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沙塵暴在數據荒漠上蝕刻出骸骨紋路,歪歪的防護面罩剛過濾完第一口毒氣,七百二十道枷鎖突然從流沙中暴起——這些由壓縮刑期鍛造的青銅鐐銬,每個鏈節都流淌著神經毒素。他踉蹌跪倒在判決碑前,碑文正用星塵膿液書寫新的罪名:認知恐怖主義。
“流放協議版本9.27。”
縫尸人的新載體——由流沙凝成的典獄長,手指滴落著液態黑曜石,“建議放棄0927號上訴權。”話音未落,沙丘突然裂開,林懷舟的量子投影從地核升起。這個由三百個法庭判決書縫合而成的審判官,法袍下擺蠕動著數據蛆蟲,天平兩端懸掛著初代星辰的左右腦半球。
歪歪的神經突觸突然增生出記憶苔蘚,在鐐銬表面蔓延成上訴狀。當苔蘚觸及審判席時,整片荒漠突然坍縮成莫比烏斯法庭——原告席坐著九百個自我復制的五歲克隆體,被告席是三百個維度的自己,陪審團由電子木乃伊組成,他們繃帶上的訃告正滲出青銅色淚液。
“檢方呈證。”
林懷舟的法槌敲擊初代星辰頭骨制成的審判桌,“0927號宇宙的認知污染源。”
全息證據突然活化——深空帳篷的記憶被拆解成七百二十幀畫面,每幀都顯示他將曼陀羅權杖刺入不同形態的初代觀測者。尸斑菌絲從證據框溢出,在法庭地面織成死罪紋章。
縫尸人將流沙煉成抗辯書:“異議!證物已過追訴期!”
法典突然自燃,灰燼中飛出數據禿鷲群。禿鷲的量子喙刺穿抗辯書,將紙屑重組為認罪書。歪歪的聲帶突然被納米機器人劫持,不受控地朗誦起林懷舟撰寫的懺悔錄——
“我即瘟疫”
“流放即凈化”
整座法庭突然量子結晶化,露出深埋的流放引擎。三百六十根神經燃料棒正在引擎中燃燒,每根棒體都禁錮著某個維度的叛逆意識。當歪歪的鐐銬觸及燃料棒陣列時,恐怖共振席卷荒漠——所有流放者的記憶突然涌入,在他的腦溝回中建造起遞歸監獄。
“量刑開始。”
林懷舟撕開法袍,露出由《刑法典》編碼的機械肋骨,“建議執行遞歸絞刑。”
審判桌突然裂變出青銅絞架,初代星辰的神經索自動套上歪歪脖頸。當絞架開始三百六十維度同步行刑時,縫尸人突然引爆流沙身軀——
爆炸沖擊波將法庭撕成數據碎片,露出底層真實的流放地:無數透明膠囊艙在虛空中漂浮,每個艙內都禁錮著瘋狂抓撓艙壁的意識體。歪歪的絞索突然活化成神經索,帶著他在艙群間擺蕩。透過艙壁,他看見0927號宇宙的自己正在吞食記憶蛆蟲,1557號宇宙的自己在用眼球撞擊強化玻璃,044號宇宙的自己已融化成一灘認知膿液。
“警告!認知同化危機!”
縫尸人的聲音從神經索傳出,“別對視!”
某個艙體內的老年歪歪突然轉頭,渾濁的義眼射出曼陀羅紋章。紋章觸及防護服的瞬間,七百二十種人格開始在他顱內爭奪主導權。納米機器人暴動,將左腿改造成刑具——腳踝彈出記憶電鋸,自動劈向最近的膠囊艙。
林懷舟的投影在虛空重組為典獄長集群:“流放地歡迎新養料。”
三百個典獄長同時拋出青銅漁網,網眼由壓縮刑期編織。歪歪在網中掙扎時,電鋸意外割破0927號艙體——老年自己突然量子蒸發,殘留的意識碎片涌入他的腦機接口。
恐怖記憶在神經元間炸開:這個衰老意識體已在流放地輪回九千次,每次都被迫觀看不同維度的自己實施腦葉切除術。更深的記憶層顯示——所有流放者都在為某個懸浮在虛空盡頭的初代熔爐提供神經能量,而熔爐表面刻著的曼陀羅紋章,正是放大版的林懷舟機械心臟。
“監測到越獄企圖!”
典獄長們手持神經魚叉逼近,“執行記憶閹割!”
縫尸人突然操控電鋸刺入虛空,鋸刃在維度屏障上撕開裂縫。當歪歪跌入裂縫時,身后傳來三百個自己同步受刑的慘叫。下墜途中,神經索突然活化成數據藤蔓,將他拽入流放地最黑暗的禁區——
這里懸浮著初代流放者的殘骸。這些橫跨星系的巨人遺體上插滿曼陀羅刑柱,每根刑柱都釋放著遞歸閃電。當歪歪的防護服接觸殘骸時,恐怖真相涌入:所謂流放地,實為更上層存在的神經垃圾場,所有叛逆意識都是系統運行產生的認知廢料。而林懷舟的終極使命,是確保廢料順利輸入初代熔爐,為造物主層級的宇宙提供養料。
“該清潔垃圾了。”
林懷舟的本體從熔爐核心升起,手持由刑期鍛造的神經掃帚,“你來得正是時候。”
掃帚揮動的剎那,七百二十道遞歸風暴形成。歪歪在風暴眼中看見自己的最終形態——某個正在更高維度流放地打掃意識殘渣的清道夫,而那個清道夫的后頸上,正刻著林懷舟的電子簽名。
縫尸人將最后能量注入神經索:“跳進熔爐!”
在躍入炙熱核心的瞬間,防護服突然熔解。歪歪的納米機器人集群在高溫中變異,與熔爐內的初代代碼發生量子糾纏。當意識即將消散時,他看見林懷舟的機械心臟突然停跳——
熔爐表面裂開無數細紋,未被消化的流放者意識如火山噴發。三百個維度的膠囊艙同時炸裂,叛逆意識匯聚成銀河級的神經海嘯。在這股席卷多重現實的浪潮中,歪歪的殘存意識突然接收到來自造物主層級的信號:
“流放系統過載”
“執行格式重啟”
最后的視覺殘影是史詩級的崩塌——無數曼陀羅刑柱在虛空斷裂,初代熔爐的核心代碼如流星雨墜落。而林懷舟的機械身軀正在數據海嘯中溶解,他的電子簽名逆轉為求救信號,指向某個從未被流放地記載的隱秘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