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吾愛
- 醉今朝
- 孤以北
- 5583字
- 2023-01-13 15:59:16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秦闌揉了揉秦宜歌的頭,“我的妹妹啊,值得最好的。”
秦宜歌看著秦闌寵溺的眼神,第一次心中突然升起了艷羨來,真不知“秦宜歌”到底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能得到這么好的親人。
“哥哥慣會打趣我。”
“是真的。”秦闌繼續揉著她的頭,“若論天下醫術,云止身邊的古寒是當仁不讓的神醫,只是他性子古怪,向來不肯救鎮南王府以外的人,不過這次了,他答應了。”
古寒……秦宜歌微微瞇起雙眼,這個人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若將云止比喻成那玉樹蒹葭明月清風,那么這個古寒便是傾國傾城絕艷天下。
畢竟古寒顏色無雙,是早已傳遍天下了的。
而且這個他的容色,是要凌駕在醫術之上。
當年她與云止開戰,曾有幸見過古寒一次,只一眼,便可讓天地失色,除他之外世間便再無其余顏色。
看著秦宜歌有些發愣的樣子,秦闌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歌兒,你怎么了?莫不是高興傻了?”
“沒。”秦宜歌將神思收了回來,“只是沒有想到古寒公子竟然會答應哥哥。”
“雖然我在閨中,但是對于古寒公子的規矩,我也是略有耳聞的。”秦宜歌淺淺一笑,“古寒公子性情古怪,他這番竟然能答應哥哥,想來哥哥是費了很多的功夫吧。”
“其實也沒費多大的功夫,你該知道古寒也算是長風的人,只要長風開口,一切都好辦的多。”
“如此倒要好好謝謝長風哥哥了。”秦宜歌唇角含笑,“不過我今兒已經讓流鶯給長風哥哥送了去了,如今可是要送第二道了。”
“哦,那你送了什么?”秦闌也是頗有興致的問道。
“我將枝荷送了去。”
秦闌原本還挺滿意自家妹子的知情識趣的,可一下子聽見了秦宜歌的手,手中端著的茶盞,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你給我說一遍,你將誰送了去?”
“枝荷了,長風哥哥身子不好,枝荷頗懂藥理,我就將她給送了去,怎么了?哥哥有問題嗎?”
“這是有些問題嗎?”秦闌無可奈何的看著秦宜歌,“你知道你將枝荷送給長風是代表著什么嗎?”
秦宜歌依舊笑著十分乖巧的看著秦闌:“能有什么問題啊?枝荷是皇奶奶賜下的,長風哥哥身邊又沒有一個可人兒照料,我心疼啊,所以就將枝荷送了去。”
秦闌的眉毛跳了跳。
先不說自家妹子送個侍女過去,是否合乎常理,就單說是那邊的賀嫣然,估計就要被秦宜歌這招給氣的半死吧。
畢竟那人對云止的心思,是昭然若揭啊。
“你這般大膽妄為的,也不怕惹了賀嫣然的不快嗎?”
秦宜歌抬眼看向秦闌:“哦,不快?她是以什么身份不快了?”
“你這話可別在賀嫣然的面前說,她會被你給氣死的。”秦闌笑著拍了拍秦宜歌的頭,“好了你早些歇息吧,古寒大概三日后便會到了。”
夜色無邊。
只余下一輪孤月懸于天幕上。
冷冷清清的。
在提字為化鶴歸的院子里,云止拎了一壇酒,對著月坐下,石桌上除了一壇酒什么都沒有。
莊洛推開小門走進來后,將藏在身后的幾壇酒堂而皇之的就放在了云止的面前:“一個人喝酒多無趣啊,來兄弟陪你。”
云止笑了笑拿起酒壇對著他一敬,仰頭如數灌下。
他們相識了十幾年,莊洛何曾見過云止這般放浪的模樣,頓時就嚇得轉頭去找喬元的身影:“你家主子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喬元從暗角慢慢的走了出來:“不知道,主子從來沒有這般過。”
“今天可有發生了什么事?”莊洛搓著手,一臉的八卦。
喬元看著莊洛臉色戲謔的神色,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倒是有一件,今兒安樂郡主給主子送了一個侍女過來,說是主子身邊都是大老爺們,沒有女子侍奉主子起居。”
“嘖嘖,這是天大的好事啊!”莊洛剛一說完,就看見一個酒壇,就自己砸了過來。
莊洛嚇得趕忙飛身去躲:“長風,你這可就不厚道了,你瞧你家小郡主,對你多好啊!”
“聒噪。”云止伸手一揉眼,便跌跌撞撞的進了屋子,莊洛看看桌子上已經被喝的干干凈凈的酒壇,若有所思的托著下頜:“古寒不是傳信來,不讓他喝酒的嗎?”
“主子想喝,誰攔得住啊。”
莊洛嘆了一口氣:“這小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了?”
“不知道,主子今兒和安樂郡主見了面后,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安樂?怎么又是她。”莊洛擰了擰眉,“我去找她!”
“你要去哪了?”喬元眼疾手快的拉住了莊洛。
“去找安樂問個清楚啊!”莊洛將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
喬元瞪了他一眼:“如今已是半夜,如果你夜闖小郡主閨房的事情,傳了出去,你可想過小郡主的清譽?”
“又不會有人知道。”莊洛有些遺憾自己說漏嘴,“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種分不清輕重的人,再說你就不好奇你家主子怎么會變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嗎?”
喬元有些擔憂看了眼緊閉的屋子,思索再三后,還是松開了手,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快去快回。”
屋子里,明燭高照。
云止整個人趴在桌面上,面前攤開這一幅畫卷。
漫天烏云壓邊,陰沉沉的,一處恍似懸崖陡然出現,但細看卻是無數的尸骨堆積而來,白骨森森,在那堆白骨的最上面,一個女子背對著眾生,著緋衣,烏發三千用玉歡束著,垂在腰側,傲然而立,劍指蒼天,睥睨蒼穹,天地靜止,唯聞風聲颯颯。
光是看著,就讓人感到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是那戰場上的金戈鐵馬,也那朝局之中的陰詭廝殺。
在畫卷的最下面一角,赫然有一行提字。
上書:吾愛。
落款是云止的字。
“好想你……”云止摸著那幅圖,溫熱的指尖不斷地在畫卷上打轉,帶著深切的眷戀。
秦王雖然不貪這世間的功名,但是秦王府的暗衛,卻是眾多的,里里外外的,幾乎將這個府邸圍的是水泄不通。
莊洛的武功不算好,想要闖到綺羅閣,真的是件很費力的事,不過莊洛因為經常跟在云止身邊的緣故,對于秦王府的地形還算熟悉,費了些功夫,才趁黑摸到了綺羅閣。
綺羅閣里是一片黑燈瞎火的。
守門的小廝和守夜的侍女,已經全部靠在角落睡了過去,這不得不說是給了莊洛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瞅準了機會后,一躍就進了秦宜歌所居的屋子。
風聲蕭蕭,拍打著窗戶,屋內燃著很好味的熏香,淡淡的,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還真會享受。”莊洛嘀咕了一句,卻在心里想著自己應該怎么將人弄醒,然后好好嚇唬捉弄她一番。
可是讓莊洛不知道的是,在他躍進屋子的那一霎,躺在床榻上的人兒,已經悄然睜開了眼睛。
他依舊在室內左瞧右瞧的,好一會兒才走到了秦宜歌的面前,剛準備伸手將人弄醒,原本緊閉著眼睛的秦宜歌倏然睜眼,一抬手,鞭子便被甩了出來,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莊洛的身上。
莊洛也沒有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這般警惕,一下子就愣住了,剛巧被秦宜歌用鞭子抽了一個正著。
他剛想開口訓斥一句,就見面前有寒光襲來,不等他有所反應,那寒光已經沒入了他的小腹,不帶著一絲猶豫的。
莊洛捂著傷口往后退了幾步,長鞭又再度襲了上來,正好纏在了莊洛的脖子上。
力道之大,勒的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驚駭之下,莊洛抬頭看過去,當他的目光接觸到秦宜歌那泛著寒意的眸子時才知,秦宜歌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不過也對,任誰也對深夜擅闖閨房的登徒子沒好感。
莊洛一手捂著被刺傷的腹部,一手抓著勒在他脖子上的鞭子,艱難的說道:“我是莊洛。”
見著秦宜歌依舊不肯松手,莊洛連忙又補充道:“我是長風身邊的人,上次你墜崖,還是我和長風一起將你救出來的。”
說到這個秦宜歌才有了些印象。
不過她依舊沒有掉以輕心,卷著鞭子,將人一點一點的拖進,借著微弱的月光勉勉強強的看清了他的模樣。
秦宜歌將鞭子收了回來:“夜闖深閨,莊洛公子是想學那些采花大盜嗎?”
“這恐怕有礙瞻仰吧。”
莊洛捂著傷口半跪在了秦宜歌的面前:“小郡主,我只是找你有些事。”
“既然有事,那便是正事,莊洛公子憑借身份,大可大大方方的走正門進,何故偏要翻窗子,像個賊人。”秦宜歌對于莊洛的說辭可并不買賬。
“如今已是夜深,我就算有意走正門,也不可能啊,若是事態緊急,在下也不敢這般劍走偏鋒,辱了小郡主的聲譽的。”莊洛認認真真的道歉道,“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小郡主見諒。”
“見諒就不必了,莊洛公子想問什么就問吧,要是在耽擱下去,你的傷可真就能要了你的命。”秦宜歌看了眼被莊洛捂著的地方,翹著小嘴說道,可是神色中,卻全是不在意。
莊洛有些吃痛的輕哼了一聲:“小郡主可有什么止血的藥嗎?”
“沒有。”秦宜歌將鞭子將剛剛刺莊洛的短劍拿了起來,仔細擦了擦,確定劍上沒有半分的血漬之后,才重新塞回了枕頭地上,“說吧,到底有什么事。”
莊洛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今日長風來找你,可是發生了什么?”
“就是喝茶,茶還未入口,長風哥哥就病倒了。不知長風哥哥現在如何?對我送過去的還滿意嗎?”聽見莊洛問起云止,秦宜歌的臉上也帶上了幾分笑意。
莊洛抿唇:“只是喝茶?喝的是什么茶?”
“大燕的云霧茶,哦也就是衡山茶,長風哥哥還說,以后要我不要再叫云霧茶,因這是大燕的叫法,大秦都喚衡山茶。”
“其他的了?”莊洛只覺得匪夷所思。
秦宜歌很實誠的搖頭:“其他的,就沒有了。”
“莊洛公子,你還未和我說,長風哥哥對我送的還滿意嗎?”
“滿意啊,很滿意。”莊洛隨口胡謅,“滿意的差點沒將她的化鶴歸給拆了。”
秦宜歌自然也明白莊洛這是在胡扯,就算是云止在如何不喜,也絕對不會喜怒形于色的。
頂多是日后找個機會報復回來罷了。
一個小心眼的男人。
秦宜歌聳聳肩:“你還有什么事嗎?沒事我可要歇息了。”
莊洛很正經的搖搖頭,但隨即立馬又轉頭對著秦宜歌一笑:“不過小郡主的身手不錯,又快又狠有準的,若非小郡主雙腿折了,怕我們大秦,是要出兩個女將軍了。”
“不好意思,本郡主志不在此。”秦宜歌重新裹著被褥躺下,“莊洛慢走,本郡主就不遠送了。”
莊洛揖揖手,剛準備離開,就聽見身后那道清軟的女聲幽幽傳來:“忘了說,那短劍上被我淬了毒,是蛇毒。”
“不過我沒解藥,所以莊洛公子,可別運功了,免得那毒在你的體內運轉的更快。”
剛剛提氣準備翻窗離開的莊洛腳下一滑,然后就摔倒了地上。
莊洛痛不欲生的捂著傷口:“你這個女人心思怎么這么毒啊!你為什么不早些說!”
“哦,忘了。”
“解藥!”
“沒有,我并不需要解藥這個東西。”
“你們秦王府這么多的暗衛,難道你要讓我爬出去嗎?”
“既然你能爬進來,想必爬出去也不是什么難事吧?”秦宜歌眨眨眼,微微挑開床帳,“或者,我叫人送你回去。”
莊洛冷笑:“你的名聲不要了嗎?”
“就算沒有這個東西,長風哥哥依然還是會娶我的。”秦宜歌微微一笑,“倒是莊洛公子你,你要怎么像你的嫣然姑娘交待了?”
“秦宜歌,我以前怎么沒有發現,你這張嘴不但毒,就連心肝也是黑的。”莊洛叫道,“你也別忘了,嫣然可是鎮南王滿意的兒媳婦!”
“那又如何?難道鎮南王想要抗旨不尊嗎?”秦宜歌冷笑,“莊洛就算賀嫣然真的嫁給了長風哥哥又如何?我才是正房,是長風哥哥名正言順的妻,而非賀嫣然。”
“莊洛公子如此有這么多的心思,還不如好好盤算一下,怎么將人拐回家吧。”
莊洛被秦宜歌噎得半死,可偏偏卻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駁的話。
如今受了傷,又不能運功提氣,只能身體力行的爬上了窗臺,還未站穩,便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發出咚的一聲。
藏匿在綺羅閣周圍的暗衛,立馬就睜了眼,幾乎不費力氣的就抓住了正打算爬墻的莊洛。
秦宜歌看著外面的微微亮起的火光,扯過了床邊掛著的搖鈴。
守夜的侍女一下子就驚醒了,忙不迭的推開門,跑了進來:“郡主有什么事嗎?”
“替我更衣。”
“可是都這般晚了……”侍女說道。
秦宜歌冷冷淡淡的一個眼神就掃了過去:“難道你們沒有發現院子外的動靜嗎?”
“更衣。”
綺羅閣已經站滿了護衛。
秦宜歌披著外衣,坐在了門邊上,秦闌警惕的看著被綁的像個粽子一樣,蜷縮在院子的家伙。
“你是何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闖秦王府。”
“哥哥。”秦宜歌扯了扯秦闌的袖子。
秦闌低頭看著自家妹子:“歌兒外面風大天涼,你早些回去歇息,這里有哥哥了,別怕。”秦闌摸了摸秦宜歌的頭,“我會將你院子周邊的暗衛加強的。”
“不是,哥哥你附耳過來。”秦宜歌繼續不依不饒的拉著秦闌的袖子。
秦闌想了想還是彎下腰去:“歌兒要和哥哥說什么。”
“哥哥這人是長風哥哥身邊的莊洛公子,你意思一下,就將人送回去吧。”
秦闌聽了神色不但沒有分毫緩和,反而愈加冷淡起來:“哥哥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將人帶上跟我走。”秦闌冷冷的看了莊洛一眼,率先出了院子。
后面的侍衛,毫不留情的將莊洛的后領提了起來,跟了上去。
“哎,天真冷啊!”秦宜歌笑瞇瞇的攏了攏衣裳,“走吧,去休息。”
當莊洛半夜三更的被秦闌親自提著扔到化鶴歸的門口時,不但云止被驚醒了,就連鎮南王云天一也被驚動了。
秦闌看著匆匆趕來的云天一和云止,用腳輕輕踹著被綁成粽子的莊洛:“喲,鎮南王和長風世子可算來了啊,這么晚上門打攪,是世侄的不對,這里世侄先給鎮南王道個歉。”
云天一雖然不喜秦宜歌那嬌嬌弱弱的模樣,但是對秦闌卻是非常看好的,畢竟他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
他擺擺手:“世侄何必說這些客套話,不知世侄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這個。”秦闌笑道,“世子爺身邊的莊洛公子,想來王爺應該認識吧。”
“不管出了什么事,能否請衡之兄先將莊洛放開,他腹部被人刺了一劍,需要先請府醫瞧瞧。”云止上前對著秦闌揖揖手說道。
“一劍而已,還死不了,當時換成是我,大概這劍就刺到了莊洛公子的心口了吧,畢竟舍妹還未曾習武,拿捏的不算精準。”秦闌卻并不買賬,一雙眼冷冷的看著云止,“世子爺就不想知道,我大半夜的前來是為了什么事?”
“總不可能是莊洛闖了世侄女的閨房了吧。”云天一呵呵笑道,但是笑聲剛出,就見秦闌將臉轉了過來,那臉上的神色著實好看的緊。
云天一嚇了一跳:“莊洛世侄,你不會真的……”
“我就是好奇長風下午些的時候,和那小丫頭說了什么,誰知道那小丫頭出手這么狠。”莊洛躺在地上委屈的說道。
可剛一說完,就被秦闌不輕不重的給踹了一腳:“女子的閨房是你一個男子能進的嗎?”
“還半夜闖,我妹妹就算失手殺了你,也是你活該。”
云止本還想為莊洛說話的,但是一聽見這個,頓時就也將還未出口的話,給吞到了肚子里,換了另一種說法:“這事是長風管教不嚴,今兒令歌兒受驚,是長風之過,明日長風就登門賠禮道歉。”
“這事我不希望在發生第二次,若不是歌兒替這家伙求情,我會愿意讓他領教一下,我秦王府審訊犯人的手段。”
“還請衡之兄放心。”
得了云止的保證,秦闌微微點頭,轉向了也有些尷尬的云天一:“今日是晚輩打攪了,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