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走千萬鬼，鬼煞走第一。

今夜乃是中元鬼節，一老一少正行走在城中街頭，衣衫襤褸，極度落魄，說是乞丐也不為過。

姜楓來到大羅帝國已經整整十六年，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過著衣不蔽體的生活。

按照常理，一個現代人的靈魂重生到古代人身上，如果不是王公貴族，則注定要來個屌絲逆襲，甚至是王朝更替。

當然姜楓也暢想過這種生活，且不止一次付諸行動，只是總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

而這一切皆拜眼前的邋遢老頭所賜，手托一只破碗的姜楓想到這里，不禁氣得牙根發癢。

如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姜楓和老頭才得以脫離那暗無天日的帝國鐵牢，回首往事著實不勝唏噓。

“老頭，下次就算你不幫忙，至少別拖后腿行不行？”姜楓沒好氣地說。

“沒大沒小，要叫師父。”老頭略顯不滿地搖著頭說。

“叫個鬼！”姜楓翻個白眼說，“天底下有你這樣的師父嗎？要不是我努力賺錢，你早就餓死街頭了，結果不良人出現，你比誰跑得都快，可是那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要跟我一起坐牢。”

“為師是怕你在牢里受欺負，這才故意被他們抓住，否則為師早就逃出城了。”

“你還好意思說，天天吹噓自己是什么世外高人，不但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就連朝堂重臣都敬你三分，現在遇到事兒，怎么就知道跑？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區區小事怎好去打攪那些達官權貴，為師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坐牢還叫小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只要不殺頭，其他都不算事兒。”

“……”

姜楓不禁以手扶額，強忍爆粗口的沖動。

“話說回來，為師一直不贊成你去做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既是修行之人，踏實練功才是正道，否則幾時才有出頭之日啊？”

“你說得輕松，自己又不去掙錢，我們總不能天天討飯吃吧。”

“討飯怎么了？想當年洪武皇帝不也是這么過來的。”老頭冷哼一聲。

“一提起討飯，你就搬那洪武皇帝出來，他都不知道死多少年了。”

“你這大逆不道的東西，為師懶得跟你計較，快想辦法弄點吃的來，為師早就餓了。”老頭厚著臉皮說。

“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你還想吃飯，餓著吧！”姜楓沒好氣的說。

“這年頭沒錢真沒法活，不過想掙錢并不難，只要你按照為師說得做，為師保證你馬上能掙到十萬金。”

“十萬金？！”姜楓不禁豎起耳朵。

只見老頭從懷中掏出一卷白紙，紙上畫著一幅大胡子頭像，下方以正楷書寫著幾行文字，末尾加蓋有城主大印。

“看到沒，這是莫高城城主發布的懸賞令，只要斬下突厥可汗阿史那默啜的頭顱，便可到城主府領取十萬賞金。”

“老頭兒，那可是突厥可汗，先不說我能不能打得過他，就算能打過，我上哪找他去？”姜楓略顯泄氣地說。

老頭微微笑著，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道：“明日午后，阿史那默啜必從城西百里外柳林經過，至于能不能殺掉他，就看你這幾年的長進了。”

“你不是不許我動武，否則我豈能受那不良人欺辱？”

“那是以前，若能完成這次任務，為師定會帶你闖蕩真正的江湖，你不是早就想去帝國皇城見識一下嗎？這個機會可要把握住。”

姜楓聞言精神一振：“那你這懸賞令是從哪來的？”

“區區鐵牢豈能困住為師，為師昨夜潛出牢房，便是為了揭下這道告示。”老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既然你能出去，為何不帶上我？”

“為師早就說過，這都是為你好，終日受為師庇佑，你何時才能長大啊？”老頭捋捋雪白的胡須道。

姜楓轉身再想說話時，發現老頭已不見蹤影，只有那張懸賞告示留在原地。

姜楓撿起告示，沖著夜空喊了一句。

“你要去哪？”

“聽聞帝國白虎軍已至西涼邊境，兩國近日或有一戰，為師回來之前，切勿在城中生事。”

渾厚之音自夜空傳入姜楓耳中，清晰卻又寥遠，哪里像個百歲老人。

姜楓自幼跟隨老頭長大，從來不清楚老頭的實力有多強，也不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只是對這一切早已習以為常。

他們在鐵牢中足足困了七日，牢飯并不好吃，卻也能果腹，如今一出牢門，吃飯又成了問題。

大街上空無一人，前方隱約有燈火閃爍，姜楓加快腳步，看來要吃這頓飯，非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不可。

來到近前，姜楓見是莫高城最大的酒樓，上次在這里吃飯還要追溯到一年前。

當時老頭騙他說，吃完這頓就帶他去帝國皇城轉一轉，結果最后沒錢付賬，害他整整刷了三天的盤子。

其實姜楓知道老頭有錢，每年他們上山采藥，光是賣藥的錢，已足夠在這莫高城買下幾所不小的宅院。

可這老頭簡直是貔貅轉世，錢財只進不出，甚至連衣服都不舍得換一件，終年穿著那套破爛道袍，總是補了又補，怎么也不愿丟，還說舊衣服穿著舒服。

當然姜楓也強不到哪去，有時想想，不如出家算了，至少還有一件干凈僧袍穿，有足夠的齋飯吃。

老頭卻說這是對他的歷練，總有一天他會明白老頭的良苦用心。

姜楓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掉，正應了那句：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想他在現代社會活過三十個年頭，享盡人間榮華，無論如何也沒料到，這一世竟如此凄慘。

話說回來，這個世界似唐似明又似漢，卻又與任何朝代都不同，說是平行時空或許更確切一些。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里可以練氣修行，雖不似前世中小說和影視劇描繪地那般玄幻，但總歸是能得到許多現代人難以企及的力量，也算是聊以自勉。

正想著，姜楓看到前方突然出現一大幫人。

只見他們個個戴骷髏面具，身背一柄鬼頭大刀，紛紛涌入酒樓，粗略估計不下百人。

與此同時，酒樓里的其他客人皆匆忙跑出，就像遇到瘟神一般。

“百鬼夜行！”姜楓暗自思忖，“每次鬼頭幫全體出動，必然引發一場腥風血雨，看來今夜注定不會平靜。”

“客官，您還沒結賬呢？”店小二著急忙慌地攔著客人。

“滾一邊去！”其中一位客人一把將小二推倒在地。

“小二，趕緊招呼客人！”掌柜的在酒樓里喊道。

小二忙不迭爬起，顧不得拍掉身上的泥，連忙堆起笑臉，畢恭畢敬地將鬼頭幫眾迎進酒樓。

而那客人經過姜楓身邊時，姜楓稍一伸腳，便將那人絆了個狗吃屎。

“真他媽倒霉！”

那人忌憚酒樓門口的鬼頭幫眾，灰頭土臉爬起來，來不及追究摔倒原因，便罵罵咧咧地跑開了。

姜楓微微一笑，翻開手掌看了看，赫然是剛才那人的錢袋子。

整個酒樓幾乎被鬼頭幫坐滿，姜楓大概是唯一一位敢在此刻進去的人。

“大爺里面請！”

小二正在擦桌子，待看清姜楓裝束后，隨即趾高氣昂起來。

“哪里來的叫花子，到別處討飯去。”

“狗眼看人低。”姜楓忍不住罵道。

“你敢罵人！”小二走近定睛一看，“怎么又是你這個吃白食的，敢情是刷盤子還沒刷夠？”

“沒想到一年過去了，你還認得老子。”姜楓目不斜視地說。

“你是誰老子，信不信我打死你。”店小二一巴掌扇了過來。

姜楓看都不看，伸手抓住小二手腕，手指稍一用力，小二便痛得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