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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父子

  • 彌天
  • 淤泥
  • 3025字
  • 2020-09-18 15:20:17

于是她暫且滿意地收回心思,繼續(xù)聽宋川白說話。

“他是我杜家的種!”杜善突然激烈道:“就算他不坐老爹這個位置,在浦陽也是人人見了要喊一聲的!你想對他怎么樣?!”

“不會怎么樣。杜善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個不講情面的人,再不濟也是賞罰有度。”宋川白說,然后突然點了縣令的名:“正好你也在,那就好好說說,這個伽金教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轉(zhuǎn)過臉,嘴角竟然帶著一點笑意:“我以前來時,浦陽不過是存有舊俗陋習(xí),如今再來看,治安卻越發(fā)差了。這報上去,免不得都要說我辦了件壞事。現(xiàn)在想想,說不定浦陽還是留給上一任縣令管治更好。不知這幾年過去,您可還對他有印象?”

他說的語氣很輕松,縣令卻一身雞皮疙瘩都竄起來了。為何突然開始數(shù)落起他的不是!

縣令連忙撿自己能回答的事情,道:“記得的,馬大人從前還對下官多有照拂......”再一看宋川白的臉色:“但馬大人太糊涂!對,太糊涂,竟然縱容...縱容......”

他干什么了?

他不就是把話語權(quán)分出去跟老爹共治浦陽了么?

縣令在腦內(nèi)拼命搜刮,終于想出來一個非常重且實用的罪名:“縱容百姓販賣吸食飛光!”

宋川白開始用同樣的話術(shù)套縣令:“那么您肯定吸取教訓(xùn),想必是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縣令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

宋川白用毫無質(zhì)問之意的語氣說:“那我聽說伽金教中人,人人食用飛光,卻未有人被抓,是為何呢?”

縣令的頭搗到一半,僵住了,該來的還是要來。早知道這么大的主兒來,為何就沒有一個人跟他通報一聲,讓他好整整那幫混子收收風(fēng)呢?

杜琿春必定第二天回去就把此事告訴了杜善,而杜善也猜到了宋川白會來找他問罪,才會一開始等在黑街中。

縣令反而是最后知道的,已經(jīng)來不及再大張旗鼓地做樣子去關(guān)掉黑街,反而被迫把里頭賣東西的真抓了起來。

杜善此時是什么心思很難說,但他確實已經(jīng)不打算再履行自己當(dāng)年的承諾了。

縣令又懼又怒,只好說:“這原來也沒有什么伽金教,是城里吃了飛光戒不掉的人,整日聚集在一起,后來不知為何,縣城里的一個大戶郭福安把他們召集在一起,讓他們跟著自己拜他在郊外建的廟。后來人越來越多,不知怎么就有了教名,一幫人聚在一起,連郭福安死了之后也不分開。他們也不愿意歸家,整日混在外頭,下官實在沒法子,抓起來也是關(guān)著。關(guān)一個,其他人就要鬧,咱們大牢關(guān)不了這么多。更何況伽金教平日既不瞎惹事,人也未再增多......”

“所以與其自己里外不是人,不如交給老爹來管這種潑皮組織,是不是?”

陳桐生轉(zhuǎn)過去看杜善,見他又重歸冷靜,不禁感嘆了一下老人的易怒易感。話題從他兒子身上跳開,杜善就配合多了,道:“是,是我出主意讓他們在郊外開荒的。”

“開荒的地方,離郭福安的菩薩廟有多遠(yuǎn)?”宋川白問。

縣令說:“沒,沒多遠(yuǎn)。離最近的田也就二十里路左右。”

宋川白一點頭,接著對杜善說:“我與貴公子相遇當(dāng)晚,杜琿春說自己是看望鄉(xiāng)下的親人歸來,又正好遇上鬧事的伽金教,于是不得不繞遠(yuǎn)路。可是杜老爹,他既然是您的兒子,又怎么會被伽金教,這么一個老實的組織為難呢?”

宋川白詢問的思維很跳躍,簡直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但隨著問題的不斷拋出,他的范圍基本確定在杜琿春,伽金教與黑街上了。

這跟杜善期望的恰好相反,他跟宋川白打過交道,知道他這么問,基本上就是把這三者穿在一起了。

杜善道:“這我如何知道?犬子打小敦善,可能就是不愿意與那幫人照面也是有的。有什么不對?“

宋川白面色不動,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范瑞從外面走了進來,毫不避諱地站在堂中就道:“客棧里果然抓住了意圖埋伏您的人,現(xiàn)在都招了,是杜琿春的人。”

陳桐生一愣,縣令直接張開嘴,發(fā)出了一個無聲的“啊?”

杜善的臉越發(fā)的板下去了,他道:“胡說八道!肯定是我手下那些沒輕重的,知道我被帶走就自己慌張起來......”

宋川白打斷他,道:“杜善。”

他對陳桐生伸手,說:“那尊像給我。”

陳桐生一頭霧水地掏出來遞給他,只見宋川白把它攤在杜善面前,清晰地說:“還記得它么?十五年前北朝禁/地被盜隊進入。盜隊搬出大批古物后被抓,逃走八人,同時帶走古物十余件。那八個人里,其中就有你,杜善。而十余件古物中,便有它。”

杜善臉色在此時才徹徹底底的難看起來,他沒有再像方才故作怒態(tài)。

“你進入盜隊,是因為自己自幼喜愛研究野史,對北朝一事多有了解。后家中遇難,需要錢財,才被人威逼利誘,作為指導(dǎo),帶領(lǐng)其余人進入了禁/地。之后你們那逃出來的八個人在路途中賣去九件古物,又因為分贓問題起了爭執(zhí),你險些被那些人為財害死,于是帶著另外與你關(guān)系交好的兩個人,和你最喜愛的那件古物半夜離開,一路回到浦陽。”

“但是你們在路途中曾被追上,其中有一個兄弟為保護你死了,所以最后回到浦陽的,其實是只有兩個人。你在解決了自家溫飽問題后,便拿出多余的錢財去救濟鄉(xiāng)民,最后當(dāng)了老爹。可以說是大難不死,到了嘗后福甜頭的時候了。但與你同回的人,顯然沒有這么安穩(wěn)的日子。他要走了你對進入北朝禁地的研究冊,賣給了專門進禁/地挖掘飛光販賣的組織。雖然他死在半路,但那幫與他做生意的人卻很講信用,把北部挖出來的飛光,不辭辛勞,帶了回來,交給他的義弟。”

杜善的嘴唇顫抖了一下。

“好在你也不是什么糊涂人,知道進入禁/地本來就是掉腦袋的事,小心謹(jǐn)慎,于是強行要求那個義弟把飛光退回。他應(yīng)下了,誰知之后浦陽城中開始飛光泛濫,你對此毀諾之人痛恨不已,所以在我來之后,配合地把他交給了我。這也是我當(dāng)年只殺他,而放過你的原因之一。”

“哦,再說回這個雕塑,你當(dāng)時說帶回來不久它就丟了。還對我賭咒發(fā)誓,絕對沒有私藏不交,或者賣掉。”

“你知道我是在何處找到它的嗎?”

杜善露出疑惑眼神,只聽宋川白說:“郭府,郭福安的家中。”

“郭,郭福安?”他喃喃:“他怎么知道雕像的事?”

“是啊,所以你懷疑了與你一同回來的人,懷疑了那個人的義弟,卻獨獨沒有懷疑郭福安。與你一同回來的人名叫竇七,他義弟是畢成,郭福安則是畢成正兒八經(jīng)的,娘家弟兄,堂兄弟。想必竇七將你們在北朝的經(jīng)歷告訴了畢成,畢成又轉(zhuǎn)而告訴了郭福安,導(dǎo)致他對北朝禁/地向往不已,偷了雕塑后,又私下搜集了許多書籍。黑街本來就是個到處是禁物的地方,他買相關(guān)書籍,就和你當(dāng)初一樣容易。”

“在畢成死后,郭福安被嚇破了膽,當(dāng)時黑街正好關(guān)閉,他不敢,也不能再出手自己手中飛光,所以他想出了一個更穩(wěn)妥的辦法。郭福安開了一家做小食的鋪子,按比例添加飛光,這樣既可以利用飛光的上癮性留住客人,又因為劑量過小,不會引起懷疑。”

這回在一旁的縣令不僅是嘴張開了,眼睛也瞪大了,并且真切地發(fā)出了一聲:“啊?”

隨即他立馬慌張解釋:“下官也吃過那家鋪子的點心,怪不得吃了幾次后就天天惦記......不是,您聽我說,下官只是吃過那么一兩次,一兩塊兒罷了,絕對沒有上癮!絕對沒有!”

“郭福安很謹(jǐn)慎,劑量小,所以上癮性低。你不用慌。”宋川白善解人意,又說:“雖然我不知為何郭福安要弄一個伽金教,但他對北朝出來的東西顯然已經(jīng)到了癡迷崇拜的地步。我甚至懷疑他也食用了飛光,才會生出畸形死嬰。”

“說到這里,我就不得不再提杜老爹那個死去的兄弟了。他有一個妹妹,臨終前托付給你照顧,是不是?”

說到這里,杜善已經(jīng)知道他在說什么了,重重閉上了眼。

“那個妹妹因為與人私奔不成,在城中名聲不好。郭福安的父親郭騰聽了畢成的話,為了討好你,于是娶了那個妹妹為侍妾,對你承諾會好好待她,是不是?”

“誰知畢成一死,郭福安發(fā)了家,就把自己的小娘,連同年幼的弟弟一并趕出了浦陽。你聞訊前去找人,最后只找回了他的弟弟,然后帶回來,說是你自己的兒子。”

縣令說:“可是,可是杜善本來就有一個獨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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