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靈心事重重地走回了白鄉亭，連街坊鄰居跟他打招呼也全然沒有看見。

他徑直走進家門，坐在床上看著自己的右手發呆。

“燕靈，你回來了？”隔壁的阿翠姐推開門走了進來，“怎么去了整整一夜？我娘還擔心你出了什么事兒呢!”

確實是出了事兒，就是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餓了吧？我娘剛做好的菜團，你吃幾個吧。”阿翠姐把小竹籃遞給燕靈，在燕靈身邊坐下，“沒事吧？怎么看你愁眉不展的？”

“沒事兒。”燕靈苦笑著，伸手從竹籃里拿出了一個菜團。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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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是不是他的暫且不提，臉卻千真萬確是他的。

燕靈揉著被阿翠姐狠抽過的火辣辣的臉龐，心中勃然大怒。

“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你倒好！”他用左手指著右手，怒氣沖沖地說道：“男人，你殺了！女人，你調戲！我、我、我、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向右手砸去。

杯子粉身碎骨，左手被碎片劃破，鮮血流了出來。

右手卻安然無恙。

豈止是安然無恙？眼睜睜的，右手的手指晃動起來，食指、中指、無名指輪番在桌上敲打出一個悅耳的節奏，赫然一副很是得意洋洋的模樣。

“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燕靈沖進廚房，左手拿起菜刀，逼近右手，“你要是還不悔改，我就砍了你！”

只見右手微微閃動了一下，左手的菜刀就被“它”奪了過去，“它”上下翻飛，菜刀在燕靈眼前耀武揚威地晃了幾個來回，噗地一聲，砍在案板上。

聲音雖然只有一聲，案板卻被整整齊齊地砍成了十二塊。

右手再次抬起，刀鋒在燕靈眼皮邊掠過，菜刀翻轉，刀背在燕靈的鼻子上輕輕刮了兩下。

燕靈一屁股坐在地上，恨不得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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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信坐在干凈舒適的小屋里，吃著豐盛的午飯。

這兵荒馬亂的年頭，老老實實在家呆著都免不了會有個三長兩短。巫醫，自然也就成了大紅大紫的職業，一年到頭，都會有人來求神問鬼。

公孫信對自己的生活很滿意。

有田有糧，有酒有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附近還有一個賣草藥的小混蛋，那小混蛋雖然醫術平平，卻也能治些風寒腦痛、跌打外傷，而且藥價便宜，搶去了自己不少生意。

唉，公孫信嘆了一口氣，默默地吃起飯來。

門咚咚地響了起來。

又有生意來了，公孫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神冠，打開了房門。

居然是那小混蛋燕靈！

“有什么事兒？”公孫信抹了抹嘴，倨傲地問道。

“公孫大叔，我能進去嗎？”燕靈鬼鬼祟祟地說道，全沒有往日的從容不迫。

公孫信狐疑地讓開了路，指了指桌旁的矮凳，示意燕靈坐下。

燕靈警惕地關上了門。

“干什么？”公孫信也警惕起來。

“公孫大叔，您懂得鬼神之事，對吧？”燕靈猶豫了一下，問道。

“鬼神之事？”公孫信瞇起了眼睛，這平日不燒香不拜神的小混蛋怎么問起這個來了？

“是的，公孫大叔。”燕靈說道：“不瞞您說，鬼神之事，我雖不深信，卻也牢記著孔夫子‘敬而遠之’的教誨，從不曾做過什么得罪鬼神的事情。”

公孫信弄不明白眼前這小鬼想做什么，只好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

“可是，”燕靈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從昨晚起，我好像被鬼附身了！”

“鬼附身？”公孫信冷哼了一聲，“你也配？”

“是真的！”燕靈把雙手伸到公孫信面前，“公孫大叔，您先看看我這兩只手。”

“被割破了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公孫信說道。

“不是左手，是右手！”燕靈說道：“您看我的右手是不是大為異常？”

“沒看出來。老夫又不知道你的爪子平常是什么樣，怎么知道異不異常？”

“公孫大叔不要開玩笑，您看，這右手不論是膚色還是大小都跟左手極不相襯。”

“這也算不得什么怪事。比如，終日用右手掄大鐵錘，故而右臂比左臂粗壯倍余的鐵匠多得是。要是這也算鬼附身，那天下的鬼也太多了！”

“公孫大叔，你得相信我，我真是被鬼附身了。”燕靈說道：“我的手，昨晚被鬼附身之前還不是這樣的。”

公孫信恍然大悟，這小混蛋準是覺得販賣草藥太過辛苦又掙不了幾個錢，才編出這‘鬼附身’的謊言，希望大家認為他也有求神問鬼的本領。哼，臭小子，想搶我的飯碗？沒那么容易！

想到這里，公孫信反而冷靜下來，他在燕靈對面坐下，上下打量著燕靈，緩緩說道：“好，那你說說看，你被鬼附身后，有什么奇特癥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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