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腦快速的運轉，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所有人，仍然沒有猜到是誰。

“在你犯下第一起案件的時候，為什么你不自首？”我再一次靠近，打算在適合的距離出擊。

安全梯那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李田他們也快趕到了，兇手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包圍。

“我不想這么做，不想這么做的啊，真的不想這么做……”兇手不停的說著不想這么做，身體向后退著，他已經靠近了樓層邊緣。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的，第一次你只是失誤殺人，而這兩次，你也是被人威逼脅迫，只要你幫我們抓住那個……”

我看他有些不太對勁，想用話先將他穩住。

“你們抓不住他，永遠也抓不住他，他早已經消失不見，早已經消失不見……”

“你見過他，你應該知道他叫什么吧，告訴我，我一定能抓住他。”

“不，沒有人，沒有人能夠抓住他，他就是神，掌控一切的，神。”兇手說著話，終于將臉上的面具揭開。

“李寶山，怎么會是你？”我忍不住驚叫出聲，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李寶山那張忠厚老實的面孔上，帶著滿滿的悔恨和痛苦。

“他是神，掌控一切，掌控一切的神。”李寶山喃喃著，好像他只會說這么一句話。

“李寶山你不要激動，你先……”

“神說了，我絕對不能被警察抓住，不然他會把我全家人都打進十八層地獄，我不能連累我的孩子，他們還沒有結婚，我不能連累他們，不能，不能……”

李寶山老淚縱橫，淚水在他臉上沖刷出幾個深深的痕跡。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神的，李寶山你要明白，你只要跟我們合作，我們一定有辦法抓住你所謂的那個神。”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沒有一個人開口。

我們想抓住兇手，更想抓住隱藏在李寶山身后的那個人，那個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可怕。

“寶山，咱們認識已經有五年了吧，就憑我們這關系，我給你保證，你的家人絕對不會有事，你難道不相信我嗎？”李田站在我身邊，聲音很是柔和，前所未有的柔和。

我眼光瞥見一絲黑暗，在李田跟我與李寶山交談的時候，老蔡已經指揮其他警察從側面貼過去。

說實話，我很不贊成這樣，現在李寶山的情緒波動很大，他的半只腳都已經踩在了外面。

這個時候讓其他人上去，很可能會刺激到他，他會直接跳下去，甚至有可能會牽連前去抓他的人。

偏偏我又站的最靠近李寶山，無法開口阻止老蔡。

“我只相信他，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神，唯一的神。”李寶山身體向后一躺，毫無眷戀的摔了下去。

“不要……”我向前沖了幾步，站在了樓層邊緣，手在空中無力的抓撓了幾下，卻什么也無法抓住。

眼睜睜的看著李寶山摔落在地上，就如同一個被人狠狠摔擊的西紅柿一般。

“嘭”

沉重的摔擊聲傳來，如同一柄沉重的巨錘狠狠砸在我心臟上，眼前一片眩暈，一時間天旋地轉，我向后一躺，再也沒有一點意識。

再一次醒來，我已經躺在醫院，渾身上下被包裹的像一個粽子。

艱難轉動腦袋，我看到在窗戶旁邊看書陳靜。

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她的頭發上，短短的頭發被陽光染成一片金色。

安靜看書的她，側臉微微偏斜，有一種寧靜而致遠的感覺。

“我昏迷幾天了？”

嗓子干裂而沙啞，微微帶著一種腥味，嘴里也沒有一點水分，讓我張嘴都有些困難。

“你醒了？昏迷了大概有七天左右吧，你等一下，我去叫醫生。”陳靜一看到我醒過來，隨口答應一聲，就風風火火的就跑出去。

過了大概有兩三分鐘，這邊來了幾個醫生，查看我身上的傷口，看了我瞳孔等等。

做完這一切，我嗓子都已經干的將要冒煙，嘴唇上全是干裂出來的傷口。

“水，水……”聲音低沉而沙啞，我都懷疑這是不是我自己的聲音。

“醫生說不讓你喝太多的水，只能讓你先潤一下嗓子。”陳靜坐在我旁邊，用勺子喂我水喝。

滾燙的水在我嘴里流動，剛一接觸我的舌頭就被噴了出去，噴了陳靜一身。

“燙，燙死我，我了……”我瞪陳靜一眼，剛才的掙扎，讓我渾身都傳來鉆心似的疼痛。

“對不起，對不起啊，我沒有，沒有注意。”陳靜趕忙不好意思的道歉，小臉上滿是著急。

我撇了撇腦袋，不是我不想說她，而是現在我根本就發不出聲音。

下一次陳靜就學聰明了，她先是吹了吹，然后用嘴試了試溫度，這才遞給我。

我雙眼有些呆滯，直到水都遞到了我嘴邊才反應過來。

帶著一絲淡淡香味的水，讓我臉頰發燒，心跳加速。

我們就這樣，一個喂，一個喝，好像忘記了一切。

一杯水喝下去，陳靜沒有停，我也沒有說停，我們就這么一杯接一杯的喝，一連喝到整壺水再倒不出一點水為止。

“啊……啊，剛才醫生說，醫生說，不讓你，不讓你喝太多的啊。”陳靜突然驚醒，她臉頰變的通紅，看起來是誘人。

“沒關系，我缺水缺的厲害。”我嗓音還是很沙啞，比起剛才已經好了很多。

“我，我先去打點水。”陳靜低著腦袋不知道想些什么，低垂的眼瞼不停左右轉動。

“先不要去，咱們聊聊。”我很想知道在我昏迷之后，都是發生了什么事，尤其是關于那個隱藏幕后的黑手，是不是已經將他抓住。

“聊聊？聊什么？”陳靜小嘴猛地長大，臉頰變的更加紅艷。

“是這樣的，我在樓頂昏迷之后，后來發生了什么？”我舔舔還有些干裂的嘴唇，很希望李寶山能活下來。

“你原來是想聊這個啊，我還以為……”陳靜低下腦袋，聲音小的我根本就聽不到。

“什么？”

“啊，沒什么，事情是這樣的，李寶山跳樓之后被送去醫院，搶救了四個小時，最終因內臟大出血死亡，你跟所長說的那個幕后黑手，也同樣消失不見，就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似的，那個老蔡直說一切都是李寶山策劃實施的，根本就沒有什么幕后黑手，他還打報告上去了，不過在李寶山的身上，我們發現小型的藍牙耳機，他手機也通話了四十多分鐘。”

“李寶山策劃實施？哼，真是搞笑，他要是有這么大的能力，咱們根本就抓不住他。”

“你的意思是，幕后黑手在最后的階段放棄他了？”

“不錯，原本在李寶山殺人之后，他逃到三樓至少有四種逃跑隱匿的方法，他卻選擇了最笨的一個，跑到安全梯，想借用安全梯逃走。”

“真可惜，李寶山還是沒能將幕后黑手說出來。”

“對了，那個方覺曉怎么樣了？”

因為一直追擊李寶山，我忘記了還有一個心理遭受嚴重創傷的方覺曉。

最愛的人，卻慘死在他面前。

想起那天的情況，我突然有些明悟了，方覺曉并不是傻了，也不是不知道哭泣，而是他已經悲傷到無淚。

一個人除非是悲傷到極點的情況下，怎么可能會不哭泣？

偏偏他就沒有哭泣，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可以說是完全悲傷到忘記了哭泣。

“他？那天你爬上天花板之后，他從地上撿了一張紙片看了好久，然后就走了。”

“紙片？”我回憶了一下，剛開始著急追李寶山，爬上去的時候沒有注意天花板有一塊凸起，被那一塊凸起正掛在腿上。

這么想起來，紙片是從我口袋滑落的，而那個紙片，正是陳靜交給我的，關于周彤私生活的調查。

深愛周彤到悲傷無淚的方覺曉看到這些，他當時沒有瘋嗎？

“他，他當時是什么表情？”我咽了一口口水，艱難問出來。

說實話，要是換成是我，恐怕我當時肯定會整個人都崩潰或瘋狂。

“表情？沒有太注意，倒是聽到了他當時笑了好幾聲，好像又沒有笑，不太記得了，我們當時都著急追那個李寶山。”

“笑？然后呢，后來你有沒有見到他？”

“見到了，在警局的門口，他跟我們說了一聲就上車走了。”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方覺曉是一個非常儒雅溫和的男人，他為一個女人可以悲傷到無淚，為什么發現對方背叛卻沒有一點傷心顯露呢？

“木槿呢？怎么沒見到她？”

“她在結案的第二天就回去了，說是回去跟你們頭報告案情和你的表現，讓你安心養傷。”

“我的傷，醫生是怎么說的？”

“終于問道你自己了，我還以為你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呢。”陳靜先是白了我一眼，跟著道“醫生說就是傷口有些感染，因為是大面積感染，所以造成你發高燒，深度昏迷，你只要能醒來，就算是脫離危險期。”

這些我知道是因為什么，先被冷水淋了一下，跟著又在臟水里面洗了個澡，最后是渾身上下被掛的全是傷口。

臟水和鐵銹同時感染傷口，加上高燒襲來，最終讓我進入了深度昏迷，危及生命。

現在我只感覺很是饑餓，這些天昏迷除了掛點滴之外，根本就沒有一點進食，不餓才怪了呢。

剛蘇醒的時候，只顧得喝水，水喝的差不多，饑餓感就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