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尹衡贊同的點點頭,對秦宜歌這句話很是認同。
他們做這一行的,唯一的軟肋不就是身后親人嗎?
可是自古便是忠孝難兩全。
尹衡有些失落的低了頭。
“好了,我且問你,我要你置辦的東西可都置辦妥當了?”秦宜歌懶懶散散的問道。
“那些毒物分散的地域太過寬闊,沒有個十天半個月,無法找尋到?!币獾吐曊f道,卻是句句可聞,“姑娘,雖然小人說這些話算是逾越了,可是蠱術并非是什么好玩意,姑娘還是少沾染些為好。”
“而且姑娘身子弱,若是以身養蠱,怕是要折壽的。”
“折壽如何,不折壽又如何?反正也沒有幾年的活法?!鼻匾烁璧故菨M不在乎的,“若無其他事,你就先離開吧。”
“姑娘,小人這些話雖然不中聽,但所謂忠言逆耳利于行,還望姑娘能聽進去一二?!币庾巫尾痪氲恼f道,妄圖她想要改變主意。
秦宜歌點點頭,但是一看便知,她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半分。
尹衡在心里暗自嘆了一口氣,如來時般,靜悄悄的離去。
聽見窗子輕微合上的聲音,秦宜歌斂了眸子。
其實她從來都不愿意動用的,就是蠱術。
南疆的巫蠱之術,的確太過有違天道。
而她的身子,不一定能承受的住,萬一反噬,自己可能真的在沒有生還的余地。
可事到如今,她只能鋌而走險了。
思至此,秦宜歌輕輕哼了聲,困意襲來。
醒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是下午些了。
從外面照進來的光暈,絢亮的有些刺眼。
一直守在床榻邊上的枝荷,聽見秦宜歌醒來后發出的聲音,便伸手將床帳撩開:“郡主可是醒了?”
“嗯?!鼻匾烁杼稍诖采?,懶懶散散的應了聲,“如今是什么時辰了?”
“未時三刻?!敝晒ЧЬ淳吹幕卮稹?
“未時三刻,都這么就久了嗎?”秦宜歌伸手覆住了自己的雙眼,“宮中可有什么消息傳來嗎?”
枝荷想了想才道:“奴婢不知,不過王爺王妃和世子,都已經進宮了?!?
“還未回來嗎?”
“是。”
見著自家郡主沉默著一言不發,枝荷也不好開口,說什么,只能陪著她,沒一會兒就聽見秦宜歌開口:“替我更衣,進宮?!?
“可是郡主你的傷……”
“沒什么大礙,讓下人去準備一下吧。”
枝荷辦事十分利索。
當秦宜歌穿戴完畢后,枝荷便身姿裊裊的跪在了她的身側:“郡主,奴婢已經全部打點好了?!?
秦宜歌看著枝荷那纖纖細腰,有些惡意的想:云止可真是好艷福啊,就不知道侍過寢沒有?
“辛苦了?!鼻匾烁桦S意從妝匣里翻出了一只成色極好的玉鐲,爾后遞到了枝荷的面前,“戴著吧,挺襯你的膚色的。”
枝荷目不斜視:“奴婢受之有愧?!?
“不要嗎?”秦宜歌抬手讓流鶯停下了為她梳頭的動作,用手撐著下頜,慵懶的轉頭。
如今秦宜歌的眉目雖然尚且稚嫩,但是卻可瞥見日后的風華幾許。
“是,奴婢不敢當?!敝梢琅f回答的不卑不亢。
秦宜歌將拿著玉鐲的手縮了回來,還是先前那般溫煦的笑容,只是枝荷心中無端的卻升起了一股寒顫。
果然下一刻,秦宜歌就輕描淡寫的將玉鐲在扔到了地上,嘩啦一聲,頓時那只成色極好的玉鐲在地上四分五裂。
“既然你不要,那我留著也沒什么用了。”
嘩啦啦的屋內的奴婢,頓時就跪了一地。
枝荷小心翼翼的低著頭,心中卻想:不是說這位小郡主最是好伺候的嗎?怎么如今變得這般喜怒無常。
流鶯顫顫巍巍的說道:“郡主,這只玉鐲是當年長風世子在你生辰的時候送的,你一向愛若珍寶的。”
秦宜歌余光瞥著那摔得四分五裂的玉鐲,想著自己可真是好眼光,臉上自然而然的也帶了幾分笑意:“哦,那我現在看不順眼了?!?
“收拾了吧?!鼻匾烁杪唤浶牡恼f了句,回身就拿著一只素凈的簪子。
流鶯麻溜的跟著起身,機靈的接過了秦宜歌手中的簪子,替她插在了發髻中。
枝荷依舊跪在那里,衣袖下,一雙手緊緊地握著。
明月招呼另一個小丫鬟將這里打掃了干凈后,才到了秦宜歌的身邊去服侍。
“起來吧,隨我進宮。”秦宜歌路過枝荷的身邊時,不冷不熱的摞下這么一句話。
枝荷頓時就松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流鶯三人跟在秦宜歌的身后,直到送了她上車,才回了綺羅閣。
一踏進院子,綠枝便小聲和流鶯說道:“流鶯姐姐,妹妹可真為你不值,你都服侍了郡主這般久,那個枝荷才來了幾日,就這般堂而皇之的搶了你的恩寵。”
“這不是你們該議論的事?!绷鼹L冷著臉堵了回去。
“姐姐,妹妹這可都是為了你好呀,姐姐莫不是忘了,日后我們都是要跟著郡主一起過鎮南王府的,我們這些丫頭,也能算是世子的通房?!本G枝提點道,“若是讓枝荷那個小賤蹄子,搶了先,豈不是都沒我們什么事了。”
“流鶯姐姐,你別忘了,如今郡主可是很抬舉枝荷的?!?
流鶯悶聲悶氣的嗯了聲,抬頭看向主屋,眼中的陰鷙一閃而過。
馬車內的氣氛沉默的有些尷尬。
往日自得的枝荷,如今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整個人被限制的死死地。
秦宜歌正打著小盹,絲毫沒有留意枝荷渾身的不自在。
可是留意到了又如何,秦宜歌也不會多關心一分的。
一直平穩的馬車,在駛入鬧市的時候,不知被什么東西給絆住了,拉車的馬兒倏然長嘯,騰空而起,馬車也跟著歪了下去,原本安睡的秦宜歌,頭一下子就撞到了車壁上,發出“咚”清脆的聲響,就算是不想醒,也被這番變故給折騰醒了。
“郡主,你沒睡吧?”外面趕車的下人,將馬兒安撫好后,才轉身問詢。
“無事?!鼻匾烁枞嗔巳啾蛔驳降牡胤?,“枝荷,你出去看看?!?
秦宜歌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道飛揚跋扈的聲音:“你們竟然敢擋小爺的道?你們知道小爺是誰嗎?”
“皇城腳下,誰這般放肆?”秦宜歌擰著眉,隔著車門看過去。
“奴婢這就去看看?!敝筛A松?,趕忙推開車門走了出來。
在她們的對面,是一頭高大的駿馬,駿馬上坐著一個錦衣風流的少年郎。
少年郎的后面,還跟著幾個小廝,也是生的眉清目秀的。
“這位公子這般攔路,可能不太好吧?!敝身艘谎郏闶栈亓搜凵?,那冷冷清清的模樣,倒像足了長安的貴女。
少年嬉笑看著她:“不知姐姐是哪家的姑娘?竟然連小爺都不認得?”
“我們家的公子,可是忠義侯府的公子,南宮余?!鄙倌晟砗蟮囊粋€小廝,十分傲氣的說道,頗有種鼻孔朝天的,趾高氣揚的氣勢。
“原來是南宮少爺?!敝缮裆彩堑?。
南宮家,如今雖說是忠義侯府,也是個侯爺,可到底在這諾大的長安,卻是二流的世家罷了。
忠義侯府,早已不復往日的輝煌。
如今的忠義侯府,不過是個空架子。
如此也就罷了,偏偏侯府下的幾位公子不爭氣,幾乎都是不成才的,一個個皆是紈绔子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也無怪枝荷看不上眼。
“知道了,還不給小爺我讓開?擋了小爺我的路,耽擱小爺的時辰,誤了小爺的事,你賠得起嗎?”南宮余咋咋呼呼的叫道,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根長鞭,在枝荷的面前一甩,“你若是不讓開,仔細小爺的鞭子可不長眼。”
枝荷盯著南宮余這般跋扈的樣子,心中陡然生了一計:“放肆,你可知我是誰?這車中坐的又是誰?你的鞭子若是敢落下來,我必定讓你忠義侯府付出代價?!?
“你還以為如今的忠義侯府是當年那個威懾四方,南征北戰的忠義侯府嗎?”
“你們如今,不過是朝廷的蛀蟲而已,根本毫無你們先祖的血性,有本事,你就打一鞭子試試!”
南宮余雖是年少輕狂,成日游蕩在外,但也不是什么欺男霸女的主,他不過是下意識的想要威脅一下面前的女子,誰知她竟然說出這般有辱他家門的事。
而且眼前的女子怎么敢這般說?
若非當年他們忠義侯府鎮守西北,以血肉之軀奮戰浴血廝殺,保衛了大秦的太平,豈能有她們如今在這里呼風喚雨趾高氣昂的資本?
當年一戰,他們忠義侯府的男子,幾乎盡數命喪西北,只有他的大哥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可就算撿回了一條命又如何?還不是個廢人,任由欺凌。
他們一家,就算盡忠了又如何?
如今這個下場,還不如那些朝中搬弄口舌之輩。
少年本就輕狂,瞬間就激起了心中的那股子叛逆:“我忠義侯府,豈是你們這些無知婦孺能說三道四的?”
說完那少年當真一鞭就揮下,枝荷雖然是婢女,但是當年跟在云止身邊的時候,卻是學了些功夫的,占著自己有底子,枝荷倏然就躍下車,讓那一鞭子結結實實的打在了馬車上。
馬車雖然結實,可還是無法避免的搖晃了幾下。
秦宜歌嗤笑著看著枝荷的身影,才說這丫頭聰明,可誰知,竟然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南宮余又再次揮舞起了鞭子,準備故技重施。
就在此刻秦宜歌伸手緩緩掀開車簾:“還請南宮公子住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