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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九龍傳說
  • 少陽子
  • 8114字
  • 2020-08-25 09:40:57

第四回 道家譜譚慶說圣賢 浮鷹島少主一劍征

秦時明月秦時公,秦士后裔繼俠宗。

大秦塵封自有士,太阿出鞘別無鋒。

雷州島上百人斬,福州市井千夫驚。

英雄挺劍開天地,縱死亦化帝王星。


我家少主,來自小琉球,因為誤殺了詐降倭寇的英雄爹爹,被琉球王以“殺父弒君”之名檄為全島一級通緝犯。迫不得已,背井離鄉,逃難來到中原。我家主人姓墨,乃戰國宗師墨子后代,祖上因為“秦始皇仙藥事件”而漂泊定居寶島。我家祖先從此隱姓埋名,自創復姓“陌上”,一年一年北望中原。到我家主人這一代,陌上高雄,他已是東南亞有名的海盜,也是琉球王的左膀右臂,手下勢力在沿海各島有戰船千艘,兵甲過萬,足可稱霸一方諸侯。我家以打擊搶劫海上非法交易組織為業為榮,麾下涉及軍火、走私、毒品、政治犯、小海盜、海域治安、小國諸侯糾紛等。而我家從不打劫大明商船,并且長期與沿海各司通商,可以說是愛國俠盜。來到大陸,才知道這里也不太平,沿海各地均有倭寇出現,勾結官商,欺壓百姓,所以決定殺無赦。

“你們,連自己人都殺嗎?”李良欽問。

譚慶猙獰一笑:“自己人勾結倭寇,欺凌同胞,內賊更該殺,用劍去砍漢奸的頭顱,就像用勺敲碎一枚雞蛋一樣輕松,有何顧忌?”

“萬一官府找上門來逼你們坐牢呢……”李良欽又問。

“公道自在人心。大丈夫行走天下,路見不平,替天行道,有何懼哉?況且,我們已經是琉球島一級通緝犯了,和現在殺過人的你一樣,能自在地殺壞人到什么時候,就看天意如何了。”譚慶道。

李良欽點點頭,事已至此,他也別無選擇,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當他失去娘這個唯一的親人時,他也已經決定把命交給上天,再不回頭。而眼前的這兩位壯士,居然是這樣出身不凡的貴人,于是李良欽決定,跟了陌上陽行走江湖,出生入死,無怨無悔。只是,他即便是死,還有一個未竟的愿望,將中國棍法發揚光大。譚慶聽了他的要求,覺得自己幫不了他,畢竟他不是玩棍的啊。

“要把棍法發揚光大,這我還真是愛莫能助,得靠你自己親力親為。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弘揚一種棍法呢?開武館?辦團練?”

正當譚慶遲疑之際,陌上陽起身道:“多殺人。”

譚慶和李良欽張口結舌,細想之下,譚慶一捶手心:“對啊!從今以后,你就一直用你的丈二棍,跟著我們多殺人,殺的人越多,你的兵器就隨之越有名。像我家少主的太阿劍,只要一出江湖,便無人不知。當年祖師爺墨子在世的時候,他的好友歐冶子祖師爺鑄成兩把太阿劍,而對外只公開一把。太阿劍一雄一雌,雌的最后落到了秦始皇手里,荊軻刺秦時,雌劍被荊軻壯士愛國之心所打動,有了婦人之仁,不愿出鞘。而那把雄劍,就一直佩帶在祖師爺身上,歐冶子祖師爺和我家墨翟祖師爺是摯交好友,彼此都能明白對方對天下的期望,墨翟祖師爺心懷仁慈,對于戰爭,他主張以防守和不殺生為大任,因此他培養出來的時代特種兵——墨者,攻而不取,擋而不殺。哎對!就和你對棍乃圣器的理解是一樣的。可是,你們想想,在那樣一個亂世,天災人禍,民不聊生,沒有一個統一穩定的政權來對抗各種災難,列國必然是伐交頻頻,諸侯各懷野心,誰也不愿屈居人下,當天災的犧牲品,所以他們能干就干,必然要瘋狂擴張領土,爭取統一。那時,你對他們唱和平之歌,看法固然高尚,可是沒有諸侯真正愿意遵守,對祖師爺都是陽奉陰違。歐冶子祖師爺就不一樣,他琴心劍膽,以鑄劍為己任,賜予諸侯殺人利器,求他們快快統一,無論是經歷怎樣的流血流淚,他只要求——快!不要讓百姓長期生活在戰亂的煎熬中,快刀斬亂麻,最好一場大戰定勝負!之后河清海晏,老百姓才能過安穩日子。于是他常常調侃我家祖師爺的兼愛、非攻、尚同理論,認為,劍,就是用來殺人的,劍,也是用來防身的。在一個上流的時代,天下安泰,行俠者可以以不殺為大任,路見不平,用劍解開雙方刀劍的紛爭。因為時代高尚,人們普遍受教育、素質修養高,道理大家都能聽進去,劍就可以做到兵不血刃而太平。然而,在一個下流的時代,劍就應該發揮它本身的作用——殺。這不是劍的問題,是人的問題,由于時代下流,人們普遍不讀書,沒有思想,像動物一樣吃喝玩樂地活著,沒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不能慈悲胸懷,而是貪似惡狼饞似虎。如此,時代就應該有獵人、俠客、軍隊這些馴獸組織,教訓人類動物般膚淺的劣根性,并且用暴力方法令它們回歸平和。動物只崇尚暴力,所以對待動物只能用武力。因為不讀書、不識字,還講什么道理?談什么圣賢?當你用劍告訴動物,圣賢只尊重高尚的人,而且推崇國家像養畜生一樣養著動物人的時候,你才知道,圣賢,不是一個只會嘮叨大道理的無力老人,而是一條在各種殘忍文明中千錘百煉出來的中華巨龍——他們見過屠殺、見過災難、見過亡國、見過懦弱,只有在最殘酷的環境下鍛煉出來的心硬如鐵但目光如炬的人,才配稱為圣賢,因為只有這種人,深深明白,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人,不思進取的可怕。等到積重難返的那一天,大廈將傾,人們突然難以承受了,圣賢卻搖著頭流著淚狂笑了……圣賢,多高尚的一個詞,高尚得我說出來就覺得光榮!”

“敢問閣下,你覺得如今是一個上流的時代還是一個下流的時代?”李良欽問。

“我拿著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殺著人,你問我這是一個怎樣的時代,難道你把我當成了濟世救人的活菩薩?你也不是沒有經歷過慘,真不懂你怎么還這樣問……”譚慶搖頭道。

“但是,你們一路上殺人,殺的都是壞人,也算是救了好人。”李良欽道。

“不完全是。”譚慶雙手插腰:“我們只殺壞人,至于殺了壞人好人能不能得救,那得看造化,畢竟壞人是殺不絕的,我們只是,見一個殺一個,圖個坦蕩痛快,只能祈禱——好人自有好報吧。”

李良欽想著母親遇害的那一刻,拍桌嘆氣道:“唉!其實好人也有好人的錯……好人心慈手軟,自己的慈悲心腸對好人和壞人都一樣。有時候,明明知道對方是壞人,還是仁慈,又或許是因為害怕,或者不想生事,就得過且過,最后,只有自己的根本利益被觸犯的時候,才會跳腳,其實到那時,即便是討回公道,也無濟于事了……一個無能為力的好人,還不如一個討回正義卻失敗的爛俠客。至少,俠客用坦蕩的生命詮釋了什么叫作守護與報應,而憋屈的好人,只能把正義感爛在自己的心里,成為被路人誤會的懦夫,一輩子龜縮在自己的軀殼里顫抖,或者維持著自保般的冷靜,冷靜到須發斑白、皺紋四起,閉上眼,停止呼吸,也沒有人知道。曾經有個好人,在他的軀殼里,無能為力地為這個世界流過淚。那自己又何必冷靜地活過這處處令人冷靜而又無可作為的一生呢?”

“說得好!”陌上陽道。

“你終于明白了。”譚慶道。

“多謝二位!”李良欽抱拳道:“你們讓李某看透了這個時代,李某決定,憑著自己的一顆心,能熱到什么程度就保持到什么程度,干他娘的,心熱著就要干起來!”

“一起吧……”

當陌上陽拍著李良欽的肩膀,道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李良欽驚異地發現,陌上陽的眼神中,充滿著冷峻、堅毅與肯定。這顯然是一個創世主公般的眼神,乍看起來寒如冬風,實際上熱血沸騰,這是怎樣的一種眼神?就像冰川下的巖漿,就像地窖里的爐火,就像白酒,水一樣的外表,火一樣的性格,一旦接觸喉管,才知道它有多激烈。于是李良欽單膝跪地,抱拳,陌上陽將他扶起。

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南海的浮鷹島地震。

不,那不是地震,地震怎么會夾雜著炮聲?虎踞在浮鷹島的日本武士世家宮本一郎摁刀而起,提刀而出,卻發現沿岸停著一艘改造過的倭寇戰船,正在瘋狂地炮轟浮鷹島,島上駐守的倭寇死傷不計其數。

“混賬!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們瘋了嗎?”宮本一郎大罵倭船。

陌上陽、譚慶、李良欽走上船頭,詭異一笑。

宮本一郎頓時覺得不對勁。這三個人除了中間那個穿“羽織”的首領(陌上陽)外,其他兩個隨從似乎不像是日本人。仔細一看,不對,這船貌似也不全是日本船!在日本,沒有這樣加強炮火與身形的樓船,這顯然是個經過改造的冒牌貨。

“你們是什么人?”

宮本一郎正問間,樓船已開火,幸好他反應及時,縱身一跳,因此只被轟了一臉的泥渣,于是他咬牙起身道:“到底是誰,你們這算什么,有種下來單挑!”

“少主,他吼你下去單挑。”譚慶道。

李良欽驚異道:“你還能聽懂日語?”

“我會的可多著呢,都是在出生入死的實戰中學來的,以后你就會慢慢發現我的才華。”譚慶自信地對李良欽笑著,李良欽佩服不已。

這艘樓船是陌上陽和譚慶的家,是他們在大陸搶劫倭寇的全部家底變賣出去后,自己建造的家,而在他們的眼中,這也不只是家,還是一種可以進攻的巨型武器。

陌上陽飛身下船,兩名倭寇抽刀從兩側嘶吼著殺來,陌上陽迅速向前一沖,宮本一郎甚至都沒有看見他寶劍出鞘,只看見他寶劍收鞘,兩名倭寇已經倒地,一命嗚呼。這種酷似日本武士決斗時的快準狠的刀法,被陌上陽在劍法中運用得出神入化,還是在八歲的時候掌握的。

如今的陌上陽,二十歲。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崇尚英雄的小孩了,而是自己要當英雄,事實上,他已經是了。從他開始和爹爹駕船在東南亞洋流上吞并日本海盜的時候,他就是。從他用太阿劍擊敗驕傲地來家里做客的日本劍道大師時,他就是。從他在羅馬斗牛場式的監獄中四面八方同時放出百余倭寇戰俘,以殺死他就能獲得出獄自由為練劍標準的時候,目不轉睛連發一百三十余劍,劍無虛發,招招斃命,渾身沾滿鮮血,譚慶用手帕當場為喘息的他擦臉擦手的時候,他就是。從他在寶島城墻上,背對著明月,取下戰敗來偷襲的島津久龍頭顱的時候,他就是。從他漂洋過海,平雷州,定福州,又義正詞嚴前來收復浮鷹島的時候,他就是。

他一直是。

碎發劉海半遮眼,身穿藍海白梅陣羽織,肩上竊曲巴紋紫金披,腳踏赤鷙攫陽翹頭履,肋下挎五尺三寸太阿劍,左手五指鏨金牡雀手,右臂袖里乾坤盤龍絲。

他繼承了中國武士世家的血統,是漂泊在海外的流浪兒,因為他的血液,他的氣質,他的兵器,他的眼神,是從秦人的老祖先“倫侯”膝下傳過來的——大秦黔首,虎狼之師,文雄武烈,名冠當時;戰國壯士,義薄云天,俠之大者,巨擘墨子。三秦父老的子孫,正義、凌厲、冷峻,但又不乏溫情,愛憎分明,凡事不多做解釋,決定的事情一定會做,要殺的人決不放過,對祖國的磅礴與偉岸永遠崇尚,對外國的侵略侮辱永遠記賬,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厚積薄發,有仇必報,簡而言之,兩個字——崇強。

虎狼者崇強,龍鳳者崇祥,無強便無祥。弱國無外交,虎豹無兔友,這是秦人自古以來融化在血液里的思想傳統。當然,也傳到了日本。

中國由于“黃河母親經常發脾氣”的呼喚,早在數千年前中國的列強“齊楚燕韓趙魏秦”就崇尚統一。當時的日本,只不過是部落民族的荒島,大秦虎狼正規軍隨便一去就可以統一并開發的殖民地。后來,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日本女王卑彌呼入漢,我光武大帝賜金印——漢倭奴國國王,倭奴國正式列為我國藩屬,享受爵位、賞賜、政治保護。

到了唐朝,崇強精神的推動,影響力更是盛極一時,萬國來朝,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軍事、科技、經濟、文化、教育、政治中心。

宋元時期,鼎盛的文明和鼎盛的野蠻互相沖擊,最后野蠻戰勝了文明,元朝產生。異族文化無法徹底征服中華文化的厚重,因為他們注定要被中華文化包容,而不能去取代。就像太陽再耀眼,也取代不了宇宙的浩瀚。

明太祖,立志要和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一較高下,從一個乞丐,一路看破生死東擋西殺,南征北戰,網羅人才,安撫民心,開創出中華新時代。而為了穩定局面,不得已而規定“片板不得入海”,卻遭到了窮途末路的豺狼覬覦。

不合作,就明搶暗殺,因為活不下去,搶別人為自己就是畜生坦然的根本理由。

那么,當拾回來的野狗忍不了饑餓,目光一銳,開始對主人流口水,變成了忘恩負義的豺狼,主人要做的,是勸說,還是抄起獵槍。

寧可無狗,不可養狼!

陌上陽的太阿劍,斜挎在腰間,恰似一把日本腰刀,這種裝扮令宮本一郎看不懂——這,難道是個勾結明朝的武士叛徒?

非也。此時此刻,陌上陽是學習倭寇的侵略精神,名為收復浮鷹島,實為殺人越貨。因為,他是強盜,而且是世家。從小搶到大,現在有一個島可以搶,他傾家蕩產下了血本,并且完全有能力拿下,一個富裕的小島對于海盜來說,不能買的就可以搶,能搶又怎么會去買呢?把人殺光就行,還不能趕走,趕走就是放虎歸山,必須殺光。所以,陌上陽一步步上前的冷笑中,透露出的是一顆要殺光然后清點戰利品的野心。

宮本一郎,是這座島上武功修為最高強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他只是疑惑,這究竟是要干什么?如果對方是日本人,他至少也要搞清楚,是日本哪個大名在攻打他,破壞他島上交易的好事,回去好報仇。如果對方是明朝人,那么是不是意味著,明朝又開始實施海禁,派正規軍來圍剿?只是,宮本一郎可以肯定的是——眼前這個著混搭異服的奇怪武士,肯定不是明朝正規軍!不是明朝正規軍……不是日本的叛徒……又穿著混搭的衣服……會是什么呢?還有什么人可以這樣自由,這樣恣肆,這樣勇敢?突然!宮本一郎如當頭棒喝,從他的口中終于冒出了一個詞——海盜!

從他的口中冒出這樣一個詞是可笑的,因為他也是海盜。

一郎他是打著政府旗的海盜。很奇怪,政府怎么會成為強盜了?因為戰國,因為亂世,人人都是強盜,能搶到東西的是英雄,什么盜不盜的,動物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這個可笑標準。你這里有飯吃,有錢花,就有兄弟們會過來,就有女人們會過來。海盜,那是靠近大明肥沃領土,并且有錢人可以砸錢買船去“用刀做生意”的肥差!生意做好了,有錢了,回家鄉就強大,就可以招兵買馬,一統家鄉的天下。

一郎雙手緊握著寶刀,像只被盯在角落的惡狼一樣嚴陣以待獵人的出擊,他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知道,像他這樣瘦弱的一匹惡狼,為什么獵人會盯上他?他想哭,但是他怕屬下瞧不起他,于是他搖腦袋嘶吼一聲“為什么”,就沖著陌上陽飛奔過來,但是他沒有發現,陌上陽并沒有拔劍。

狂刀掄過,陌上陽側身一閃,這樣對決的把戲,固然帥氣,但對于陌上陽來說,難免無聊。因為他十三歲開始大范圍抓俘虜放俘虜練劍的時候,就已經將這每次都無一例外要堅持重復的帥氣無聊套路動作掌握得像喝涼水一樣熟練,他甚至已經厭煩,不知道這些貨色為什么老是決斗時來這一套,是不是眼神銳利一點,步子慢一點,刀橫一點,會顯得更像個武士,更帥氣?在陌上陽看來,橫起兵器,就是橫起了膽子、心、命,既然把命都豁出去了,臨死之前還在乎什么形象?難道是覺得自己不會死,所以擺出動作鋪墊一下自己決斗前一定會勝利的王者形象,或者即便是自己死了,反正也看不到自己倒地的時候像個四腳朝天的癩蛤蟆,所以活著的時候盡可能讓自己自我感覺良好一些,才像個武士——咦?這不是沉浸在自戀中的意淫嗎?

倭寇與陌上陽的根本區別是,倭寇每次橫起刀的時候,都特別自信,認為自己不會死,而陌上陽自從十三歲那年橫起劍開始玩這一套的時候,每一次都戰戰兢兢,認為自己這次死定了,特別謹慎,注意力也就沒有在自己酷炫的外表和動作上,而是在努力觀察敵人的一舉一動,一旦有破綻,不與他糾纏,直接在最短的時間內給以致命一擊,這也是他劍法精準的原因——少糾纏,多關鍵,有效進攻一招死,招招斃命即善戰。

一郎的一刀掄空,那就意味著,他的對手是個深諳此法的老手,那也就意味著,在那一招的間隙內,如果這個老手有足夠殺人經驗的話,足以用這幾秒的時間看準了命門取他的性命。

陌上陽,八歲開始殺人,十三歲就已經積累到“千人斬”,已經有了自己的屬下,編制,船隊,縱橫大洋,抓俘虜,搶劫,侵略,無一不是他喜聞樂見的事,甚至可以說,殺人是他的生活。對于一個把殺人當生活去成長的海盜來說,他愛的不是人命,而是那人命歸西之后他可以饕餮占有的財富,那是他付出的勞動所得,不是搶。在他們認為的亂世,那不是搶,因為大家都是你搶我,我搶你的。

所以,這個老手不是簡簡單單地側過身而已,在他側過身同時的動作里,他的右袖里冒出了一根細長而閃著寒光的細絲,像古箏中最細的弦一樣,但是通體油亮,隨著他的動作推移,上面滑動著寒光。

盤龍絲。

取人首級只在眨眼之間。

一郎,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為睜眼出擊而又掄空的那一瞬,他的喉管已經被割斷,首級已經與脖頸分離,頸上已經驚心動魄地噴出了一抹高達數尺的鮮血,他的無頭軀體像個“兀”字一樣平鋪倒下,首級被陌上陽一攫,直到死,他的眼一直是出擊時候的那樣大睜……

正在這時,好幾隊齜牙咧嘴的人馬從對面惡狠狠地涌來,帶隊的老者望著陌上陽手上端著的腦袋發出疾呼:“一郎!!!”

這個人正是一郎的父親——宮本壽。

宮本壽左右兩邊分別站著一名看著就驍勇善戰的武士,那是他的二子和三子——宮本次郎,宮本三郎。

沒有等宮本壽發出指令,勇敢的次郎和三郎就握緊寶刀,飛奔前來,沖著陌上陽左右開弓,沒有人去思考,他們兄弟倆這時候怎么不弘揚武士道的一對一精神,講單挑了,而是合圍。

陌上陽退后了,李良欽以為陌上陽不敵,要跳下船去幫他,譚慶先穩住李良欽,然后二人看到陌上陽很快退到樓船炮火進攻不到的地方,而次郎、三郎跑得慢,或者說正好他們在炮火的最近射程內。陌上陽舉起了手臂示意,只聽一聲轟鳴!次郎和三郎不見了,被轟成了漫天飄飛的破衣服、爛肉……

“次郎!三郎!!!”宮本壽喊得更傷心了。

宮本壽決定出戰。

宮本壽決定出戰了。

可是他還沒有出戰。

宮本壽遲疑了,他目光一亮。

他見過這個人!

“啊!原來是他!各位聽著,眼前的這個人是琉球島的一級通緝犯——陌上陽!這是個殺父弒君的逆子!琉球國重賞捉拿,殺了他是有賞金的,我在琉球國境內見過他的畫像!”

陌上陽苦笑了,但是他的笑容還是嘴角的微微一揚,只是眉宇間擰成了一團愁云。

沒想到他如今還值了錢了,他正要實施搶劫,卻發現最值錢的是自己。

宮本壽在想,自己要不要自殺?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他還要留著命自由自在地享受掠奪和廝殺。

宮本壽還是沒有出戰。只是喊,喊了也沒有人出戰,因為大家望著次郎和三郎,也就是地上的幾攤破衣服裹著的爛肉,陷入了沉思,如果往上沖,那邊正好一開火,自己會不會就成為上面疊加的肉……

宮本壽徹底怒了,可是他還是沒有出戰,而是揚起手臂,示意著島上四周的戰船同時對樓船出擊,轉身卻發現島上四周的戰船都無一例外地被人占領,而這一幕就發生在樓船還沒有炮轟浮鷹島之前!

譚慶和李良欽笑了,飛身下船,船上又隨之跳下了無數緇衣殺手,人潮像瀑布一樣流到島上。

“渾蛋!”宮本壽大罵一聲,沖上前來,陷入沉思的大家也突然覺醒,跟著主公沖上前來。

“飛蛾……”這是陌上陽為他的敢死隊起的名字。

“上!”

少主一聲令下,大家也目睹了一路上這么厲害的少主,信心十足地上陣了。

少主最先砍死了宮本壽,這是所有人都驚呆的!還是那句話,與陌上陽決戰,就是遇見了眼疾手快的對手,只要一招撲空,就完蛋了,倭寇習慣雙手握刀,這樣看著雖然霸氣,但是不實際,因為一刀掄空之后很難快速轉身,然后就……

隨著宮本壽倒地,異口同聲的“父親”二字,傳到了陌上陽的耳里,原來,還有宮本四郎與宮本五郎。

晚來的四郎和五郎,看到父親慘死,轉身就跑,其實還不如不來,被陌上陽沖上前去,一個被右手劍從背后刺死,一個從身前左手掐死。

昔日杜少陵曾有詩云:“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首詩被兒時的陌上陽奉為經典,可是他忘了后半句,或者,他根本就不喜歡后半句,所以就沒有背,只背了自己喜歡的。

擒賊先擒王,詩圣給我們教的,怎么能不學?這樣一個戰亂四起的下流時代,干事情當然要講效率——王已不在,兵何自處?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飛蛾”勢如破竹,敵眾大潰,伏地投降,陌上陽上前道:“住手!”

“飛蛾”聞聲而動,立如松柏,陌上陽道:“先繳械。”

俘虜將兵器盡皆交出,脫得只剩下褻褲,船上島上寶物被洗劫一空,裝樓船運走。能帶走的寸草不留,帶不走的就地毀滅。于是寶物、兵器、船只被席卷帶走,尸體、房屋、旗幟被盡皆毀滅。自此,浮鷹島再無海盜屯聚,偶爾能來幾個漁夫歇歇腳,也是歇歇就走了,鳥不拉屎,不能住人的,儼然已經成了一座荒島。

荒了好,總比虎豹狼蟲都聚集在這里,假借做生意的名義,非法買賣,還偶爾覬覦大明江山好。

羽翼已成,是時候了……

陌上陽決定,在南部建設一個可以允許有武力存在的合法機構,是集鏢局、情報、海盜為一身的龐大組織,是謂“朱雀門”。

自此,南宮朱雀的名號,將在中原愈演愈烈,最后以總舵主自居的陌上陽,就會開始他名正言順為國家效力的第一步。

有詩云:

盤龍絲,縛在肘,攫首快如劍封喉。

南城擁主陌上立,雄關臺設朱雀樓。

侍中主,自無憂,袖里乾坤睢寇仇。

英武伏作剪逆手,鷙鳥從不問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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