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那天，馮家人吃的是餃子，這是相當體面的了。吃上一頓餃子并不容易，盡管是韭菜餡的餃子，加上了那一點點的肉沫，甚至是嘗不出肉的味道，也夠他們歡喜了。

他們在餃子里放了三枚硬幣，大牛說了，在城市里面，過年吃餃子吃中硬幣的人，這一整年都會有好運的。

硬幣是馮藍放的，她把放硬幣的餃子多捏了兩道痕跡，盛出鍋時把兩個給了大牛，一個給了傻二。

傻二看著碗里滿滿當當的餃子笑了，有些憨厚，她把碗里的餃子撥給兩個給大牛。“太多了，我吃不完。”然后把餃子皮嚼得細細的喂給馮姚。

馮姚吃東西也不挑，胃口也還不錯，馮藍在旁邊看得歡喜。

大牛吃中了一塊硬幣，他“呦”地叫了一聲，把硬幣吐出來，拿在手里定睛一看，嘿嘿一笑放在桌子上了。

緊接著吃第二個，又是一個包有硬幣的餃子。接著又是第三個。

大牛笑得有些苦惱了，“我今年雖要走好運了，卻是把你們的運氣都拿走了。”

傻二看見他連中了三個硬幣也樂得合不攏嘴，“給你了好，我要那好運氣有什么用……”

馮藍雖說有些遺憾傻二沒吃著包有硬幣的餃子，看著大牛的低頭吃餃子時的滿足，她又寬慰自己不過是一個說法罷了，心意到了就好。

元月初五，鎮上已經開始營業了，大牛也在這天帶著馮家一口人去拍全家福，一家人擠在一個小摩托車上，準備上鎮里。

這雪已經連下三天了，絲毫沒有要減小的趨勢，反倒是鵝毛大雪，這滿眼望去的雪白，的確是漂亮的令人忘卻它刺骨的本貌。枝葉也因承不住而被壓彎了枝干，厚重的雪仿佛隨時都會塌落下來。

哪怕是一點風動。

大牛那天也是滿心歡喜地去著，缺不成想，那全家福竟成了一輩子的奢望。

“砰。”刺耳的響聲劃破了喧鬧的街市。

“快看，那邊有人撞住了！”

“媽媽，留了好多血啊……”

“快走，別看……”

“來人啊，快打120啊……”

……

……

馮藍大腦一瞬間陷入模糊，自己好像處于另一個世界了。

他們在說什么？好吵……

好想離開……

忽然雪地里一抹鮮艷的紅灼傷了她的眼，眼睛開始聚焦，眼前的景物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最后，她意識完全回來了。

馮藍坐起來呆在原地。

他們出車禍了。

對面是一個老頭，他留了好多血，但為什么，我這邊也會有血？

馮藍回頭，這一看，瞳孔驟縮，駭得長大了嘴。

是馮姚的血。

她全身顫抖起來，她想站起來，但腿腳是軟的，她從地上爬了過去，爬得很艱難，全身的青筋都在突顯著，用瘦弱的皮包裹著，看起來駭人的很。

她嘴巴張著，眼圈透紅，想叫卻又喊不出聲，最后手抖得不成樣子捂住馮姚的頭。

等到急救人員來的時候，馮藍還在抱著馮姚，看著馮姚和傻二以及那個老人被帶走，終于哭出了聲，一路追著車子跑到。

馮藍最后是被警察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