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凌楚明來流云閣看過朗新月和金蕊意之后,便時常送些點心吃食過來,每次收到之后,蕊意總是要含羞帶怯地過去表示一番寫意,前幾次因不好意思,還企圖拉著新月一道去,奈何新月說,圣君早已有令不許她離開流云閣,恕不能奉陪。
一來二去,蕊意同凌楚明果然親近了許多,去謝恩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神宮的侍衛們驚奇地發現,他們這座冷清了幾千年的神宮,最近終于有不一樣的景致了,圣君脫單有望了,還是丞相他老人家教女有方啊,佩服佩服。
夜里修靈,白日練劍,雖不能離開這方寸的天地,因有事可做,也不覺得無聊。如今,朗新月已能穩穩站在靈泉之上,將水之靈和月之靈絲絲浸入自己的經脈,仙力不斷豐沛,昔日熟悉的劍法再重新使起來,也有了不一樣的感悟。
她橫于水面,身上的輕紗若有若無的氤氳一絲水汽卻并未濕透,發力于心,行于指,劍行指尖破浪而行,激起一串串晶瑩的水珠。劍尖挑著一串水珠旋身而起,手腕翻飛間水珠迸破而出,恍然間化成一片水霧。做完這一連串的熟練的動作回到水邊時,卻見那里已經立了一個頎長的身影。
他站在樹下,微笑著看她走來“進步很快,還不錯。”
朗新月欣喜的上前“你終于來啦,信呢,我師父的信呢?”
她迫不及待的想見他,只是惦記他說過的,有一封師父留給她的信么?這樣也好,至少對她來講是好的,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一個封了口的信封交給她。
朗新月撕開便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只不過一封平常的報平安的家信,師父在信中并沒有說什么特別的,只是囑咐她不要亂跑,師父說自己一直都知道蘇時是三殿下的事,要她一切聽從三殿下安排,亦不用牽掛他。
“師父還是沒有告訴我,他在做什么事。”她有些失望地說。
“早晚會知道的,你師父不是叫你不要執念。”
“你怎么知道的?”新月震驚。
“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他笑著調侃她。
新月有些心虛地避開了他那雙深潭般的雙眼,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是天族的三殿下,且東海的那位公主顯然同他關系不一般,他們才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那日說要娶自己,不過是一時權宜,過后他沒提,她自然也識趣地不會提起。朗新月啊,她在心里嘆息一聲,還是要擺正你自己的位置,這個看似面和心善的翩翩公子,實則是為了你的小命而來,保命要緊啊,保命。
天色已漸晚,星光映在一池的微波中,多情搖曳。
“我給你帶了禮物。”他說道。
“什么禮物?”新月側頭欲看他,頸間卻寒光一閃,一把凌厲的劍刃便橫在她脖子前,她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暗暗攢足了力氣,向后一仰,想借機逃出這一劍一臂的桎梏,確不想,劍比她還要機敏些,一個轉彎又繞到了她前方,她情急之下向后倒去,卻結結實實地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里,隨后腰腹間一緊,持劍的手握住她的手腕,順勢將劍交到她的手上,帶著她的手于夜色中舞出一招絕妙的劍法。溫柔如清泉的聲音在她耳邊輕笑著:“學會了嗎?”
新月臉立時紅了起來,右半邊脖子以上似乎麻了一樣,夜色并著水澤的清涼被一股異樣的熱潮淹沒,身上像是被火烤著,她支支吾吾推著腰間的手,說道:“你,你,你快放開我,送劍就送劍,打打殺殺的傷著了怎么好。”
腰間一松,帶在新月發絲間的珠花掉落他的身上,他不動聲色地將那珠花藏入袖子里,居高臨下看著她:“怎么樣?合不合你心意?”
新月不敢抬頭看他,只裝作認真看著這劍,心里慶幸這夜色已濃的厲害,看不見她這紅透了的臉。劍鋒銳利無匹,劍柄較一般的窄了一些,上刻著一枚彎月。新月提劍舞了一個招式,清風和著劍鳴,今夜無月,劍鋒交錯閃爍著微微的星光,醞釀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是把趁手的好劍。”新月贊道。
“我叫人取圣麒山的玄鐵,親自鍛造,又每隔七日灌入法力,總共注了七次,劍靈剛好和你習的術法相和,以后可以把你手上那把廢鐵扔了。”梁卿杉有些得意地說道。
新月此時臉上的紅退了下去,腦子也轉的比方才快了一些:“是誰告訴過我,劍術高下不在于劍,哪怕持一柳條也要舞出睥睨天下的氣度,如今卻又回過頭來打自己的嘴。”邊說邊愛不釋手地來來回回看著手中的劍,“不過總歸還是要謝謝你,這劍叫什么名字?”
“就叫它新月如何?”
“新月劍?殿下可是在借機罵我嗎?”朗新月故作一臉挑釁的模樣。
梁卿杉忍不住笑起來“我沒有那個意思。”
新月道“今夜無月,我看干脆就叫無月劍。新月無月,月合于心,其形若隱,其利無匹。”她一邊低吟著,一邊比試著手中的劍,咻的靠近他,斬下幾絲飛揚的發絲。
“你竟不躲?不怕我當真傷了你嗎?”
“隨你便是。”他依舊溫文地笑著。
“沒意思,我也有東西要給你。”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那罐藏了許久的桃花蜜露,“這是在靈倉山的時候做的,下次你若再吃糯米藕,可淋上一些,雖不如桂花香甜,但味道極是清雅。”
他愣了一瞬,忽想起在靈倉山時,同她說過長姐愛吃的桂花糯米藕,將那細白瓷的小罐置于掌心,打開封口認真的聞了一下,輕答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