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哭,可是周圍的人都聽不到。只有我聽到了。”女孩面無表情地說到,臉上的淚水如雨。
“不是別人在哭,是你在哭。”我心疼地說。
“我才沒有哭,是我給她遞了紙,她不要,她哭得更大聲了,就像不知疼的孩子摔了一跤,忽然被別人關心安慰一樣,忽然就覺得自己應該哭。”女孩低頭摸摸自己懷里布娃娃的頭發,目光溫柔地看著它。
“那怎么辦?”我看著她臉上與她無關似的淚水,心情凝重。
“我摸了摸她的頭,抱了抱她。”女孩微笑,抬眼看著我說。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她很瘦弱,像她懷里的布娃娃一樣,細胳膊細腿,連脖子也都是纖細單薄的,面容精致,緋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帶著病態的美感,美的有些不真實,脆弱如鏡一般。
“但她不要我關心,她推開了我。”女孩繼續說,然后猛地甩開布娃娃,坐倒在地,驚恐地捂住臉,指尖幾乎發白,她聲音顫抖著說,“我很生氣,也很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在發抖。”她弓著身體,就像一個緊繃著的彈簧,隨時會發力反彈出去。
我語氣不變,淡定地問:“然后呢?”
“因為她推了我一把,我摔倒了,可是我不疼,因為沒有人關心我。”女孩放下手,撿起了角落的布娃娃,臉上平靜,帶著一點冷漠,譏笑著說,“她很傷心,很疼,因為我關心了她。”
布娃娃的腦袋被她拽了下來,棉絮從身子里涌出來,邊角處有很多針眼,看得出來它被修補了很多次。
“你不會疼嗎?”我歪著頭看她,“我關心你了呢?”
女孩愣了愣,看著我,眼淚依舊在往下淌,她輕輕地重復我的話:“關心我?”
“對。”我平靜地盯著她看,語氣溫和地說,“摔了疼嗎?”
女孩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我詭異地微笑,她消失在空氣中,房間里回蕩著她的聲音,“你不是最清楚嗎?”
我沉默著,忽然輕輕啪的一聲,打破了房間里的沉寂,布娃娃掉了,它仰面躺在冰涼的地板上,我手里正拽著它的頭。
耳邊隱隱約約響起了女孩的聲音,如泣如訴,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我捂著耳朵,大聲地說:“你出來!別哭了!吵死了!”
女孩不做回應,房間里一陣一陣的閃著紅光,她依舊用著哭腔凄厲地說話,語速極快聽不明白,我聽得頭疼,咬牙切齒地說:“你再不停下,我就救她了。”女孩的聲音頓了一頓,又繼續。
我跌跌撞撞地去翻房間的柜子,找到了針線,開始修補布娃娃的頭和身體。女孩加倍地開始吵鬧,語氣兇煞,尖酸刻薄。仿佛我手上的針扎在她身上一樣,哭得凄慘無比。
我很快就粗略地補好了,針腳粗糙,布娃娃頭略有些歪。忽然女孩出現了,伸手要搶走我的布娃娃,我不給,手指緊緊攥住它,幾乎要把布娃娃的頭又扯斷。女孩也與布娃娃一樣地歪著頭,怨念地看我說:“把她還給我。”
“不。”我痛苦地流淚,執拗地不肯松手。
突然她拿起一針管向我扎來,我感到驀地疼了一下,藥劑漸漸注射到我身體里,很快我的眼皮困倦地閉上了。
女孩在哭,我依舊能聽到,從心里傳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