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修骨師
- 姜晚魚
- 3271字
- 2020-12-01 17:12:14
可惜裴星辰是個騙子。
明明說好的會利用他在娛樂圈浮沉十年積累出來的人脈幫他的,可他也只是說說罷了,一連幾天都沒見著他人就罷了,偶爾通個電話也是三兩句他就掛斷了。
兩人之間,說好同進退,卻連最基本的情報共享都沒做到。當然,是裴星辰單方面的不愿意跟她共享,她卻是已經把她探知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
顏莎莎安慰她說,這世上有兩種男人最不可信。
一種是像謝明修這樣常年冷靜自持的,另一種便是裴星辰這種隨處撩人許諾的。
后者白歡喜還有所理解,前者白歡喜就不明白了。
“謝哥對你……那么照顧,你為什么不相信他呢?”白歡喜斟酌了一下,問她。
彼時顏莎莎正在等一場夜戲,隨身斜挎的磨舊流蘇包里裝滿了一堆小零食,不管白歡喜要什么,她都能從包里掏出來,簡直是個人形版的哆啦A夢,還是個貪吃型的。
顏莎莎從包里掏出一根阿爾卑斯塞到她手里,漫不經心地回:“起初我也是相信他的,但后來……”
她說著抬起頭:“你會相信一個經常給你打電話詢問你的行蹤跟誰在一起,把你的喜好研究得一清二楚,整日神出鬼沒神神秘秘,甚至我這邊一有點兒風吹草動就立刻一臉緊張出現在你面前的人嗎?”
白歡喜呆住:“可我們剛認識時,你說過你很相信謝哥的……”
顏莎莎看了她一眼,目光同平常的嘻哈不一樣,有些涼:“逢場作戲而已,在娛樂圈里,誰都不能輕易相信。”
白歡喜愣住,忽然福至心靈般問顏莎莎:“顏姐,你沒有聽過一段臺詞,‘自從在春天相遇,我便在你的笑容里度過整個夏季;自從在盛夏約見,愛念便在秋夜里成月,看你,看……’”
“聽過呀。”顏莎莎說,“是去年裴星辰拍的一部電影里的臺詞,他挺喜歡這段臺詞的,還說以后要背給自己喜歡的人聽呢……”
顏莎莎后面還說了什么,白歡喜完全聽不到了,腦海里只剩下那一句“裴星辰以后要背給自己喜歡的人聽”,所以,那天,裴星辰其實是認真的嗎?難道他是真的喜歡她嗎?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白歡喜震驚又不可思議,心底深處卻不自覺地冒出了一絲絲竊喜,可是想著想著,白歡喜臉色忽然一白,裴星辰在娛樂圈傾軋十余年,偽裝本領絕不比大多數人差,那么,他對顏姐說的這些是不是也是假的呢?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手機忽然收到了一條短信,是謝明修的。
“裴星辰受傷了!”白歡喜驚呼出聲,“他什么時候跑到新加坡拍戲了,我怎么不知道。”
顏莎莎剛剛的表情頓時破裂,急急忙忙湊過來:“小謝不是說只是去新加坡拍個小廣告嗎?怎么會受傷的啊?”
白歡喜收起手機,安慰她道:“我去趟新加坡,顏姐,這短時間可能要辛苦你一下了,不過謝哥明天就回來了……”
“我也……”顏莎莎張張嘴,可想到自己正在拍攝的重要階段,只好掩下眼中的情緒。
白歡喜到達新加坡時已經是晚上了,謝明修來接的他,路上簡單解釋了一下廣告拍攝時負責人沒有控制好馬,害得裴星辰從馬上掉了下來,左臂骨折。
到達裴星辰所在的酒店房間后,謝明修又急急忙忙地趕去了機場,估計是要馬上回到顏莎莎身邊。
白歡喜看著他急切的背影,嘖嘖感嘆了一下,又對著吊著胳膊癱坐在沙發上的某人瞥了下嘴:“明明只是個小小的骨折而已,用得著這么大驚小怪嗎?還點名要我過來,怎么,怕我單獨行動去找紀霄啊?”
其實在看到他沒大礙時,白歡喜是松了一口氣的,可惜她太了解裴星辰,只要她軟下語氣表達出哪怕一丁點兒的關心,某個人就會不知廉恥地趁勢而上,讓她所有情緒無所遁形。
裴星辰倒是沒抬眼,只低頭刷微博刷得起勁。
白歡喜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某人正以一種嚴肅的審視的目光視奸著一個人的微博。
仔細瞅了一會兒,忽然發現這個人的微博名有些眼熟,頓時大驚失色:“你怎么找到我微博的?”
裴星辰終于勉為其難地抬起了他那高貴的頭顱,不屑道:“只有像你這種智障才會起個這么low的名字,什么‘歡喜姑娘不歡喜’,簡直俗不可耐。”
白歡喜正要動手,看見他還吊著的左臂只好作罷,只好不甘心地嘴上反駁道:“關你屁事!”
“當然關我的事了,你看看,”裴星辰挑眉,將手機遞給她,“前面幾條發了幾張顏莎莎的硬照,夸她好看沒什么,但為什么非得把旁邊的我p得慘不忍睹不忍直視,就連偶爾出現的單人照,也被截取的如同流行于葬愛家族的表情包……”
白歡喜心道不好,卻還嘴硬道:“沒辦法,你人就這么丑,我也很無奈啊。”
裴星辰直直看著她,半晌,目光忽然軟了下去,嘆息般說了一句:“你啊……”
話語里莫名讓人聽出了幾分寵溺,意識到這一點兒的白歡喜忽然覺得有些心慌,沒話找話般說道:“都說明星都有幾個不為人知的微博小號,那你的小號是什么?”
“沒有。”裴星辰答得果斷,“男子漢做人坦蕩蕩,開小號這種事情太掉份兒了。”
“是這樣嗎?”白歡喜狐疑。
裴星辰點頭,忽然說:“我前幾天看到苗苗了。”
轉移話題的成分太重,偏偏白歡喜只能順著這個話題接下去,也正好可以舒一口氣。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她好像在哪兒見過裴星辰這個人的感覺始終在腦海揮之不去。
雖然如今沒有確切的證據,裴星辰也慣于打哈哈,但白歡喜幾乎已經確定了,裴星辰這樣一個性格的人會進娛樂圈這個大染缸一定也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說不準兩人的目的還有些相同之處。
白歡喜在沙發的另一頭坐下,熟練地拿起水果刀削水果:“我之前給苗苗推薦的那個導演正在拍的戲,取景地就在新加坡,你能見到她還不算太奇怪。”
“我還見到了林奕,她們好像在吵架,苗苗一臉的不情愿,林奕的表情倒是一直的冷漠,看苗苗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件未知的……作品。”裴星辰說。
未知的作品?
白歡喜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皺眉道:“什么意思?”
“你應該明白的吧,這世界上能被人稱為大師大家的,譬如畫家,雕刻家……有時候都是會把自己親手塑造出的較為完美的東西稱為藝術品的,嚴重者可為這些藝術品癡狂,所以你覺得林奕把苗苗看作一件作品會是什么意思?”
白歡喜不說話,裴星辰接著道:“你曾說過你和你師父都是修骨師,那你們是怎樣看待自己曾修飾過的‘作品’呢?又是怎樣看待那些并不知道最后會是“藝術品”還是“廢品”的東西呢?”
但凡有些審美的人,看到過或者塑造過一切美的合自己心意的東西,都會自作主張地致力于把這些打造成精美絕倫的“藝術品”。裴九這樣做過,她也這樣做過,但他們對待自己的藝術品都是會珍而重之的保護著,愛護著,哪怕有了些微的瑕疵,但畢竟是曾付出十二分的認真對待過的,是絕不會以冷漠的目光看待的。除非事先衡量不出這件物品的價值,對其最后成為藝術品或是廢品不可估量。
那這么說來,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苗苗這件“作品”還未經過仔細雕琢,還存在著徹底廢掉的可能,所以林奕現在這般態度,也時存了最后苗苗可能會失去用途的心思的。
“可是……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當作一件作品不會很殘忍嗎?”
裴星辰忽然沉默起來,他低著頭,過長的劉海兒遮住了眼睛,白歡喜看不清他的具體神情,卻莫名覺得此刻他身上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悲戚和憤怒。
她有些不安,放下水果刀,輕輕握住他緊握成拳的右手。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又或許只是一瞬間,裴星辰轉頭看她,眉宇間又是一片張揚:“擔心我?我可真榮幸啊。”
白歡喜縮回手,想了想,又拈起一塊蘋果塞進他嘴里:“就你話多。”
裴星辰笑了笑,三兩下就把蘋果咽了下去,隨后收斂了神色,話頭一轉:“再過一個月,就是紀霄的生日了,我聽說到時紀霄會在這里辦個生日宴……”
白歡喜頓時端正身子,有些疑惑:“這次的生日宴為什么會選在新加坡?”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沈青琳從小跟外婆在新加坡長大,算起來,新加坡也算沈青琳的半個故鄉了……
白歡喜感嘆道:“沒想到紀霄還挺深情。”
誰知裴星辰忽然冷哼一聲,語氣有些咬牙切齒般的:“他當然深情,深情到……”
手下的布藝沙發被他攥出極深的褶皺,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裴星辰掩飾性地低下頭,遮住眼中的暗潮洶涌。
白歡喜不明所以,有些擔憂,裴星辰看她一眼,安撫般說道:“我讓小謝弄到了兩張宴會的門票,到時你跟在我身后,不要多言,不要接任何人的話,也不要接任何人的酒杯……”
白歡喜一一應了,又問:“可我聽說紀霄辦生日宴會從來都是只走個過場,不怎么出面,那到時候我們……”
裴星辰打斷她:“的確是這樣,但總要試一試,說不定到時候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
眼中異色光芒閃動,白歡喜看他這樣,撇了撇嘴。
這人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還真是讓人有些頭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