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雨過后的清晨，許暖陽被一陣窸窣聲驚醒。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斜射進來，在床單上畫出一道金線。她瞇起眼睛，看到周煜正踮著腳尖在衣柜前翻找什么，身上還穿著昨晚那件皺巴巴的襯衫。

“幾點了？“她聲音里帶著睡意。

周煜明顯被嚇了一跳，手里的領帶掉在地上：“七點半。吵醒你了？“

許暖陽撐起身子，發現床頭柜上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旁邊是兩片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你要出門？“

“嗯，去趟實驗室。“周煜撿起領帶，笨拙地往脖子上繞，“有個數據出了問題，得趕在導師發現前修復。“他打了個歪歪扭扭的結，看起來像個沒做完的蝴蝶結。

許暖陽忍不住笑了：“過來。“

周煜乖乖走到床邊。許暖陽伸手替他整理領帶，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喉結。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混合著一夜未眠的疲憊氣息。

“你熬夜了？“她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

“看了會兒數據。“周煜含糊其辭，目光卻落在她睡衣的第二顆紐扣上——那里松開了，露出一小片鎖骨。

許暖陽系好領帶，突然發現他襯衫領口內側有個小小的刺繡：一朵雛菊，下面繡著“Y&Z 2023“。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是...“

周煜的耳尖瞬間紅了：“我媽繡的。“他飛快地解釋，“她說...說這樣洗衣服時不會跟別人的搞混。“

許暖陽抿嘴笑了。她知道周母的手藝——那朵雛菊的針腳，和織給她的圍巾一模一樣。

“我中午就回來。“周煜抓起公文包，“冰箱里有粥，熱兩分鐘就能吃。藥在餐桌上，白色藥片飯后吃，沖劑...“

“知道啦。“許暖陽笑著打斷他，“周醫生。“

周煜俯身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匆匆離開。關門聲響起后，許暖陽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了半圈，把臉埋進還殘留著他體溫的被窩里。

公寓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寧靜。她赤腳走到廚房，發現冰箱上貼滿了便利貼：“粥—中火3分鐘““水果在第二層““不許偷喝冰酸奶！“。最后一張畫了個生氣的表情，筆觸稚嫩得不像周煜平時的字跡。

餐桌上擺著藥盒，旁邊是一本攤開的筆記本。許暖陽本想合上它，卻被頁角的一行小字吸引：“暖陽的康復計劃“。往后翻，是周煜工整記錄的她每天的體溫、用藥時間和癥狀變化，甚至還有“咳嗽頻率統計表“和“睡眠質量評估“。

最后一頁寫著：“5月20日，體溫36.7℃，咳嗽次數減少至3次/h，建議：①增加蛋白質攝入②保持心情愉悅（重要）“

許暖陽的指尖輕輕撫過那個“重要“，墨水還有些濕潤，應該是今早剛寫下的。

喝完粥，她決定探索一下這個“他們的家“。書房的門虛掩著，推開門時，一陣混合著油墨和木質調香氣的風撲面而來。兩面墻的書架塞得滿滿當當，左側是編程和數學類書籍，右側則是文學和藝術——她認出其中不少是自己推薦給周煜的。

書桌上擺著三臺顯示器，其中一臺還亮著，屏保是他們在紅葉谷的合影。許暖陽不小心碰到鼠標，屏幕亮起，顯示著一個未關閉的文檔：《基于情感分析的古詩詞生成算法優化——致謝》。

她本不該看，但“致謝“二字下方自己的名字太過醒目：

“特別感謝許暖陽女士，是她讓我明白代碼不僅是邏輯的結晶，也可以是情感的載體。感謝她教會我欣賞'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意境，也包容我對'一行代碼一行淚'的執著...“

文檔末尾的日期是昨天。許暖陽輕輕合上電腦，胸口涌動著溫暖的氣流。

陽臺上的望遠鏡還保持著昨晚的角度。她調整焦距，意外發現鏡頭正好對準天琴座的方向——那是她曾經隨口提過最喜歡的星座，因為希臘神話里俄耳甫斯的琴聲能感動萬物。

望遠鏡旁的小桌上放著本《星座觀測指南》，書里夾著幾張觀星記錄。最近一頁寫著：“5月19日，天琴座觀測日志：等待流星雨時發現雙星系統，亮度4.8等，聯想到暖陽的眼睛在暗處也會發光...“

許暖陽合上書，突然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

“我回來了！“周煜的聲音從玄關傳來，“帶了城西那家的灌湯包...“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許暖陽站在書房門口，手里拿著那本觀測日志，眼眶微紅。

“你...都看到了？“周煜手里的塑料袋發出窸窣聲響。

許暖陽點點頭，走向他。陽光從她背后照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她伸手接過包子，指尖碰到他冰涼的手。

“周煜。“她輕聲喚他。

“嗯？“

“我們養只貓吧。“

周煜愣住了。這個請求來得太突然，完全不在他準備的任何應急預案里。但許暖陽的眼睛亮晶晶的，讓他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對雙星。

“好。“他聽見自己說，“養只橘貓，像你一樣愛曬太陽的。“

許暖陽笑了，眼角泛起細小的紋路。她湊近周煜，在他嘴角輕輕一吻，嘗到了灌湯包淡淡的香氣。

午餐后，周煜在書房處理工作，許暖陽窩在沙發上看書。陽光慢慢西斜，從她的腳踝移到膝蓋，再爬上書頁。她偶爾抬頭，能看到周煜專注工作的側臉，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上。

傍晚時分，門鈴響了。快遞員送來了一個扁平的紙箱，收件人寫著“周先生&許小姐“。

“你買了什么？“許暖陽好奇地問。

周煜比她還困惑：“不是我訂的。“

拆開箱子，里面是一幅裝裱好的星空圖。深藍色的底圖上，銀河清晰可見，天琴座被用金色細線特別標注出來。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愿你們的星光永遠交輝——王睿&實驗室全體“。

“這群家伙...“周煜搖頭，卻掩飾不住笑意。他指了指客廳那面空著的墻：“掛這里？“

許暖陽點點頭。他們一起量位置、釘釘子，周煜負責托著畫框，許暖陽指揮角度。掛好后，兩人并肩站在畫前，銀河的倒影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周煜。“許暖陽突然說。

“嗯？“

“我們以后買個能看到星星的房子吧。“

周煜沒有立即回答。他轉身走向書桌，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文件夾，里面是一張銀行存單和幾張樓盤宣傳頁。

“其實...“他耳根通紅，“我已經在看郊區的房子了。有個樓盤在天文臺附近，晚上能看到完整的銀河...“

許暖陽奪過宣傳頁，上面用紅筆圈出的戶型圖旁邊，周煜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主臥朝南—暖陽喜歡曬太陽““書房要夠放兩個書柜““陽臺預留貓爬架位置“...

她的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紙面上，暈開一小片藍色的墨跡。

“不喜歡的話可以換...“周煜慌亂地解釋。

許暖陽搖頭，撲進他懷里。周煜的襯衫上有陽光和墨水的氣味，心跳聲在她耳邊咚咚作響，快得像少年人的初吻。

“我喜歡。“她悶在他胸口說，“特別喜歡。“

窗外，初夏的風拂過梧桐樹，新生的葉子沙沙作響。夕陽的余暉透過樹葉間隙，在嶄新的星空圖上投下晃動的光斑，仿佛整條銀河都活了過來，在他們小小的家里流淌。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