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人能不能打孩子？

時間漸漸進入深秋，我的博士學位課程也所剩無幾了。我最近幾乎天天都泡在圖書館里，計劃在來年春季開題報告前把本專業一百年來的重要文獻全部看完。這天中午我剛回到宿舍，正準備下樓去食堂打飯，墻上的電話開始響起來。

“喂，孫國富在嗎？”我抓起聽筒，里面傳來宿舍管理員洪亮的聲音。

“你家里電話。”管理員說完就把我妻子的電話轉接了進來。

“孫國富你快回來吧。”我剛喂了一聲，妻子就開門見山地說，“我今天騎車送尨尨去幼兒園，后轱轆把兒子的腳給絞進去了。”她的話音里帶著哭腔。

我的心刷地一下就揪緊了，臉色也變了，大聲地問：“這是怎么搞的？”

“我早晨急著上班，把孩子放到后座上騎車就走，一蹬腳磴子，就聽見兒子喊媽媽，我還以為他怕遲到呢，說馬上就走，又使勁蹬，兒子啊的一聲哭起來，我下來一看，都血肉模糊了。”妻子哭出了聲。

“那現在什么情況啊？”我平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接著問她。

“剛去校醫院讓李大夫給包扎好了，他說不礙骨頭，正等我妹妹過來呢。”妻子接著哭訴。

“那你也別哭了，啊，孩子沒事就好，我馬上回去看看。”聽到李大夫說沒什么大礙，我懸著的心落了地，開始安慰妻子。

放下電話，我火急火燎地到食堂吃了點東西，早早到實驗室跟導師請了假，連夜趕往太原。

“爸爸。”第二天早上我剛推門進屋，兒子就喊我，妻妹正陪著他坐在床上玩拼圖。

我放下行李，走到兒子跟前，說：“來，讓爸爸看看你的腳。”

兒子用兩只手搬起自己受傷的左腳，小心翼翼地把它轉到我跟前，說：“爸爸，已經不疼了，我可勇敢了。”

我低頭一看，兒子的腳踝處裹著厚厚的繃帶，外側有一絲血跡滲出來，能看到暗暗的紅色。我心里一緊，感覺自己的腳踝也在隱隱作痛。我伸出手，在繃帶上沒有滲血的地方輕輕地壓了壓，關切地問：“疼嗎？”

“這里不疼，這里疼。”兒子指著腳踝的不同部位對我說，“不能動，一動就疼呢。”說到疼字的時候，他還吸著氣，好像真的很疼的樣子。

“尨尨這孩子可真厲害，我趕過來的時候，他們正在醫院呢，肉都翻開了。我二姐一直哭，尨尨還說不疼，讓媽媽別哭了。”妻妹描述起昨天早上看到的情景，眼圈也紅了。

無法把兒子抱起，我只好抓著他小小的肩頭，用力地按了按，表達我對他的贊賞和鼓勵。

我抽空出去到附近的公用電話亭給村里的小賣鋪打了電話，讓店主轉告母親，請母親盡快趕到太原，我還得回學校。等待母親回來的那幾天，我在家陪著兒子看書玩耍。

一天下午，我讓兒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己去廚房開始準備晚飯。正切著肉，聽到兒子喊我，我便應聲回到了兒子身邊。

“爸爸，你說大人能不能打孩子？”兒子認真地問我。

我不知道他要說什么，但想到自己的育兒底線，就肯定地回答道：“能啊！”

“電視里的叔叔說不能打。”兒子指著電視機說。我匆匆看了一眼電視，正好在播少兒節目，節目里一群孩子正在做游戲，可能是主持人剛說過類似的話。

第二天上午那期節目重播，我便專門打開電視機看了一會兒。原來是主持人接到了一名小學生的來信，在信里，那名小學生說自己貪玩不好好學習，爸爸說了他幾次他還不改，就打了他一頓。所以這個孩子寫信給主持人，希望爸爸向他道歉。在節目中，主持人把這封信念了一遍，說爸爸打人不對，應該向孩子道歉，孩子也要好好學習，要不將來沒法更好地為社會服務。

兒子跟我一起看的重播，看到這一段，他問我：“爸爸你看，叔叔說大人不能打孩子吧？”

我盯著兒子的眼睛問他：“不好好學習的孩子，你說該打不該打？”

“不愛學習打屁股。”兒子聽懂了我的話說到。

“尨尨我告訴你啊，其實爸爸也不想打你。”我覺得兒子的思維能力已經可以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就把我的真實想法告訴了他，“如果你真的不聽話，我才會打你，而且一共不會超過三次，等你上了小學，我保證不再打你。你要實在不聽話，我就只好不管你了。”

“爸爸，我聽話。我要做個愛學習的好孩子，這樣你就不會打我。”兒子一字一頓地說，臉上的表情鄭重其事。

后來的事實證明，兒子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成了一個愛學習的好孩子。也許他是準確領悟了我想表達的意思，所以他知道在大人能否打孩子這個問題上，主動權取決于他自己，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我，他能讓我失去打孩子的權利。顯然，每一個家長都樂于失去這樣的權利。

盧勤知心話

兩歲半的小孩就能利用媒體保護自己，真了不起！爸爸借機與孩子進一步溝通，讓孩子知道，其實爸爸也不想打孩子，這很有必要。如果再進一步問孩子：“如果尨尨不聽話，你看爸爸用什么辦法來對待你呢？”把球踢回去，從而讓孩子從小有自我管理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