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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做統戰工作的好領導

金城

1938年春,我在陜甘寧邊區政府交際處工作。當時的邊區政府秘書長伍修權同志被調到蘭州去任職。一天,有個同志告訴我說:“你知道嗎?邊區政府要來一位新秘書長啦!”我說:“我聽說是原邊區黨委組織科長曹力如同志。這個同志我過去聽說過,但沒有接觸,不了解他。”

那同志說:“我知道他。他是土生土長的陜北干部,只會打游擊,不懂得統戰工作。”

我愣了一下,不相信地追問:“你怎么知道他不懂統戰?”

那同志說:“雙十二事變后,我們同國民黨頻繁談判,建立合作抗日的關系,開始有汽車來往于西安與延安之間。那時我當押車副官。有一次我們的汽車開到洛河川一帶的時候,竟遭到當地游擊隊的襲擊。后來我一打聽,原來游擊隊指揮員就是曹力如。那一時期國內戰爭剛剛停止,我們去西安的汽車曾遭到國民黨特務和嶗山土匪的襲擊,誰想到自己的游擊隊也會打自己的車,我為此曾向毛主席告了他的狀。”

我說:“你這樣說未免有點主觀片面。曹力如曾當過指揮員,他下面的戰士打了我們自己的車,并不一定是他下的命令,也許他根本就不知道。”

我雖然說了這些話,但心里總有些忐忑不安,如果曹力如真像那位同志說的那樣,我們交際處的工作豈不受影響?

交際處是邊區政府管轄下的一個對外聯絡機構,但它的工作范圍遠遠超出地方政府的局限。延安從中央到邊區所有的黨政軍民學機關的客人,全歸交際處接待。在政治上、業務上,我們更多地直接由黨中央領導。為了工作需要,我們可以直接同中央機關聯系,不需經過邊區政府。而我們的行政編制、黨員的組織生活、經費開支又都在邊區政府,一部分統戰業務也歸邊區政府領導。因此,秘書長的統戰政策水平如何,對交際處工作支持不支持,直接影響著我們工作的開展。所以,同志們對曹力如的為人、能力、魄力都十分關注。

后來,曹力如的工作實踐,很快改變了一些干部的看法,贏得了群眾的擁戴。他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很有文化修養,一派知識分子的風度。同志們普遍反映:曹力如不愧為一位統戰政策水平很高的好領導,在指導統戰工作方面,他氣魄大,眼光遠,放手而又大膽,同時立場堅定,善于運用又團結又斗爭的策略。

交際處為了完成接待任務,一般來說,經費開支是比較大的。在國民黨頑固派對我軍、我區實行經濟封鎖和限制的情況下,邊區政府的財政很困難。但是,力如深知爭取黨外朋友的重要意義,在接待重要來賓時,不可過于寒酸、簡慢,錢該花的還是要花,所以,對交際處的經費預算和決算,只要是合理的,總是毫不猶豫地簽字批準,從未讓交際處在經濟上為難過。

他關心交際處的思想建設和組織建設。交際處的黨組織關系在邊區政府機關黨總支。力如是邊區政府黨團(即現在的黨組)成員,被指定為黨總支的聯系人。那時我是黨總支的宣傳委員,在組織生活中也接受他的指導。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他批評我們許多老干部不習慣與外來賓客交往,特別不愿與國民黨人士交朋友的傾向,批評這是“左”的思想作怪。他以身作則,推動邊區政府各廳局的干部,熱情接待會見來賓,并鼓勵大家多做國民黨各方人士的工作。

那時,延安城里駐有一些國民黨的黨政和軍事機關,如國民黨膚施縣黨部、縣政府、電報局、郵政局、二戰區辦事處、八十六師(后為二十二軍)辦事處、新一軍辦事處(后來撤銷了)等。這些機關里面,也有一些是西安國民黨特務機關派來的反共專家或職業特務。我們交際處有些新來的干部怕同這些人沾邊,總是躲躲閃閃,不愿主動接觸他們。力如發現這種現象后,批評說:“你們是專門做統戰工作的,不去同國民黨各派人士交朋友,怎么團結爭取他們?你們不要怕有人說閑話,放心大膽地去接近他們,若有誰錯誤地說風涼話,我給你們擔保。”

在力如的批評教育和鼓勵下,這部分同志終于解除了思想顧慮,大膽地同長住在延安的國民黨各方辦事人員打交道。比如,每逢節日,我們請他們吃飯、看戲,有時也去他們的住處交談。他們也回請我們吃飯、打麻將。八十六師辦事處前后兩位主任田子亨、師子英,都請力如和我吃過飯。在飯桌上,我們用老朋友聊天的口氣,暢談國內外形勢,宣傳我黨的大政方針、國共合作的重要意義。這種接觸,對消除兩黨兩軍之間的隔閡或對立、增進團結抗戰都是有利的。這些國民黨人士中,雖有個別人堅持反共頑固立場,干那些派遣特務、收買二流子、偽裝難民向中外來賓告狀,或者延誤搞亂通話通報時間等壞事,但多數是表示愿意團結抗戰到底的。其中本人思想進步的,如膚施縣長馬豫章、新一軍辦事處主任李愚昂,隨著他們的職務被取消,竟自愿長留延安,加入我黨,成為革命干部。

力如不但指導和推動我們大膽開展統戰工作,他自己也身體力行,帶頭去做。

交際處接待的許多重要客人,都是由中央軍委、八路軍留守司令部直接掌握他們的情況并制定接待方針的。但只要我們請力如代表邊區政府出席迎送大會或宴會,他都愉快地接受,從不推托。

邊區周圍的地方實力派和少數民族上層人物,如榆林新一軍和八十六師的鄧寶珊、高雙成,西邊八十四師師長高桂滋、伊克昭盟蒙古族上層人物沙王、烏審旗王爺齊國賢等,在抗戰時期同我邊區都保持了合作抗日的友好關系。為這方面的團結合作,力如付出了很多心血和辛勞。

有一次,我看見力如穿一身新衣裳,顯得很體面大方,就開玩笑說:“你怎么突然打扮得如此漂亮了?”他笑笑說:“我去做客啦。我到高桂滋那里去了一趟,才回來。”我這才明白,又問他:“高桂滋近來怎么樣?”他回答說:“只要頑固派不逼得太緊,他是不會反共的。”

力如也曾多次親往榆林,做鄧寶珊、左協中的工作。1945年初,高雙成病逝,力如代表邊區政府,帶著朱德總司令和延安軍政機關的挽聯、挽幛20多幅,到榆林參加葬禮,使二十二軍官兵深受感動。1949年5月,二十二軍在鄧寶珊的影響下接受和談,力如作為全權代表,再次親往榆林,與二十二軍代表左協中等談判,達成了協議,把這支地方實力派軍隊,爭取到人民陣線中。

在邊區內部,力如為貫徹實行黨的“三三制”政策,也盡了很大的努力。1941年5月,黨中央公布《陜甘寧邊區施政綱領》之后,邊區各縣紳士紛紛組織參觀團來延安參觀。力如親自領導我們一起做好接待工作,多次出面與一批又一批參觀團的紳士們談心,宣傳解釋我黨與黨外人士合作共事的誠意,消除他們的顧慮,鼓勵他們參加各級“三三制”政權,為抗戰共同出錢出力。

清涼巍巍,延水流長。我和力如在共同戰斗生活中,結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力如是我的上級領導,同時也是我尊敬和愛戴的兄長和知交。他對我從政治思想到生活,無微不至地關心和愛護。那時,我還是縣團級干部,他已是省軍級干部了。他看的文件、聽的報告比我多得多。他只要得到中央關于統戰工作的新精神,總是及時向我傳達,對我的工作幫助很大。

比如1939年6月,毛主席在延安高級干部會議上做了《反投降提綱》的報告。這個報告分析了國民黨當局的動向,指出了國民黨投降的危險。力如聽了這個報告后,認為對統戰工作指導意義很大,將主要精神向我傳達了。他對我政治上的關心和信任,是我難以忘懷的!

記得力如出任邊府秘書長不久,一天,他看見我穿一身顏色陳舊的普通干部服,就說:“你是代表我們黨和邊區政府接待外來賓客的,穿得不體面一點咋行?咱可不能叫人家笑話。”過后,他就讓邊區政府管理科的同志量著我的身體,給我做了一身細布灰色中山裝。這種制服,只有廳長一級的干部才能穿。我并不計較衣著的好壞,但在接待工作中,特別是在接待“只認衣著不認人”的某些國民黨官員時,這套特制的衣服確實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1941年8月,力如調到綏德,任專署副專員。那時王震兼專署專員。綏德地區是陜北經濟、文化最發達的地方,階級狀況也很復雜。開明紳士、工商業者、知識分子等各方面統戰對象很多。力如熟悉本地情況,懂得統戰政策,去做王震副手,當然是很合適的。

1948年3月,我在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開完解放軍總政治部召開的敵軍工作會議,返回陜北。當時,中央西北局、邊區政府、西北聯防司令部、政治部都在義合鎮以北六七里的一條大山溝里,我擔任聯防司令部政治部聯絡部長和西北局敵工委員會委員。在這里,我和力如又相遇了。這時他是西北局敵工委員會負責人,仍然是我的上級領導。我們都為又一次在一起工作而感到高興。同月,我西北野戰軍在彭德懷的指揮下,直搗胡宗南部隊的總兵站基地——寶雞。我為了傳達敵軍工作會議精神,決定到寶雞去找西北野戰軍政治部。臨出發前,我和力如又一次徹夜長談。我們滿懷信心,暢談全國大反攻的大好形勢,談將來建設新中國的理想……分手時,力如關切地問我:“你要上前線去了,有自衛武器吧?”我回答說:“警衛員有一支二號駁殼槍,我自己沒有。”這時,力如從他的挎包里摸出一個紅綢布包,說:“咱們朋友一場,這次又要分別,我總想送你一件紀念品。想來想去,送什么好呢?既然是紀念品,就應當珍貴而有紀念意義。最后我下決心把自己最珍愛的一樣東西送給你。”說著,他打開了紅綢布包,里面是一支老式的勃朗寧手槍。槍筒和魚鱗紋的木柄都擦得烏亮,足見力如保藏的精心。他接著說:“你不要小看這支舊手槍,這是劉志丹用過的!你聽說過劉志丹用3條槍開創陜甘根據地的故事吧?這支槍,就是3條槍里的一條!志丹把它送給了我,我一直小心保藏,看到這支槍,就像看到了志丹。”

我激動地接過劉志丹的手槍,撫摸著槍身,喉嚨一時哽咽,不知說什么好。

以后,在迎接新中國誕生的火熱斗爭生活中,每當我拿起劉志丹的手槍,就想起了烈士的遺志、戰友的囑托,仿佛看見力如同志親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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