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破鏡
- 退下,本宮沒病
- 易山寒
- 3086字
- 2020-08-14 17:10:11
大殿傾斜地越來越嚴重,好在最后關頭,外面的人沖了進來,拼盡全力護住了大水缸。
宛如地震一般,帶著熊熊烈火的太極殿壓了下來,永朔帝把夏和鳶整個按進水里,好隔絕灼熱的溫度和刺耳的慘叫聲。
不知過了多久,帶著余燼的木架被搬開,永朔帝和夏和鳶被人從水缸中架了出來,滿目皆是瘡痍。
直到這時襄平才出現,她因為被太后傳召躲過了這一劫,好在沒受什么傷。
永朔帝一直拉著夏和鳶,著急得讓御醫為她診察,而夏和鳶卻沒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她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太極殿被毀,皇帝差點被燒死,這樣的大事太后居然沒有現身,甚至連一聲過問都沒有。
就算皇帝是假的,至于這點表面工夫都懶得做了么。
永朔帝看出她的疲憊,命人將她送回暖香閣,囑咐襄平好生照顧她。
“那你呢?”
“呵,我還有些事,等處理好了再去看你?!庇浪返蹞徇^她的臉,將渾濁的污垢細細擦掉,“讓你受驚了,是我沒護好你。”
夏和鳶不是鐵石心,在他的呵護之下終于紅了眼,埋進了他的懷抱中,“對不起……”
一向淡漠的她終于肯接受自己了,永朔帝開心還來不及,可惜身后的內侍們還在聒噪,他只好草草放開了她。
回暖香閣的路上,步輦被人堵得水泄不通,盡管此刻是后半夜,但有誰能夠睡得著呢。
經歷了這一遭的夏和鳶確實想讓人陪陪,便留下了薛寶林跟她回暖香閣。
隨行的御醫給夏和鳶仔細檢查了傷勢,好在并無大礙,在她的要求下,郁金也得到了治療,一切都收拾妥當后,天光已大亮。
關上院門,夏和鳶才抬起眼眸,“襄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和李卿朗早就做了燒宮的準備,正好襄平也被叫走了,那所謂的救她呢,李卿朗如今又在哪里。
襄平跪在夏和鳶的跟前,緊緊抿著雙唇,“婢子本該協助郎君來救您的,但太后確實是突然傳召婢子,而且……婢子沒見到郎君,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你,去聯系他,讓他來見我。”
聽到這話,襄平為難地蹙起了眉?!版咀印恢涝趺凑依删?,一向是郎君出現來找婢子的,而且他——”
“行了你別說了,退下吧……”
襄平看了看郁金,雖然沒受多大的皮外傷,但到底受到了驚嚇,根本沒辦法照顧夏和鳶,“婢子留下來照顧——”
“我讓你出去!”
突然的爆呵過后是猛烈的咳嗽,襄平被嚇了一跳,只好提著裙子灰溜溜地逃走。
薛寶林就坐在一邊,見她動氣趕緊給她遞上茶水,“她就是個婢子,你跟她生氣也沒用。李郎君肯定會來的,你先休息一下吧。”
夏和鳶落了淚,無望地握著薛寶林的手,“薛姐姐……他沒來,她答應過我的但他沒有來……他又不見了……”
薛寶林明白這種絕望,將夏和鳶輕輕摟住,用自己最溫柔的語氣安撫著她,“他一定是有難處的,沒準那些救火的人就是他叫去的呢,別多想啊別多想。”
郁金也哭了起來,小丫頭因為自己的失職自責不已,這才讓夏和鳶止住了哭泣。
有薛寶林陪著,夏和鳶的確安靜了不少,可她不敢睡,只要一閉眼,那些火光呼喊和遍布的焦尸就會沖到她的面前,在她的鬧海中無限循環,唯一能讓她安靜些的,就是在水缸里,永朔帝那清晰可聞的心跳聲。
他救了她,在最關鍵的時候還想著保護她,卻依然對她說了對不起。
而她心心念念想見到的人呢?她想要的保護,在哪……
她怔愣地坐在床榻上,絲毫沒有把薛寶林的話聽進去,而薛寶林也只以為她是受到了驚嚇,干脆什么也不說地陪著她。
襄平很能干,做了一桌精美清淡的飯菜,但夏和鳶卻一口未動,薛寶林知道襄平是太后的人,好歹給面子地吃了幾口,便也沒怎么動筷子了。
許是怕夏和鳶鉆牛角尖,襄平不敢放任她胡思亂想,“司儀……婢子知道您怪罪郎君沒有去救您,但是郎君肯定不是故意的,畢竟宮里局勢復雜,并沒有您想的那么簡單的?!?
夏和鳶冷著一張臉看向她,“我要聽他自己跟我解釋,你要么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訴我,要么閉嘴。”
薛寶林暗暗拉了下她的袖子,畢竟襄平是太后派來的眼線,她若這個態度,恐怕傳入太后耳中對夏和鳶就更不利了。
可夏和鳶卻不管這個,遷怒也好懷疑也好,她已經信不過他們了。而太后甚至有故意燒死她的嫌疑,她又何必再討好。
襄平自然不會說什么,恭敬地退了下去,在院子里朝櫻桃樹望了一眼,神色有些落寞。
薛寶林一直陪到晚上,見夏和鳶依然沒有精神便干脆留下來過夜,“之前那間西廂房就借我一晚好了,好歹多個人,你夜里也不怕。”
夏和鳶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做噩夢,自然不會拒絕。
從昨晚開始就沒有睡,熬到現在,夏和鳶說不上困頓,只是頭疼地難受,襄平給她點上了安神助眠的熏香,卻被夏和鳶撲滅了。
干等到四更天后,李卿朗終于來了,他的臉色有些青黑,滿眼的倉皇和愧疚。
“對不起……”他一直重復著這句話,卻不敢觸碰一臉麻木的夏和鳶。
她看著他,半晌才開了口,“你去哪了?!?
“我……我本來和襄平定好了去救你的,但是……”
“但是你沒來,火卻還是點上了,我被困在火海里,沒有等到你?!?
李卿朗閉上了眼,他知道,她在怪他。
夏和鳶起了身,拖著僵硬麻木的雙腿走向他,“李卿朗……我那么相信你,我聽了你的話去討好太后,我聽了你的話去忍受皇帝,我聽了你的話去太極殿侍寢……可你呢?你真的就不怕我們天人永隔么?!?
李卿朗終于將她一把抱住,力道大地讓人窒息,“是我的錯,對不起和鳶,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好像總是會聽到這句話,以前是蕭易,現在是她。
緩緩離開他的懷抱,夏和鳶無聲地哭了起來,“你要我怎么面對你,你要我怎么才能原諒你,李卿朗我不想失去你,但是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連你,我都沒辦法依靠了……”
她好懷念與他在屋頂并肩而笑的時光,好懷念沒有皇帝太后介入的日子。盡管她位分低會受欺負,但是有他在啊。
而自己現在,又剩下了什么。
李卿朗沒有辯解,沒能去救她就是自己的錯,她怎么怪自己都行,“求你別放手……和鳶,別不要我?!?
情人之間總能因為一句話而和好如初,盡管夏和鳶依然心有余悸,但聽到李卿朗無力的掙扎,她還是軟下了心,環抱住他的后背,“別走好么,陪陪我……”
“好。”
他們相擁無言,直到黎明破曉,薛寶林早早被夏和鳶叫了起來,終于見到了李郎君本尊。
太極殿的事,誰也沒再提,李卿朗感謝薛寶林對夏和鳶的照顧,也把自己的身份如實說了,薛寶林之前只知道宮里有個神秘男子,卻沒想到這位李郎君居然是真天子,那現在那位……
襄平走出東廂房時,見到西廂房門大開,李卿朗和薛寶林正在說著什么,夏和鳶則安靜地坐在一邊。
“郎君。”
聽到她的聲音,三人都回了頭,李卿朗沒什么反應,牽著夏和鳶的手默不作聲。
幾人的神色都被薛寶林看在眼里,她見時辰也不早了便告辭回去,臨走時特地瞥了眼襄平,襄平也大方地回應了她的目光。
李卿朗和夏和鳶難舍難分,但早上肯定會有御醫來請脈,加上李卿朗還要回去應付太后,只得再次離別。
“晚上我再過來,和鳶,這次我一定不食言?!?
夏和鳶點點頭,終于勾起了一抹笑意,“我等你?!?
李卿朗走后,兩天兩夜沒闔眼的夏和鳶終于困了,好在郁金已經養足了精神,守在內室里陪著她。
辰時,御醫領著醫女助手向夏和鳶請安問脈,飲食休息事無巨細都問了一遍,開了方便安靜離開。
有郁金陪著,夏和鳶淺淺睡了兩個多時辰,但夢里總有火光嘶喊,看來得要一段時間恢復了。
休養了兩三日,夏和鳶的精神終于好了起來,最主要還是因為李卿朗每夜都來陪著她,而永朔帝也沒有來打擾,難得的,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份寧靜。
可外面卻不如暖香閣那般平靜,尤其是前朝,永朔帝遭到了眾大臣的輪番轟炸,這些老家伙,竟信口雌黃說什么夏氏不詳。
夏和山作為兄長,哪里能容忍旁人這般詆毀自己的親妹,跟其他臣子爭得面紅耳赤,連殿前禮儀都不顧了。
而另有幾個臣子卻拿太極殿失火的事做文章,矛頭直指當夜侍寢的夏和鳶,言語間更是對夏和山多番猜度,身為朝廷命官,什么妄言都說得出口。
最終,吵鬧聲被永朔帝的一聲清嗓打斷,大殿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那依眾卿家的意思,對夏司儀,該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