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八面盛北
- 退下,本宮沒病
- 易山寒
- 3088字
- 2020-08-14 17:10:11
和面起酥,將蜜瓜葡萄的果肉混入胡蘿卜泥,再和上磨細的黃糖,包成八角形后在最上面刷上蜂蜜。
灶火漸滅,只剩橙紅色的炭灰時,將銅盤內的面餅置于灶火中間,將灶門關上,半個小時也就是兩刻鐘后,水果派便做好了。
夏和鳶做事利落,郁金和薛寶林都沒幫上什么忙,可看到成品卻蹙起了眉頭,“這樣的東西,看著并不稀奇啊,圣上能喜歡么?”
夏和鳶也不多話,將水果派切開裝好,“這里面的餡料全是產自北地的,作法也是傳統英式作法,和常吃的酥皮點心不一樣的。”
薛寶林將信將疑,郁金倒是吸了吸口水,“小姐,日后有空閑,我們這就也做來嘗嘗吧……”
聽了這話,薛寶林也笑了,“是啊,你說的如此誘人,我都想嘗嘗了呢。”
不過這一通忙活下來,天也黑了,夏和鳶和薛寶林一路將水果派送去御膳房,還特地塞了個上好的玉鐲子給負責上膳的姑姑,“這點心叫八面盛北,勞煩姑姑一定要報給圣上聽。”
許是工作太忙,有或是她們二人的位分不高,那姑姑收下鐲子后便隨意應了一聲,再次確定了是薛寶林和夏舞娟二位共同呈上的。
接下來,就只有等待消息了。
薛寶林挺不好意思的,畢竟這點心報上去是她與夏舞娟共同完成的,但其實她一點力也沒出。硬是要送她一串寶石鏈子做贈禮,被夏和鳶勸住了,“要不是姐姐告訴我這個消息,我哪里有機會呈賀禮,但愿這點心能讓圣上喜歡吧……”
回到暖香閣時,夏和鳶特地在門口重咳了一聲,生怕李卿朗在房里,不過屋內卻空無一人,想來是知道薛寶林會跟著返回的。
食之無味地用過了晚膳,夏和鳶干脆和薛寶林閑聊起來,這宴會要持續到子時,夜里可有的熬呢。
只是說上兩句話,夏和鳶便會往門口望上一眼,薛寶林以為她是在等消息,安慰她說無需心急。
話鋒一轉,薛寶林羞紅了臉,“不過妹妹你當真么……讓我和他,來你這里?”
“嗯,其實我也知道的,你們不過是想要一個可以互訴衷腸的地方,說些不怕人聽到的體己話,姐姐只管放心吧,當時我受人刁難時你幫了我,我不會那么沒良心的。”
薛寶林又是一陣感謝,沒一會兒院門便被敲響了,“請問薛寶林可在這里?”
怎的有單獨找薛寶林的人?她們面面相覷還是迎了出去。
來者是道喜的,剛剛去了碧熙院沒找到人,得趙司儀指點才來了這里。
“薛寶林所做的八面盛北甚得陛下歡喜,賞賜黃金五十輛,珠一斛。”
薛寶林等了好久都沒有下一句,斗膽開口問道“那……夏舞娟呢?這點心可是夏舞娟做的啊,連名字都是——”
“寶林別再問了,陛下的賞賜已經送到了碧熙院,奴要回去復命了。”
看那位少監的神色,該是出了什么問題的,夏和鳶皺著眉頭,她是哪里得罪誰了么?
薛寶林有些為難,牽住了她的手,“你也別急,我回去問問情況,明天告訴你好不好?沒準是上膳的姑姑忘了說呢。”
夏和鳶不認為是上膳姑姑的問題,但也不愿意往別人身上想,強打精神送別了薛寶林,“還是要恭喜姐姐,這都是姐姐應得的。”
薛寶林剛走,夏和鳶就被身后突然出現的李卿朗嚇了一跳,“你能不能帶點聲啊!”
李卿朗替她將歪掉的銀簪扶好,“沮喪么?忙了那么久。”
她看得出來,他是誠心安慰她的,抿著嘴不置可否,“就當不知道有這件事唄,本來嘛,付出就不一定有回報的。”
李卿朗的鼻息洋洋灑灑地拂過她的額頭,讓她的心里癢癢的,“那個八面盛北,看起來很好吃,明天也給我做一個吧。”
夏和鳶摸著額頭,耳根有些泛紅,“我現在就做給你吃,反正……我也睡不著。”又沖郁金說了聲,“小饞鬼,你可高興了吧?”
時過子時,本該休息的,可李卿朗也知道,滿懷心事的她是睡不著的,索性讓她忙活去好了。
八面盛北做好后,他們沒有進屋里吃,而是坐在階梯上,就著月光和混有草木清香的微風。
“小姐你是什么時候學會這個的啊,婢子從沒嘗過這種點心誒。”
夏和鳶看看郁金,幫她將嘴邊的果餡撇掉,“我那邊,有很多這里沒有的東西,這個叫做水果派,是從西方流傳過來的。”
她沒有避著李卿朗,能否聽懂就看他的造化了。
郁金似懂非懂地點了頭,低頭認真吃起第三片,被夏和鳶一把奪了過去,“大晚上吃多了會胃脹的,小心夜里睡不著。”
眼睜睜看著好吃的被奪走,郁金頗為遺憾,又看到李卿朗沖她使眼色,立馬心領神會地回了屋里。
夏和鳶裝傻任她溜走,咬了一大口水果派,“你一直在院子里?”
“嗯,就在樹上,一直沒下來。”
“要是我真的得封賞了,見到皇帝,你會不高興么?”
李卿朗裝模作樣地思索一番,“會。”
就知道……夏和鳶反而舒心了些。隨即又聽到一句“但是不會阻止你。”
一陣風吹過,櫻桃樹發出沙沙的響聲。
夏和鳶扭頭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為什么?我給你戴綠帽,你就這么不介意?”
雖然不懂什么叫戴綠帽,但是李卿朗明白她的意思,指尖拂過她的臉頰,那是當日被林娘子打過耳光的位置。
“我舍不得看你被欺負,只有你爬上去,才能保住自己,才能不被人想打就打,才能活出你該有的樣子。可惜這一切,我幫不了你。”
這一切,他幫不了。
聽到這句話時,夏和鳶莫名地有些鼻酸,“你在這宮里……也活得很無奈吧?”
風聲漸響,李卿朗沉默了很久,“每個人都有無奈,我……算不得什么。”
夏和鳶盯著自己的鞋尖,突然問出了悶了許久的問題,“除了我,我還接觸過別人么?你知道其他妃嬪的情況,是不是也會這樣隨意穿梭在別人的住所里?”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李卿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哈,你可真傻啊。”
被嗤笑的夏和鳶隨手抄起盤里的水果派徑直塞進了他的嘴里,讓他嗚嗚嗚地笑不出來,“老實回答就行了,還笑我?!”
李卿朗咽下嘴里的果餡才湊近了些,“如果我能隨意讓他人看到,還需要在你這里逢人就躲么?這宮中的動向都是我在暗處觀察來的,旁人并不知我的存在。”
深宮大院之中有個不為人所知的男子,這是在讓人不解。不過這個后宮離奇的事情多了去了,夏和鳶也不想深究,“那這么說,我是因為被打發到偏處,永無出頭之日,你才敢在我面前現身?”
“不是。”
他回答地毫不猶豫,眼里溢滿了月光,“是看到你站在櫻桃樹下的模樣很美,突然就不想藏著掖著了。畢竟永遠都站在暗處,也會有抑制不住想要曝于陽光下的時候。”
明明是深夜,夏和鳶的眼前卻突然浮現當時陽光明媚的午后時分,她站在樹下享受著新鮮空氣,睜眼,便見到了他。
想到這里,她便笑了起來,“我當時真的快被你嚇死了。”
李卿朗也跟著笑了,連聲說著抱歉,“所以,你是我在這個宮里,唯一想親近的人,唯一一個,看到了就很開心的人”
他索性躺了下來,淹沒在屋檐的陰影之中,“這就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不知所起,卻又深情。夏和鳶抿起嘴,頗為無奈道“我不懂這樣的感情,沒經歷過,沒體會過。”
李卿朗笑笑,扯住她的袖口,“我看著我,不就體會了么?”誰知卻得了一句“自戀狂。”
“夏和鳶,你我是一樣的人,有些事我現在不能對你開口,但是我保證,總有一天,我會全數告知的。”
他的聲音在月光下似有蠱惑之力,讓夏和鳶忍不住將這句話記在了心里,“好,我等著這一天。”
她又想起自己的事,咬著唇思襯半天,“李卿朗,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信么?”
盡管被淹沒在陰影之中,但李卿朗的眼睛卻亮得無比顯眼,“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難道你是冤魂附身?”
“……你才冤魂呢。”
來了興致的李卿朗還想追問,夏和鳶卻沒有相告的心情了,“算了反正我說了你也不理解,很晚了我要休息了!”起身便鉆進了屋里,絲毫不給他機會。
差點被夾到鼻子的李卿朗哀嘆一聲,“女人啊……”
卻誰也沒能,忍住嘴角的弧度。
昨夜里沒睡好,這一晚,夏和鳶倒是睡得格外香甜,睡到天光大亮時才磨磨蹭蹭地梳洗,想起昨日八面盛北受封賞的事。
薛寶林當時說問清楚之后就來告訴她,不過在她之前,另一個人為夏和鳶解了疑惑。
“八面盛北,你倒是會想啊。”
妝容艷麗的慧才人拖著長長的絲裙踱步,這個暖香閣太小,她甚至轉不開身,“我在昨夜的慶功宴上嘗了一口,你還會下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