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笑道：“我看你的頭是被剛才那些人打糊涂了！夏侯兄弟以及劉度父子又怎么能知道我們沒有向黃忠、劉磐說破他們的陰謀呢？他們看到黃忠只身前來救你，定會以為你和黃忠關系非同尋常，所以，認為你會向黃忠說破此事才是合情合理的判斷。”

燕靈點頭說道：“你說的對，確實如此?！?

楊修說道：“試著想一下，如果黃忠知道了此事，下面會發生什么事情呢？劉表必定會得到密報，他一定會立刻調集大軍收拾劉度！正因為如此，劉度現在能做的，只能是搶在劉表收拾他之前，來一個先下手為強，全力拔下長沙這顆劉表安插在荊南的毒刺。這樣他們才能擁荊南之眾而拒劉表于荊南之外，也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取得與劉表一較長短的本錢。”

楊修又在廳中走了幾個來回，突然停下腳步，緩緩說道：“如果我料想的不錯，劉賢、邢道榮一逃回零陵，就會立刻招集三郡的兵力，短則三、五日，長則七、八日，定會兵臨長沙城下！”

燕靈說道：“如果如你所料，那荊南可就真要亂起來了?！?

楊修說道：“亂就對了，越亂越好。”

燕靈說道：“想渾水摸魚？”

楊修說道：“我們來長沙，難道不是一直都在盼望著這湘江的水能渾起來嗎？”

燕靈說道：“可是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恐怕很難摸到什么魚。就算能摸到魚，也會很快被別人搶走。”

楊修搖頭說道：“這卻未必?！?

燕靈問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楊修不答反問道：“如果你是劉度，你會怎么打？”

燕靈邊想邊說道：“要打，就只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長沙。”

楊修說道：“這是自然。若是不能在劉表援軍到達之前攻下長沙，那么零陵劉度、桂陽趙范、武陵金旋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燕靈點頭說道：“確是如此。只有先拿下長沙，除掉劉磐率領的荊北兵，才能徹底清除后顧之憂。拿下長沙后，立刻合三郡之兵馬不停蹄地北上武陵，在武陵阻擊劉表的援兵，不讓劉表踏入荊南，劉度之流才有勝算。所以劉度存亡的關鍵在于能不能盡快拿下長沙?！?

楊修說道：“不錯，正是如此。長沙有三千守兵，從我們潛伏在三郡的耳目送來的消息看，零陵劉度麾下大約有三千人馬，桂陽趙范有二千人馬，武陵金旋有三千人馬，這三郡所有的兵力合起來是八千人馬，如果由你指揮這八千人馬，你該怎么來攻長沙？”

燕靈沉思片刻，說道：“三郡各留一千人馬守城，其余五千攻打長沙?！?

楊修笑道：“你敢這么用兵，只因為是你初生牛犢，不懼黃忠之勇！劉度之流豈敢如此？如果這次夏侯兄弟解決掉了黃忠，長沙守兵必定士氣低落，五千人馬確實差不多可以拿下長沙。可是現在黃忠健在，不僅長沙守兵會拼死用命，劉度、趙范、金旋麾下的士卒也會心寒膽戰，此消彼長，劉度怎么敢帶不足于守軍兩倍的兵力來犯長沙？他豈會不知道若不能在短時間內突襲下長沙，會有什么后果？”

燕靈問道：“那你說說劉度會怎么打？”

楊修說道：“劉度只有孤注一擲！武陵靠近荊北，不可不設防，自然要留下些兵馬守城。至于零陵、桂陽，地處湘地南端，與劉表相距甚遠，大可以不遺余力、傾巢而出。所以我估計劉度此戰，至少會帶七千兵馬來打長沙！”

燕靈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想趁機拿下零陵、桂陽？”

楊修笑道：“貪多可不是好事，小弟這次只要桂陽。零陵是劉度父子的根本，若是我們一并拿了去，他們肯定會拼死奪回?！?

燕靈問道：“可是我們拿下桂陽，就不怕他們來奪嗎？”

楊修說道：“拿下桂陽，只損害了趙范一人的利益。而三郡之中，趙范的實力本就是最單薄的。我們拿桂陽之時，長沙的攻防戰正如火如荼，劉度、金旋既不會、也不能為了趙范來打我們。只是趙范一個前來，相信我們還能應付得了?！?

燕靈點頭說道：“不管劉度、金旋能不能打下長沙，接下來的日子，他們都要全力應付劉表的瘋狂反撲，再也騰不出手來對付我們！”

楊修說道：“你這笨小子總算明白了。”

燕靈問道：“我們該怎么拿下桂陽呢？”

楊修嘆道：“以前總說天意、天意，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意’！我們的商隊，現在恰巧正在桂陽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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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燕靈一人登門拜訪劉磐。

那晚在夜宴揚威，守門的家將自然都已認得燕靈，一名家將快步跑進內院通報，不多時，管家劉英走了出來，將燕靈迎入客廳。

劉磐的堂妹劉婉兒居然也坐在廳中，見到燕靈，撇嘴說道：“又是你這毛賊，為什么老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

劉磐說道：“婉兒不要胡鬧，燕兄不要介意?！?

燕靈還未說話，劉婉兒已興沖沖地說道：“堂兄，小妹有一句話相勸，你還是不要跟他稱兄道弟為好。他只不過是一個毛賊，你這樣稱呼他，不怕折了自己的身份？”

劉磐說道：“婉兒，大哥也有一句話相勸，你還是不要再叫他毛賊為好，這燕兄最大的特點，就是——喜怒無常，別看他現在一副謙恭的樣子，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莫名其妙地發起火來，如果他要揍你，大哥我可是攔他不住。”

劉婉兒嗔怒道：“劉磐！別人欺負我，你不幫我也就算了，怎么還反過來幫著一個外人？”

劉磐笑道：“這燕兄自打進門起，還一句話都沒說過，他又怎么欺負你了？”

劉婉兒楞了一下，自己也笑了起來。

燕靈向劉磐拱手說道：“小民要離開長沙一段日子，今日是特來向劉將軍辭行的?！?

劉磐眼中劃過一絲驚疑，問道：“燕兄要走？”

燕靈說道：“實不相瞞，小民的商隊在外面遇到了點兒麻煩，只好親自跑一趟?！?

劉磐問道：“商隊出了麻煩？難道是貨物被搶了？”

燕靈說道：“正是。”

劉磐訝道：“燕兄的商隊之中好手如云，居然也遭賊禍，什么賊匪這么厲害？”

劉婉兒撇著嘴說道：“真是說瞎話不臉紅。你這毛賊不去搶別人就天下太平了，哪里會有人敢來搶你？”

劉磐看了劉婉兒一眼，平靜中透著威嚴，劉婉兒識趣地閉上了嘴。

燕靈說道：“詳情小民也不知道，所以只好跑一趟看看究竟?！?

劉磐問道：“燕兄的貨物是在何處遭的劫呢？”

燕靈答道：“在桂陽附近的山林之中?！?

劉磐沉吟道：“桂陽？劉某本來還想為燕兄分點憂，可惜桂陽不歸劉某管轄，劉某也是鞭長莫及。”

燕靈說道：“多謝劉將軍美意，燕某的區區小事，不敢勞煩劉將軍?！?

劉磐微微點頭，說道：“燕兄既然親自出馬，想來此事必定會迎刃而解。”

燕靈說道：“那就借劉將軍吉言了。只是，小民尚有一事相求。”

劉磐說道：“燕兄請講。”

燕靈說道：“這次小民商隊押運的，大多是長沙城內大小商行的貨物，他們得知貨物被劫，也都著急得不得了，聽說小民要去討回貨物，不少商人擔心小民勢單力孤，想派些部曲家兵陪小民一起前往桂陽，還望劉將軍放行?！?

劉磐問道：“多少人？”

燕靈說道：“兩百?！?

劉磐問道：“這兩百人是何人的家兵？”

燕靈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交給劉磐，說道：“劉將軍請過目?！?

劉磐伸手接過，那是一封由長沙大小商行或近郊的富紳豪強聯名書寫的文書，大概就是貨物被劫，想用私人武裝解決問題的意思。劉磐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抬頭說道：“這幾位都是長沙有頭有臉的人物，劉某找不到不放行的理由。我會給你過關文憑，長沙郡各縣關口見到自會放行?！?

燕靈拱手說道：“多謝劉將軍！小民還有一事擔心，想那桂陽是趙范將軍管轄之處，小民帶這么多人貿然前去，恐怕會造成誤會，還請劉將軍向趙將軍修書一封，萬一起了什么沖突，小民也好拿出來證明清白。”

劉磐點頭說道：“燕兄所慮極是，請燕兄稍等片刻，我這就給那趙范寫封書信。”

言畢，劉磐站起身來，轉入內堂。

客廳里只剩下燕靈和劉婉兒。

劉婉兒湊到燕靈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你究竟有什么圖謀？”

燕靈訝道：“此話從何說起？”

劉婉兒道：“看你裝的老老實實，我就知道你一定有陰謀，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

燕靈問道：“小民騙什么人了？”

劉婉兒冷笑道：“你不肯說就算了，早晚有一天，我會弄清楚。”

燕靈心中松了口氣，只要現在你還沒弄清楚那就萬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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