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時，棠兒送了些吃食進來道：“三小姐，奴婢給您拿了銀耳粥和紅豆酥，三小姐您吃點吧。”

葉錦一眼也未瞧她，手里拿著本書，坐在窗邊自顧翻著，棠兒走到窗邊又道：“三小姐若不愛吃這銀耳粥和紅豆酥，那三小姐想吃點什么，奴婢去廚房取便是了。”

“不用，你出去吧，我等會就睡了。”葉錦正要將書放下，去關窗戶，外面起了一陣大風，吹著棠梨軒種的十幾株梨樹，晃來蕩去，像是風中無所依靠的一片樹葉。

卻突地發現，自己因維持一個姿勢看書太久，除了翻書的那只手還能動，另一只握著書的手及手臂早已麻僵，她用右手慢慢搓揉著左手，又給自己手臂捏了幾把，恢復了點知覺，站起身把窗戶關上。

棠兒還沒走，剛才見葉錦捏手臂時，本想上前幫忙，卻被葉錦平淡地掃了一眼，就被嚇得不敢再動。

可也不想出去，她怕這一出去，她就再也不可能待在三小姐身邊。

她和婉兒都是這府里無主的丫環，沒有幾等之分，跟那些采買府上物品的下人，都同受宋嫂管教。

但先前，她們也曾是王爺一個側室的奴婢。

她比婉兒先進的府，但她那年進府也才六歲，當時的主子是王爺的一個側室，那是一個嫻靜的女子，不爭不搶，卻還是因為王爺的喜愛，遭了王妃的妒忌，最后因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毒死。

側室死后，她和婉兒便成了這王府里任誰都能踩上一腳的奴才之下的奴才，直到少管家成了三小姐，她們才被提了身份，給撥到了三小姐這里。

如若三小姐不要了她們，那她們的下場只會比原先更慘。

其實今日之事，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三小姐怎么會和二少爺糾纏在一塊。

她想，白日王爺是在氣頭上，若三小姐服個軟去給二少奶奶認個錯，等王爺氣消了，這事便就能過去。

葉錦關了窗，看了眼桌上的銀耳粥和紅豆酥，只覺得一點胃口也無，本來是不累的，可看到棠兒，就覺得心累，正想再打發出去，就睡下時，便聽到棠兒道：“三小姐，你去跟二少奶奶認個錯吧？”

“你說什么？”葉錦回轉過身，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棠兒第一句說出口，接下來就更容易說出來道：“奴婢相信三小姐不是故意跟二少爺糾纏在一起，許是這里頭有什么誤會，三小姐去跟二少奶奶講清楚了，王爺那邊的氣自然就消了，三小姐也就不用再被趕出府。”

“這是你心里的意思？”葉錦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地看著棠兒道：“我想你真正的意思是，只要我能留下，你和婉兒就還能是我的丫環，是不？”

棠兒不敢直視葉錦的眼睛，她怕自己心里自私的想法，全被葉錦看得一清二楚。

可她是從底層才爬起來的人，她吃了這么多年的苦，受了這么多年的委屈，好不容易有一天脫離了苦海，她現在害怕再回去受這份苦又有什么錯。

她又不是少管家，也不是如今的三小姐，從來沒被人踩在腳下過。

衣食不愁，還有人伺候。

三小姐她已是該得的都得了，該有的也有的，體諒體諒她們這些命苦的奴婢，去求個請又不會少塊肉，何況這件事本就是三小姐自己犯的錯，難道主子犯錯，罪就要奴婢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