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蘇晨雖談不上什么絕世高手，但過去那個他喜悅古文奇籍，自入寒閣起，十分注重筑基修煉。不久前，剛好練級化境一重。

若無外力加持，短短八年，能有這番修為，可以說是天賦異稟了。

就靈力來說，御寒、防暑、愈病還是搓搓有余的。

兩個時辰后，靈石峰已經(jīng)匯集了寒閣五位長老門下弟子，除大長老與二長老的弟子外，其余長老弟子尚年幼，皆是圍觀而來。

眾人衣著整潔，一副躍躍欲試模樣。

這時，長須飄飄，耳肥面碩的大長老走上武場，面對眾弟子道：“宗主閉關(guān)未出，今日之事，由我全權(quán)代為掌管，望眾弟子好生表現(xiàn)，莫負眾師所期。”

“是！”眾弟子齊聲回應。

靈石處于崖沿，亮白透綠，形如日晷，上有十環(huán)，環(huán)心呈墨色，每環(huán)表示一重。

環(huán)外均距用纂體刻有：金、木、水、火、土，以表示靈力屬性。

體型臃腫的三長老已在靈石一邊等候多時，他身后有一方巨鼎，內(nèi)有數(shù)十屬性不同的青銅劍。

各屬性與鼎中的劍一一匹配，金為晶弘劍，木為牧魂劍，水為碧水劍、火為焰紅劍。

上官婉蕁在二長老一側(cè)，正舉目四望，好不容才在陣列末尾覓見蘇師哥的身影，不禁蹙眉一笑。

上官義瞥見這一幕，眉頭一皺，兇光畢露。

大長老俯瞰眾人，微微一笑，縷著胡須說：“義兒，不如...就從你這開始吧。”

上官義抱拳領(lǐng)命，而后跨步走至靈石前，吐納呼吸，執(zhí)右掌緩慢運起了靈力。

感應到靈力波動的靈石白光忽現(xiàn)，由環(huán)心一直亮至四環(huán)。接著，微弱綠光忽現(xiàn)，卻只亮至了一環(huán)邊緣都不到。

最后，水字亮起了白光。

大長老見此頗顯不悅，上官義卻揚起了孤傲的眉頭，一旁圍觀弟子不知高低，驚聲四起。

三長老瞇著眼，咳嗽兩聲：“劍氣四重，化境...一重沒有，靈力屬水，賜碧水劍。”

言罷，一伸掌，白光伴手，鼎中飛出了一把墨綠長劍，懸在了上官義身前。

“義兒，你日后還要更加努力才是，”大長老一臉嚴肅，隨后深吸一氣，淡淡道，“你靈力屬水，需以世間草木山泉筑基修煉，靜心凝神，方能劍魂合一，位列上乘高手。”

上官義并未將此話放在心上，只微微一笑，轉(zhuǎn)而瞥向了小師妹。

見她臉色平靜，毫無波瀾，不免顯得郁悶。

接下來，諸位師兄弟們都一一驗得修為，配得所屬靈劍，劍氣與化境層皆不及上官義一二。

不過...令人奇怪的是，前后數(shù)十人里，竟無一人領(lǐng)得靈力屬土的烏恒劍。

不知過了多久，云層半遮冬日，余暉點色，石峰遍紅，鷗聲驚寒，聲斷于茫茫天際。

看著橙紅如球的冬日，蘇晨一怔，他想到了蘇醒前，曾遇到的一場奇幻如夢的月秋泊雪之夜。

記得那天，灰蒙蒙的夜空上，還有一輪觸目驚心的血紅色月亮。

莫非...送自己到這兒的，與寒閣的靈石有關(guān)系...

聯(lián)想至此，蘇晨很快搖了搖頭。

“蘇師哥...”

甜中帶著一絲溫慍的聲音，再一次打斷了他的思緒：“蘇師哥，你發(fā)什么楞呢？你快點兒，就剩你一人了。”

“蘇晨！”二長老厲聲說，“不要再墨跡了。”

“就是就是...落日有什么好看的。”上官義戲虐道。

“哈哈哈哈~~~”

眾弟子聞言立刻喧囂聲四起，尤為上官義和他那小弟上官佟笑得最為邪魅。

“杵在那兒，動也不動，倒真像個傻子。”

“難道...他已經(jīng)察覺到自己使不出靈力了？”

上官義嘴角一勾：“那正好，好戲就要來了，我倒要看看他今日如何度過這難關(guān)，我一定要好好搓搓他的銳氣，出一出這多年來，憋在心中的怒氣。”

“可這個時候毒性發(fā)作，好像不太好。”

“為什么？”

“大家也不是傻子，這時候出問題，諸位長老一看就知道是有人動手腳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看看再說。”

回過神的蘇晨頗顯尷尬，踏步快速走至靈石前，先是做了深呼吸，接著執(zhí)右掌緩慢運氣靈力。

靈石白光忽現(xiàn)，一直亮至六重。綠光忽現(xiàn)，亮至三重。最后，土字亮起白光。

三長老一見，眉頭一揚，睜了眼，微微點了點頭。

眾師兄弟們一見，不禁為此前的嘲笑感到羞愧。轉(zhuǎn)而議論紛紛，驚嘆不已。

“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親眼見他吃了嗎？為什么會這樣？”

“師哥你別急...這豈不是正好，算時間，很快就會毒發(fā)了。到了武場，沒有靈力執(zhí)劍，他拿什么和你打呢。”

上官義半信半疑，狠狠地白了小弟一眼。

“好小子，”三長老白光伴手，鼎中飛出一把黑亮的劍，“接著，烏恒劍修煉要求極高，日后不要亂了心性，位列高手，指日可待。”

“多謝三師伯指點，蘇晨會努力的。”

“蘇晨，”二長老捋須，面色喜悅，“你靈力屬土，相對來說，修煉之路較為艱難，好在你天賦極高，秉性堅韌，日后莫要松懈了自己。”

“蘇晨明白。”

“蘇師哥，”上官婉蕁輕鶯地叫了一聲，“別忘了你說過的話。”

蘇晨頓時一臉黑線。

接下來，大長老宣布眾弟子可以進入武場比劍，不可用劍氣傷人，無論是內(nèi)力還是靈力，皆可融合于墨寒劍法。

若是除魔衛(wèi)道，或是殺人斬鬼，靈力高者自然處于上風。

比劍不同，靈力修為只能增加耐力，并不起決定性作用。勝負之分，更多取決于弟子對墨寒劍法的靈活運用。

蘇晨一掃師兄弟們，淺淺一笑：“師父，諸位長老，蘇晨這回想先登場。”

眾長老一同應允。

上官義聽到這話，面色鐵青，恨不得立馬上場與他一較高低。

“師哥，你別太著急了，先上就先上吧，正好看看毒性效果如何。”

“你說的對，險些昏了頭，誤了大事。”

“師哥，寒閣一直以來都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

“嗯？什么規(guī)定，我怎么不知道。”

“既是不成文，自是少有人知。一直以來，若是外族弟子異常優(yōu)異，卻不受寒閣控制，即使獲得頭名，也會...”

上官義眸色一冷：“知道了，小師妹...勢在必得。”

蘇晨深吸一口氣，對著西方的落日靜默了一會兒，而后運力跳上武場。

前幾波迎戰(zhàn)的皆是權(quán)貴富豪弟子，天賦極差，不及蘇晨兩個回合便落敗。

一時間，蘇晨成了靈石峰異常閃耀的人物，無論修為還是劍法，或是相貌與品性，皆讓眾弟子們羨慕不已。

接連應戰(zhàn)數(shù)十場，蘇晨臉不紅，氣不喘。

正是春風得意時...忽然，腦袋一陣嗡嗡響，渾身乏力，烏恒劍脫了手，重重摔在地上。

三長老眸色一瞥，好似看出了什么。

“爹，蘇師哥怎么了？”

“不礙事，打了這么久，興許是累了。”

蘇晨不停的搖著腦袋，想要擺脫疲倦帶來的昏沉。

但...他暗暗運力好幾回都沒有效果，頓時臉色僵白，十分絕望。

“師哥，藥性已起作用，該你上場了。”

“看到了，”上官義嘴角一勾，一番冷視，跳上武場。

看著蘇晨絕望的神色，上官義滿臉愉悅：“蘇晨，不如休息一會兒后，我們在繼續(xù)？”

聽上官義這番戲謔，蘇晨頓時明白，定是他做了手腳。

一時氣憤，重重向他伸出了一個拳頭。

“好，”上官義擺開劍勢，“可別說我以逸對疲，蘇晨...你完蛋了。”

蘇晨上氣不接下氣，摸過烏恒劍，卻像提了一塊石頭，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才站直身子。

寒光起，上官義一劍刺去。

蘇晨見勢，沉重移步，躲過一劫。

上官義一刺落空，轉(zhuǎn)勢橫掃。

蘇晨以劍身抵力，不堪重負，后退數(shù)十步，終還是倒在地上。

上官義乘機又是一劍刺來，蘇晨無奈，急忙起身，移步變得十分緩慢，只得用盡渾身之力以劍抵力。

再后退數(shù)十步，蘇晨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此時，比當年身在大火里還要絕望。

“撲通！”一聲。

蘇晨被上官義一腳踹下武場。

“蘇晨落敗。”大長老沉聲宣布。

上官婉蕁眸中閃著怒火，既未前去安撫，也未失禮亂叫。反是手心一緊，一轉(zhuǎn)身，迅速離開了靈石峰。

緩上氣的蘇晨，四下尋著小師妹，當見到她遠去的背影時，不禁暗色神傷。

接下來，上官義越戰(zhàn)越勇，一掃眾師弟，終戰(zhàn)到最后。

當大長老宣布上官義取得武場比劍頭名時，蘇晨越想越氣。

他也曾想過會落敗，卻不曾想，那上官義竟可以無恥到，以這番卑劣手段取勝...

“噗...”一口濁血吐出。

蘇晨一抹嘴角，閉目吐納呼吸，想穩(wěn)住自己的怒火。

過了一會兒，怒火未消，反倒渾身燥熱。

蘇晨發(fā)現(xiàn)越來越不對勁，似乎有一股神秘力量，正在他的血液里流串。

慢慢的...他有了力量感。

不只是力量感，還有自下而上的焰火，在俯沖著臟腑。

忽然間，天地一片金黃，又迅即消失。

眾弟子驚得失聲，輕呼慢吸地看著怒火中燒的蘇晨。

“魔靈焰火...”三長老一睜圓目，看著蘇晨火紅的眼睛。

“啊...”眾弟子一陣慌亂。

剛獲得頭名的上官義，驚得后退數(shù)十步，方才找得一處安身地。

諸位長老的眼色同時泛起冷意，好似如臨大敵。

大長老迅速疏散眾弟子，只留下蘇晨一人。

西方天際愁云籠聚，很快吞沒了落日余暉，整個石峰乃至整個天地都變得暗淡，如若山雨欲來，妖風掠地。

大長老突然厲聲道：“文德，怎么還不動手，難道要我親自來嗎？”

“師兄，”二長老神色沉重，“真的要這樣做嗎，他不過...”

“住口，你可別忘了...”

“師兄，”二長老快速接道，“我知道怎么做。”

“師父，諸位長老，你們在說什么？”蘇晨執(zhí)劍起身，想要靠近些二長老。可只邁了一步，大長老一掌又將他擊退回去。

“三長老，這是怎么回事？”

“你有魔靈之力，不可控...”

“魔靈？不...怎么可能？師父，我是怎么上的山，您最清楚，當初...”

“住口！”二長老喝道。

見師父嚴肅不可辯駁，蘇晨握緊烏恒劍，欲伺機逃離，甚至不惜反抗...

二長老瞥見，眼色一冷：“找死。”說著，一掌擊落了蘇晨手中的劍。

“師父...”

“蘇晨，”二長老目光堅毅，“這是寒閣乃至各宗派立的規(guī)矩，若見魔靈，絕不姑息。”

“師父...您為什么不相信徒兒？”蘇晨含淚閉目。

二長老沒有一絲猶豫，金光伴手，好似纏著一團黑氣：“為師以墨氣入體，斷靈根，散氣力，損臟腑，希望...”

“文德師兄，我替你來。”三長老忽然鬼魅一聲，推開了二長老。

當墨氣浸身那瞬間，蘇晨渾體灼熱散光，吐了一口黑血，無力如木，似葉隨風輕舞，悠悠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風去，愁云漸散...

夜色已落，殘月初露，朦朧了整個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