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刮目相看
- 王妃不要大王
- 天階月色
- 3414字
- 2020-09-13 09:59:30
孟華大驚,連忙將她攙起。
一直在后面默默不語的司辰忽然問道,“可有麻沸散?”
“有。”
司辰走到了潮笙身邊。他身上茉莉清香灌入鼻中,伴著她的疼痛,令她有一些恍忽。
傷口驀然又是一痛,她倒吸了一口氣,看到傅明琛在傷口上擦拭什么。傅明琛道:“麻沸散的效果其實(shí)并不很好,不過,寥勝于無吧。”
若說拔出銀鏢她不怕,可看著傅明琛在她傷口穿針引線,她著實(shí)覺得疼痛升級,難以忍受,故而別過頭去。
她的目光,正落在站在身側(cè)的司辰腰上。他淺金色的腰帶上掛著個艷紅色的荷包,荷包邊系著一塊玉佩。
傷口傳來一抽一拉的疼,那但疼,已然有些麻木,不知道是否麻沸散起了效果。
半晌,感覺到冰涼的藥涂上傷口,再用紗布包扎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傅明琛方道:“幾日不要碰水,七日左右就可望好了。”
“好。”潮笙神智清醒了些,“多謝。”
“不必。好好休養(yǎng),這邊手可千萬別使力。”
潮笙笑笑,點(diǎn)點(diǎn)頭。她站起來,和司辰道:“我沒事了,你請回吧。一點(diǎn)小傷,勞師動眾的,不大好。”
他看一眼她,不知在想些什么,頓了頓,只說:“好好休息。”便先離開了。
曾蘇在收拾藥箱,此時司辰走了,他才笑嘻嘻地道:“潮笙,今日起我要對你刮目相看。”
潮笙卻覺得有一些困擾。其實(shí)她在福臨山的幾年,也沒少受傷,銀鏢的傷絕計(jì)稱不上大傷,今日這樣,倒顯得她是在逞強(qiáng)似的。她的眉頭皺很緊。
“痛么?”傅明琛見她眉頭緊鎖,柔聲問道。
“不是。”
傅明琛似是自言自語:“女兒家,其實(shí)不必那么堅(jiān)強(qiáng)。”
潮笙聞言怔了怔,唇角勾起,自嘲道:“我若不堅(jiān)強(qiáng),又有誰替我堅(jiān)強(qiáng)。”
傅明琛心口如被石子輕輕一擊。他遞給她一個小瓶子:“每兩日換一次藥。”
“好。”
傅明琛叮囑她好好歇息,和曾蘇一同離開。屋子里安靜地只剩了她和暈乎乎躺在床上的雪秀。
傷口不復(fù)此前那般痛,大概是傅明琛的金創(chuàng)藥有鎮(zhèn)定效果。她躺在床上,想著方才在夜里與那三個黑衣人交手的面畫。
那三個黑衣人,是來暗殺司辰的?按說王府守衛(wèi)森嚴(yán),刺客應(yīng)當(dāng)不容易進(jìn)來才是。
后來她在孟華那兒聽說三個刺客進(jìn)王府的目的。
“主子才干卓絕,朝中內(nèi)外對他有顧忌的人頗多。每年府里總會來幾個刺客來找打的。昨晚是我和力生他們失了職,幸好你及時到來。”
她疑惑的是,司辰的身手不在他們之下,但他幾乎不動手。昨晚那個黑衣人以那樣急厲的速度直指他的心窩,他仍然不動。他就那么胸有成竹自己不會受傷,是在考驗(yàn)她到底能有幾多能耐嗎?
司辰的心,她揣測不到。
兩天后傅明琛親自過來給她換藥,潮笙一怔:“我自己可以換的。”
“你能換藥,包扎要怎么做?”傅明琛自顧自拿好了藥和干凈的布。
潮笙有些為難,“難不成又要剪掉一件衣服?”
傅明琛聞言發(fā)笑,“那倒不必。把袖子脫了吧。”
潮笙想了想,到里間把衣服脫了一邊,將受傷的那條手臂和肩膀露在外面。她神色坦然地坐到傅明琛前面,他的面色和她一樣坦然,她想,他沒少為女子治病,想必男人女人的身體在他眼里,和豬肉應(yīng)該沒什么差別。
傅明琛利落地觀察傷口,換藥,包扎,整個過程一言不發(fā)。忽然門被推開,傅明琛下意識用干凈的紗布遮住了她裸著的肩膀和手臂。
進(jìn)來的司辰動作一頓,傅明琛回頭見是他,笑了笑。
“你倒親自來了。”司辰語氣淡淡的。
“潮笙也算我看著長大的,她有傷,自然要多照顧些。”
潮笙看了他一眼。傅明琛……他真有意思,他們加起來見面,一邊手都數(shù)得過來,怎么就是看著她長大的了?
“恢復(fù)得怎么樣?”司辰走近來。
“我好了。”潮笙到里間將衣服穿好。牽動時傷口還有些疼痛,但那一點(diǎn)痛,相比兩天前的,實(shí)在算不得什么。
司辰和傅明琛已經(jīng)離開她們房間,正在外頭聊著什么。
潮笙走近,問司辰來找她可有什么事。司辰神情很淡,“來看看你恢復(fù)的情況。”
傅明琛叮囑她幾句,便和司辰并肩離去了。雪秀從不遠(yuǎn)處走來,笑嘻嘻地對著潮笙道,“王爺對你真好。”
“傅大夫更好。”
“你傻了,自然是王爺叫他來替你看,他才來的。不然他哪能輕易地出入王府?”
兩人一起走進(jìn)廂房,雪秀低聲笑問:“王爺他,是不是喜歡你?”
“怎么可能呢,雪秀。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我們只是下人而已。。”
雪秀天真地說:“孟華也經(jīng)常受傷,可王爺從來沒有去看過他,更別說今天還親自拿藥過來。”
“藥?”
“我之前看到他的時,他手中就拿著瓶藥。沒給你么?”
潮笙搖搖頭,心頭涌起溫?zé)帷?
“可能是看到傅大夫在,他就沒拿出來。這心意很實(shí)在啊!孟華悄悄和我說,他有些嫉妒你。他們幾個兄弟,可沒得過王爺對你的待遇。”雪秀又補(bǔ)了句,“不過,大約是因?yàn)橹挥兴磉呏挥心阋粋€女護(hù)衛(wèi)的關(guān)系。”
潮笙和雪秀兩人坐到桌邊,雪秀問她:“你打算以后都跟在王爺身邊嗎?”
“大約是吧。”
“姑娘家,打打殺殺,落得一身傷一身的疤,將來怎么嫁人呢?”
潮笙勾起唇角,“那就不嫁人吧。何必非要嫁人?”
“可我們女子最終的歸依,不還是一個可靠的男人,一個家……”
“錯了。這世間能靠得住的,唯有自己。”
“女人不比男人,體能有限,精力也有限。你不可能到了四五十歲的年紀(jì),還在風(fēng)刀劍雨里過日子啊。”
“我知道,”潮笙垂下眼眸。“我給自己的上限是十年。他撫育我六年,我還他十年,替他賣命,十年后就可以兩不相欠了。”
“那時,你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雪秀擔(dān)憂地道,“女人最好的青春年華已經(jīng)過了。”
“對我而言,青春年華并不值錢。”
雪秀的目光落在潮笙絕艷的臉上,“怎么會不值錢呢?你長得那么好看,小時候我就知道你是美人,現(xiàn)在長大了更漂亮。這么漂亮的美人兒應(yīng)該被養(yǎng)得好好的,可現(xiàn)在卻要拿著劍風(fēng)來雨去,和男人廝殺。哎……果然我們沒有爹娘的孩子,命就比別人苦些。”
潮笙拍拍她的手背,“我們這六年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著,無災(zāi)無難,對我們來說已經(jīng)是命運(yùn)的寬容。我們自然是比不上那些被養(yǎng)在深閨里的千金小姐,又何必要比。倒是你,”她笑望雪秀,“和孟華幾時成親?”
雪秀臉一紅,“什么成親。八字還沒一撇。”
“不是郎情妾意的么?”
雪秀輕輕嘆口氣,“他和你一樣,為王爺賣命。如果王爺有安危,他也是要擋在前頭的。有時我想,我已經(jīng)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人,如果成婚嫁了他,還整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fù)?dān)心他是不是能平安歸來。又倘若他哪天真的不能回來,我又孑然一身了。”
潮笙能明白她的感受。他們都是沒有家的孩子,自然比別人更希望家庭穩(wěn)固。
休養(yǎng)四五天,傷口已然好了,傅明琛替她將縫合的線拆了。傅明琛以他自制的鑷子將線拆出,一邊觀察著她的神情。
她太堅(jiān)強(qiáng),反叫他有些不好受。
“這么多年,你過得可好?”他聲音很輕。
“餓不到凍不死如果算好,那應(yīng)該是好的。”
言下之意,那六年想必不是很好過。“不過這六年,練就了你一身好功夫。你可知道,那夜來的刺客都是江湖上頂尖的高手。”
潮笙望向他,“哦?”
傅明琛點(diǎn)點(diǎn)頭:“你以一敵三,所以司辰對你相當(dāng)刮目相看。”抽掉最后一根線,他替她涂藥。新生的肉已經(jīng)長上,肩上留下了個小小的疤痕。
“多謝你了。”她好奇地問道,“那個……傷口用針線來縫,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么?”
“那倒不是。早千年前,便已有縫合之術(shù)。”
“如此久遠(yuǎn)了啊。”
“是。此術(shù)最常用于軍隊(duì)之中,軍人打戰(zhàn)常受傷,傷口縫合好得快,而不縫合的話,傷口易破裂,進(jìn)而紅腫化膿,好得甚慢。”替她涂完藥,他把瓶子蓋起,收拾藥箱。
潮笙好奇地看著他的藥箱。四四方方的暗棕色箱子,翻開之后,里面還有好幾層,藥物,器具分區(qū)擺放,整整齊齊地,如同傅明琛本人一般。
其中有一個格子里面放了各種刀,小指粗細(xì)的柳葉刀,半尺長的直刀,等等。“怎么行醫(yī)還要帶著刀啊?”
“有時中了暗器,深入骨肉中,以手根本無法拔出,只好以刀切進(jìn)去將暗器取出。”
潮笙固然大膽,想到那樣的畫面也覺得恐怖。傅明琛問她:“還有什么想問的?”
她搖搖頭,他便把藥箱蓋上,扣上鎖扣。
潮笙送他出春芽園,見他背著藥箱,覺得那副箱子壓在他的身上顯得沉重了些。“為何今天曾蘇沒有來?”
“醫(yī)館里忙,我留他在那兒。”像是安慰她似的,他道,“拆線他不會,得我親自來的。”
“謝謝。”
走到春芽園的月洞門,他讓她止步:“回去吧,不必再送。我直接從偏門回醫(yī)館了。”
潮笙目送傅明琛離去,心中滿懷感恩。不管他是不是聽從司辰的命令才來的,他真誠以待仍然令她動容。
回廂房路上遇到幾個婢女,見到她,連忙往旁邊避著走。潮笙不知道他們?yōu)楹伪苤膊辉谝狻?
自受傷五天后,傷口已然好了,不得不佩服傅明琛高明的縫合之術(shù),以及他所用的名貴金創(chuàng)藥。
落了五天不曾練功,潮笙這天夜里到湖邊練輕功和劍,在水上疾跑一陣,便上岸在梔子林里練劍。
梔子花香飄在半空,潮笙躍上半空長劍快速揮舞,便有一些梔子從枝頭飄落,鋪了一地。
驀然間,有樹枝斷裂聲響,那是人踩斷的。
潮笙收了劍,循聲望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