還想說什么,寒慕微笑著說:“中大夫,請放心,將士們不敢不用命,少將軍昨日偶得暑熱,有些頭痛,今日少陪了。”然后轉身欲離開。

高極忍不住了,對著寒慕的背影喊:“那一千石的糧食從哪里來?”

寒慕說:“中大夫水患未除,怎就又添此憂愁了呢。等你除了水患再說吧。”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临泉县| 乌兰县| 闽侯县| 日喀则市| 称多县| 安阳县| 阿图什市| 遵义县| 济南市| 东辽县| 库尔勒市| 郑州市| 桐城市| 山丹县| 湖南省| 邯郸市| 酉阳| 江陵县| 洛川县| 平果县| 济阳县| 沙洋县| 剑川县| 丰镇市| 峡江县| 易门县| 五大连池市| 托里县| 德令哈市| 英吉沙县| 鄢陵县| 长治市| 南汇区| 肥西县| 常山县| 罗源县| 阿尔山市| 托克逊县| 安仁县| 大洼县| 镇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