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他說,白歡你這是惡有惡報
好不容易天氣終于放晴,陳女士說什么非得帶我下樓到附近散散步。
我向來不善爭辯,不得不沿著那破舊不堪的樓梯下來。
“也該叫泥工匠來修一修了,不然還會有人不小心滑倒呢?”陳女士小心地扶著我,由于連續下了好些天的雨,樓道陰暗又潮濕,還生了些青苔。
外面的太陽不知被什么擋住,總是照不進來。
“誰會同我一樣?又不都是瞎子。”我嗤笑,暗暗嘲諷自己。
大抵知道這個禁忌,陳女士沒有接話。
我們走了十幾分鐘,才終于走出那逼仄的小巷。
我不知道我們現在到哪兒了,但聽到不遠處有孩童的嬉笑聲,大概是個溫暖的地方吧。
想到此處,我不禁露出笑容。
不知哪里跑來一個小孩從我身邊撞過,陳女士牽著我的手就這么散開了,人群冗雜,我一時之間失去了方向。
我被人撞到地上,身后靠著冰冷堅硬的墻壁。
慌亂之中我拉住一個行人的衣袖,我感覺到那人,愣了一下,然后扶我起來。
他向我靠近的時候,我聞到煙草的香。
“謝謝。”我慘白的臉上擠出笑容。
他張嘴是要說話,不過我由于看不見,只感覺他在我面前站了良久,卻始終保持沉默。
我感覺到灼灼目光,卻不知這目光來自何處。
他依然不言語,主動牽著我的手開始走。
我雖然意外,但除了順從沒有別的選擇。
我感覺到三年前那個盛夏少年手心的溫度,眼前漸漸清晰,我仿佛又看見了陸阮生。
“陸阮生。”
那人一頓沒作聲,然后繼續拉著我走出人群。
我更加確定我的猜測。
“陸阮生,是你嗎?”
沒有回答,他依然沉默,不肯說話。
“陸阮生,是你,對不對?”
他走的越來越快,像是很匆忙、很急促的想要逃離什么。
我多想他像多年前那樣牽著我帶我逃離黑暗、逃離這里,可我現在已經成為黑暗的一部分,再也無處可逃。
他不肯說話,我卻已經確定是他。
“你要帶我去哪里?”
我們穿過人群,穿過街角,穿過草叢。
我緊緊的抓住他的手,生怕他再消失。
天知道我多害怕這只是我的一個美夢。
他終于停下,卻也放開我的手。
周圍寂靜無比。
“白歡。”他低聲喚我聲音,卻不復往日柔情。
“白歡,我來看你,看你過得好不好。”
“那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白歡,你這是惡有惡報。”他說這話時,我仿佛能看見他臉上的失望、厭惡、憎恨。
我失控地捂住耳朵。
陸阮生,你果然還是這么看我。
“陸阮生,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我不是你口中的惡人。
誰都可以厭棄我,可以唾罵我,可是你不能。只有你不能。
我那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