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不能給我講講萬暖暖小時候的事情？什么事情都可以。”左伊笑道。他在期待，期待眼前這女人給他道出一大筐萬暖暖生活的瑣事，越是生活中的細節，越有利于分析她人格的本質與多樣。

“你是在追求她？”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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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想想也是，暖暖自小就生的好相貌，你不知，這福利院里的孩子啊，被父母拋棄就已經夠苦了，被人領養有時候還要看臉，其實也是這個理，誰不喜歡長得漂漂亮亮的小孩？生不出來，那領養豈不是要領養個漂亮點的？”女人絮絮叨叨道。

“也就是說萬暖暖小時候有被領養過？”左伊蹲在那女人旁邊，用手擋住了太陽，但還是熱的汗流不止。

女人點頭：“最早的時候，她是有很多次被領養的機會，長得又好，又健康，又聰明的，可討人歡心了，只是這機會被她白白給丟掉了。她長得好，可長得也媚，你細看她，總覺得這姑娘的媚是骨子里出來的，真跟狐貍變得一樣，一舉一動都媚。”

“長到五六歲，別的小女孩還穿著褲衩滿院里跑，她就知道要穿什么衣服，梳什么辮子，怎樣打扮自己了。到了十二歲，那就更厲害了，見了男子一律的臉紅，眉梢上挑，哎呀呀，我是和你說不出來那種媚態。”

“總之十二歲的時候又對夫婦領養了她，那對夫婦還有個十八歲的男孩，結果領回去三天就被撞見暖暖與那男孩一同在浴缸里，后來就被送回來了，從這后，許是那領養的婦女多了嘴，再也沒人來領養暖暖了。”

“只有這一對夫婦？”左伊皺皺眉，信息多，但好像不是很有用哎。

“哦，對了，十五歲的時候，劉長旺也來領養她了，這次倒沒把她送回來，只是過了不到一個月，劉長旺就和我們說暖暖跑了，這一跑到現在也不知道蹤跡。”

“劉長旺？”左伊的腦子轟然炸開，“他領養過萬暖暖？可他沒有結婚啊，根據條例他一個單身男子要比萬暖暖大四十歲慘能收養她吧。”

“這個你也知道？”那女人笑問道：“不過你怎么知道劉長旺的？又怎么知道劉長旺沒結過婚？”

左伊冷靜了一下，自己剛剛的表現的確太過激動了。他歉笑一下，又問道：“那劉長旺是不是經常來福利院幫工，看小孩的劉長旺？這些是青汝和我說的。”

“哎，你還知道青汝？你是青汝的朋友？倒是沒聽她提起過你，說了這么半天，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女人長嘆一口氣，看著被自己刷的干凈的鐵門，露出個欣慰的笑容。

“左伊，不知道姐姐是？”左伊跟著那女人站了起來，終于可以不用多曬太陽了，左伊暗想。

“我啊，你不是警察嗎？這么半天還沒猜出來我是誰？”女人笑笑。

左伊詫異的看了那女人一眼：“您不會就是張姨吧？”

女人點點頭，繼續笑道：“怎么？不像？”

“哎呀，青汝和我說張姨六十歲了，我看你也不過四十歲的樣子哪敢認來。”

張姨白他一眼，還是笑：“就你會說話。”

左伊不好意思的笑笑。好了，哄一個女人開心了，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大概都能知道了。

“張姨，那劉長旺到底是怎么領養的萬暖暖？根據法定程序行不通啊？”左伊問。

“怎么行不通？那劉長旺結婚了，老婆沒子宮，于情于理都行的通。”

“劉長旺結婚了？張姨，你確定你說的是那個經常來看小桃子的劉長旺？”左伊疑惑的皺皺眉，根據他們的調查，戶口本上配偶那一欄清清楚楚寫著“無”啊！

“當然是他，就那一個劉長旺我怎么會搞錯，他媳婦我還見過來，長得也還行，只是可惜了，一個女人好端端的不知為何沒了子宮，不能生育，哎。”

“張姨現在與劉長旺的老婆還有來往嗎？或者知不知道他老婆叫什么名字，家在何處？”

“怎么感覺，你要調查戶口啊？”張姨擦擦汗，同樣的疑惑：“他老婆名叫葉柔，就本地人吧，沒什么往來，平時都是劉長旺一個人來福利院，不見她，這還是劉長旺領養暖暖時的信息來。”

“張姨，那能不能幫我找到這份領養證明啊？我是警察，需要調查一些東西，這是我的證件。”左伊將自己的證件拿出來遞給了張姨。

“呦，還真是警察啊，那你等著，我去找院長，然后跟你找領養證明。”張姨囑咐左伊在前廳里等著，她拿著左伊的證件去找院長。

孩子們還在上課，左伊靜靜的坐在走廊里的長椅上。滿頭的汗，左伊也顧不著擦，他掏出來手機：“喂，李琢，你再去調查劉長旺，我這邊得到信息說，劉長旺是結過婚的，妻子叫葉柔，葉子的葉，柔軟的柔，本地人，他們夫婦還領養過萬暖暖。”

左伊掛了電話，努力的按著太陽穴。他在害怕，害怕第三杯牛奶的出現。

要是劉長旺真結了婚，葉柔又知道劉長旺所有的癖好，不僅不報警，還和他一起領養了萬暖暖。那劉長旺對小孩子們做的事葉柔是不是也知道？她置之不理還是說為虎作倀？

為虎作倀定要受到責罰，可見死不救也是罪惡一樁。那兇手會不會也將葉柔殺死？

左伊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正在變得沉重，額頭上的青筋也一根根迸起來。這是一場賽跑游戲，就看自己能不能跑得過兇手了。

“喂，李琢，還是先調查葉柔，弄清楚葉柔現在在哪，趕快派人去保護她，我怕，我怕兇手的下個對象就是她。”左伊又撥通了電話，拿著電話的手都開始顫抖。

不一會兒，張姨回來了，將左伊的證件與那份領養證明遞給了左伊，開玩笑似的道：“我還以為要你好等一會兒來，這幾年前的證明，肯定不好找，而且我去找院長，跨進了院長辦公室的門才想起，我們院長幾天前就出差去外省了，可就是這樣這證明竟然就那般的放在我們院長的辦公桌上，你說奇怪不奇怪？難道是我們院長與你心有靈犀？”

聽張姨這般說，左伊慘淡的展開了一個笑容，那笑容沒半點笑意，只三分凄苦，三分無助，剩余四分盡是懊惱。

“張姨忙吧，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小孩。”左伊長嘆口氣，也顧不得張姨起身來送他慌張的快步出了福利院的大門。

“叮鈴鈴——”電話聲想起，左伊看著屏幕上李琢的來電，他的手開始顫抖。

“喂？”左伊還是接通了電話，電話里，他只聽到李琢說了四個字。

前兩個字是他的稱呼“左哥”后兩個字他已經猜到了，從張姨那番話里已經猜到了。

“晚了”是的，晚了。他本來以為他還能與兇手比一下速度，可當張姨說出那番話時他便知道，晚了。

兇手連他要找的領養證明都為他準備好了，自己還在癡人說夢般的妄想與那兇手比速度。

愚蠢。左伊只腦子里只有這兩個字。破案十年了，第一次左伊感覺到自己是那般愚蠢。愚蠢到極致，愚蠢到他自己都想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的地步。

他確實那樣做了，很響亮的給了自己一巴掌，右臉頰清澈的留下了一個手掌印。

外面的太陽的狠毒的要將人體內的水分吸得干干的。左伊站在明晃晃，熱騰騰的太陽下。

海子說：“活在這珍貴的人間，太陽強烈，水波溫柔。”怎么他左伊感受不到？

“這世上所有的不利狀況，都是當事者能力不足導致的”他不看漫畫，可這一刻他突然覺得這句話說的很對，要是自己的思維轉的足夠快，那么是不是可以與兇手拼一拼？也許就保住了那個葉柔？

或許那個葉柔真的該死，可這死也輪不到隨意的一個人來決定，這個世界有法律，就必須按照法律辦事。

而他，左伊便是這法律的維持者。很難，非常難，可是他必須去維持這法律，這制度，這社會。

左伊終于點燃了一根煙，狠狠的吸進去一口，吐出煙霧。

“沒有什么是不能拿去拼的。”從此之后，我左伊就拿這條命與你拼一拼吧。左伊掐滅了煙，駕駛著車飛速往警局駛去。

陽光依舊強烈到讓人睜不開眼睛，就在這時一朵弱弱的云飄然的遮住了光線，雖然只有那么幾分鐘亦或者幾秒鐘，可那朵弱的被風一吹就散的云還是遮蓋住了萬物不敢觸碰甚至不敢直視的太陽。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確蠢，但有時候蠢一點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