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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仲愷的偉大革命勛業和崇高精神品德

◎ 周興樑

廖仲愷自1903年在日本東京與孫中山相識時起,即決志追隨孫先生為創建民國效力。為此,他于1905年9月加入中國同盟會后,“時與同人討論三民主義之理論及實行方法”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11頁。,而成為“奉行孫總理主義,努力奮斗的人”《廖仲愷先生遇難后之唁悼》,《民國日報》,1925年8月29日。。廖仲愷作為真誠的革命者,立足于廣州這方熱土,先后參加過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討袁護國、護法運動及國民革命,努力追求民主共和制度的建立、鞏固和完全實現;他在二十多年奮戰之過程中,不僅為中國民主革命運動建樹了彪炳史冊的豐功偉業,而且還為后人留下了彌足珍貴之革命精神風范。因此,我們今天來緬懷廖仲愷先生,既應銘記他建樹的偉大革命勛業,更要學習與弘揚其崇高的思想品德。

一、為創建民國和鞏固廣東共和政權而奔忙操勞

廖仲愷在辛亥革命運動中的人生成長道路是:由留日愛國志士到革命黨人,再從同盟會之驍將成長為一位職業革命家。這是他緊跟孫中山,在反清救國征途上初顯身手——為創立共和民國奔走呼號,及在粵省開始執政、為鞏固與建設廣東共和局面而奮戰建功的時期。

廖仲愷在東京留學期間一度是廣東學生同鄉會的負責人。他當時接受孫先生關于“物色有識之士,廣為結交,以便日后結為團體,以任國事”之重托周興梁(樑)著:《廖仲愷和何香凝》,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24頁。,曾為團結與壯大留東學界的革命派力量做出過積極貢獻。廖在入同盟會后,于任該會本部之外務干事、會計長及天津分會主盟人職期間,積極追隨孫中山并投身于同盟會為創立民國而開展的斗爭。如他在1906年春曾奉孫中山之命,只身潛赴天津設立革命機關,協助法國駐津軍官布加卑少校開展中法聯合調查與聯絡長江流域各省革命實力的工作,以為日后武裝反清起義做準備。夫人何香凝在廖此次離開東京時,曾題《贈別》詩一首為丈夫壯行,詩內有“勸君莫惜頭顱貴,留取中華史上名”等句暨南大學歷史系等編:《紀念廖仲愷何香凝》,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年版,第16圖版“廖承志恭錄”之詩文。該詩文的文字,有不同之版本——附注。。他們伉儷以身報國的革命豪情,躍然紙上。在之后的兩三年里,廖仲愷一方面“復召集多數青年同志,為軍事上之訓練”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17頁。,并在自己家里參與過孫先生發動武裝起義之籌劃工作;另一方面,他還對同盟會的革命宣傳事業貢獻尤多:自該會之機關報《民報》創刊至1908年間,其先后在《民報》上發表了9篇譯著和論文,積極宣傳孫中山的民族、民權、民生三大革命主義,而以介紹歐洲早期之廣義社會主義學說,進而闡揚民生主義為中心內容。由此可知,廖仲愷這期間既為國堅持求學,又不忘革命——他參與了同盟會“武器的批判”及“批判的武器”這兩項反清革命斗爭。

廖仲愷對創建共和民國的重要貢獻,尤表現在他積極協助胡漢民等開創廣東民主共和新局面的工作上。他于武昌起義勝利后由吉林返抵廣州時,正值廣東宣告獨立后的粵省軍政府草創之際:政府各種機構之設置或完善,臨時省議會的成立,政費軍餉之籌措與財政的恢復,入城民軍之安置,北伐軍的組建和出師,省城反叛分子之肅清及社會治安秩序的維持等,這些問題都需革命黨人及時解決,乃至全力以赴之。廖在此間擔任軍政府樞密員、總參議等職,大力協助軍政府都督胡漢民及代理都督陳炯明開展以上各項工作,貢獻甚多。當時廣州的一家報紙發表評論謂:軍府“所有要政,多得廖君襄辦”《新司長之履歷》,《民生日報》,1912年5月24日。;胡漢民后來在自傳中也贊頌說:“仲愷常入都督府計事,至深夜而出。”轉引自丘政權等編:《辛亥革命史料選輯》(上),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212頁。這些足以證明廖仲愷是開創廣東政壇共和新局面的有功之臣。

廖仲愷在廣東軍政府成立后的近兩年里,先后擔任過財政司副司長、司長兼省國稅廳(處)長等職,艱辛地致力于恢復粵省財政金融,穩定“廣紙”信用以安定人民生計,及力求本省收支平衡來奠定建設基礎等項工作。他以為革命當家理財的出色成效,為鞏固廣東地方共和政權再立新功。

廖仲愷在軍政府財政部(旋改稱司)副職任上,大力協助部(司)長李煜堂進行恢復廣東財政金融的工作。面對廣東獨立之初庫空如洗、財政極度窘困之局面,為保證政餉兩費的供給,他積極配合李采取了以下多項應急的財政舉措:如蓋司印流通前清藩庫紙幣1223萬余元,并印制新紙幣入市;又向海內外籌餉借款327萬余元,并動員各界人士捐款126萬余元周興梁(樑)著:《廖仲愷和何香凝》,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49頁。。如此一來,終使粵軍政府的政餉費用得以維持,廣東財政金融也漸次恢復。廖對這幾項理財工作所付出的努力,有利于廣東地方共和政權之穩定,值得稱譽。

1912年5月23日,廖仲愷受命出任廣東軍政府的第二任財政司長,肩負起了為政府當家理財之重任。這時的全國政局早已經逆轉,袁世凱當權之北京政府,動輒掣肘廣東事務,致令粵省的財經形勢仍頗嚴峻,且治理難度增大。然而,廖面對此政治逆境,仍“精神奕奕,奮斗不絕”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12頁。;他決心以勵精圖治來鞏固廣東共和新局面,及造福于民眾。廖于6月1日正式到任后做的頭件事,就是厲行整治財政司機關,掃除其往日一切積弊,大樹勤勉、廉潔等新風。這令全司上下的精神面貌和工作作風為之一新。此舉不僅大大有利于全司日后各項工作的開展,而且還在樹立廣東政壇新風方面做出了好榜樣。

廖仲愷當時領導財政司同仁行政的首要任務,是維持廣東紙幣信用和穩定金融市場。他任司長兩個多月后,財政司投放市面流通之新舊紙幣已達1828萬余元《廣東紙幣詳細調查》,《總商會議維持紙幣之布告》,《民生日報》,1912年9月10日、11日。,而后加入的紙幣還在增加。這大量的紙幣無法兌現,很快就出現了使用值“低水”和流通困難的信用危機——先前已“低水”之廣紙,至此間情況最壞時,其使用值只有面值之“七折”至“五成”;這令“市面金融搖動”,而“廣東官錢局無法開門”。周興樑:《國民革命與統一建設》,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223頁。廣大商民對此甚為不滿。軍政府也因此出現了財政危機。廖仲愷清醒地認識到:“數月以來,紙幣價值日以低落,若不速從根本上解決,則政府、商民同受其損。”廖仲愷:《籌設廣東銀行意趣書》,《民生日報》,1912年5月27日。為急救廣紙的金融危機,他在無法設立廣東銀行之情況下,采取了以下的多項行政與經濟治標措施,來維持紙幣流通和穩定市面金融。廖司長采用的行政措施主要有:①呈請胡漢民以告令規定,“凡與市場交易,以及商民繳納錢糧厘稅,一律以紙幣為本位,以銀毫為輔助”《取消紙銀各半》,《民生日報》,1912年7月18日。,“應遵現章,一元以上者俱收紙幣,一元以下者均用銀毫”《紙幣找續規章》,《民生日報》,1912年10月15日。。②呈請胡漢民下令將原以廣東紙幣“完納錢糧、厘稅”之定章,提高為“均以每百(元)加二核收”,并飭各屬“一切出納均需行用紙幣,于征收之款皆遵加水核收”《粵督維持紙幣政策》,《民立報》,1912年6月23日。。③勸諭商民“對于紙幣毋稍低折”,并要財政司訂出廣紙十足通用條款,規定紙幣自中秋節起“十足通用,低則議罰”《實行平換紙幣條款》,《民生日報》,1912年9月13日;《民立報》,1912年9月14日。;財政司為此同時印發了“罰則”數十萬份廣為張貼,以除民眾視低紙幣之弊。此間,廖仲愷還使用了一些經濟辦法來穩定紙幣金融。其要者有:令官錢局以所鑄之1700余萬雙毫銀幣,有限地收回了部分舊紙幣,又發行有獎公債1000萬元,用以兌換一些紙幣等。這些行政與經濟舉措雙管齊下實施后,很快就收到良好的效果。廖于1912年10月論及此時指出:“此次維持紙幣,……幸得商民協力治標,已著成效。”《請定紙幣維持治標手續議案》,《民生日報》,1912年10月9日。此后,廣紙價值之波動雖有反復,但整個廣州(廣東)金融市場的運行,卻終于日趨平穩。這大有利于民眾生計之安定。

廖仲愷督率全司上下進行的又一重要工作,是整頓廣東財政——開源節流,力爭軍政府收支平衡,以奠定建設新廣東之經濟基礎。他接任司長后的頭兩個月,軍政府的財政“每月不敷約一百萬元”《總商會議維持紙幣之布告》,《民生日報》,1912年9月11日。。面對嚴峻的財政赤字,其決心“由租稅上設法,以補財政之不足”廖仲愷:《籌設廣東銀行意趣書》,《民生日報》,1912年5月27日。。為此,廖遵照孫中山此間關于廣東“革新伊始,在在需財,……欲救其弊,必須實行稅契及平均地權之法”的指示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等編:《孫中山全集》(第二卷),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352、354頁。,在孫中山及胡漢民等支持下,于1912年5—6月間主持制定出《廣東換契簡章》13條,呈轉省臨時議會審查通過。該簡章規定,“廣東人民所有之不動產,經前清政府印給之舊契,一律由中華民國廣東政府換給新契”;政府對斷賣契和典按契,分別照原契價收取10‰和6‰的換契金。《省會議決換契章程》,《民生日報》,1912年6月24日。在胡漢民都督于7月頒行實施換契簡章令后,廣州市換新契者一度“極形踴躍,計每日換契金收入五千余金”《稅契之踴躍》,《民生日報》,1913年1月11日。;但各縣的換契事卻顯冷清。廖仲愷特為此于11月下旬擬出《鄉村換契簡便辦法》6條,呈都督核準實施。由于各業主對換契事多持觀望態度,在該地價稅契法案實施的半年多時間里,全省各地之“換契者僅二十萬有奇”,“所收契稅金不過百余萬(元)”《三月四日省議會案》,《民生日報》,1913年3月7日。。由此看來,這地價稅契案的實施,政治意義遠大于財政收入——此舉不僅驗證了孫中山“平均地權”政領的可行性,而且還表達出粵省革命黨人決心實施這一社會革命綱領來建設新廣東的美好愿望。

在實施地價稅契案之同時,廖司長還努力規復煙酒捐、蠶絲捐、糧捐、屠捐、房捐、警費,并開辦煙酒附加稅及鹽斤加二稅等,以期擴增稅賦收入。此外,省財政司再繼續以高利息向省港各行商借入債款“五百四十三萬元(內含協助京餉一百四十萬元)”《粵省募債報告》,《民立報》,1912年10月1日。,并銷售了有獎公債1000萬元,皆作為本年度的特別收入。

廖仲愷積極大力開源之同時,又想方設法節省政餉兩費的開支,其節流措施有:統一與整頓全省征收機關,嚴禁各屬截留厘金稅款;查禁奸商串洋瞞厘及其運私鹽偷漏稅;規定各單位編制預決算表冊,交核計院審批以控制不必要的支出;支持胡漢民裁撤冗員和推行機關職員減俸;力持軍政府整編與遣散大批民軍以節餉費等。

以上各項措施綜合施行后,廣東軍政府的財政狀況大有好轉——其財政赤字自1912年9月后大為減少;到了1913年一季度后,省庫反而有了余財:5月已庫存生銀50萬兩,雙毫銀洋300多萬元(也有說“五六百萬元”者)《都督咨復省會質問紙幣案》,《民生日報》,1913年5月10日。另,5月30日的《民立報》有關于廣東造幣廠每日出銀毫8萬元解交財政司,及司庫存有銀毫五六百萬元的報道文字。;至8月份時,省庫已“存有現洋七百余萬元,另有紙幣數百萬元。此為民國以來財政當局所未見之現象”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12頁。

應該說,民初之廣東軍政府是孫中山創立的中華民國之重要組成部分;在孫交出中央政權后,粵省仍由革命黨人完全執政,屬辛亥革命僅存的少數碩果之一。廖仲愷當時是站在鞏固共和民國的高度來為它當家理財的。這從其所說的“吾粵人民對于共和政府宜何等密切”《廖司長維持紙幣之苦口婆心》,《民生日報》,1912年8月16日。之話語中,可以清楚地看出這一點。此間之廣東軍政府,能在袁世凱輩已竊取了革命果實的政治逆境中,仍保持正常運轉并有所作為,實與廖仲愷攻堅克難之理財工作能不斷為它提供經費支持是密不可分的。由此我們可以看到:他對辛亥革命運動——特別是在民國初年廣東政壇上之建樹與貢獻,及其早期努力為民主共和事業奮斗的精神風貌。

二、在創建廣州護法與統一基地的戰斗中愈挫愈奮

1917—1923年間,孫中山曾三度開府于廣州,進行旨在維護民國“臨時約法”與合法國會,及重造南北共和統一的護法斗爭。廖仲愷此間緊隨孫之鞍前馬后,為廣州護法與統一基地的開辟、重建和鞏固,及南方各省捍衛共和制斗爭之開展,殫精竭慮地做出了重要貢獻。這是其成為“孫中山荷包”——重要經濟助手的階段,也是他在艱難頓挫奮戰中與時俱進、政治上走向成熟之時期。

廣東軍政府在二次革命中失敗后,廖仲愷因受到袁氏爪牙龍濟光懸賞花紅一萬元之通緝而被迫亡命日本。他在東京積極參與并大力協助孫中山重新組建革命黨。中華革命黨于1914年7月正式成立后,廖仲愷擔任了本部財政部副部長,并代理部務等職;他從此之后肩負起了為全黨理財的重任,并成為支持和襄助孫中山開展護法斗爭——以武力討伐北洋軍閥、為共和統一再戰之得力助手。

在孫中山為討伐段祺瑞專制賣國而首次南下廣州開府進行第一次護法斗爭時,廖仲愷為廣州護法基地的創立出過大力。他于1917年夏間積極協助孫中山“運動北洋海軍軍官彭春源等南下護法”何香凝:《回憶孫中山和廖仲愷》,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63年版,第16頁。。孫中山等先行南下抵穗后,廖為解決大批海軍艦隊及護法議員南下的經費問題,仍留在上海負責籌款等事。他此間一邊致電南洋同志,囑“速籌款項,以濟軍用”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82頁。;一邊又以孫中山名義做擔保,向外商借入現款計1392700元——其中“用于海軍方面四十萬元,蘇、滬……粵等處,暨招待國會議員南下旅費等項六十余萬元”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21頁。。這才保證了護法的艦隊官兵及國會議員能如期分批南下廣州,并擁戴孫中山于是年9月成立中華民國軍政府,以開展護法斗爭。

廣州軍政府成立后不久,廖仲愷即應孫電召由滬返粵,于9月25日出任軍政府財政部次長,并代行財政總長職,擔起了籌措政餉等費以支持孫政府護法的重任。他此間為籌募款項多方設法:鑒于地方稅收多為桂系軍人把持,其繼續動員南洋華僑饒潛川等捐款助餉;協助軍政府外事部門與沙面領事團交涉,爭得每月鹽余稅款約40萬元收入——以之撥充政費與軍餉;呈請非常國會批準由財政部籌餉局發行公債券,半年多時間獲款1555萬元《軍政府發行公債數及用途——軍府財政部長廖仲愷致非常國會公函》,《民國日報》,1918年6月6日。。廖部長的這些理財舉措,有力地撐起了第一次護法運動——孫中山主持之廣州護法政府有了財政部提供財力支持,不僅能保證機構有效地運轉,而且還得以喚起粵、桂、湘、滇、川、黔等省黨人進行護法戰爭。這期間,孫中山還在廖的撥款資助下,創建了一支“援閩粵軍”——它令西南各省之護法香火得以延續下去。

第一次護法運動于1918年5月失敗后,廖仲愷追隨孫中山抵達上海。在以后的兩年多時間里,他積極為重建廣州護法基地出力——曾幾次從財力上支持陳炯明壯大駐在閩南的粵軍,并奉命往返滬、漳間,敦促陳部及時從漳州回師西進收復廣州。這使孫中山能于1920年11月返廣州第二次開府,并在次年5月正式成立中華民國政府。廖在此間先后受命擔任廣東省財政廳長、民國政府財政部次長與署理財政總長等職。他當時接手的廣東財政是一個爛攤子,胡漢民曾就此事說過:“粵中財政為桂匪搗亂,至于破產,而且軍餉火急,債務麇積。仲愷支持太苦。”毛思誠編撰,陳布雷校訂:《民國十五年以前之蔣介石先生》(下冊),1936年影印版,第56頁。但廖仲愷沒有被困難嚇倒,而是迎難而上、努力工作:他陸續出臺與采取了穩定金融與籌措政餉等費的多項理財措施,為鞏固第二次護法的根據地貢獻了智力。這些舉措主要有:①鑒于紙幣“中行票”低水嚴重,任職伊始就擬出擴充廣東省銀行的統一紙幣計劃,決定由省行發行五種票面之兌換券流通市面,以“易回中行紙幣,凍結存入省庫”。其專為此下令曰:從1920年12月1日起,兌換券可以繳納田賦、厘稅;廣州各征收機關“所有庫款出入,悉以省立銀行紙幣為本位,一律專收省行兌換券,不收銀毫”《粵省統一紙幣》《粵省統一幣政消息》《廖仲愷整理粵省財政》,《民國日報》,1920年12月27日、23日,1921年1月5日。——此舉收效頗佳,到次年4月時,“廣東銀行紙幣(已)十足兌換,信用甚固”《本社專電》,《民國日報》,1921年4月20日。。②發布統一全省財政收支的告令與條例,規定各縣的田賦、厘金及稅款等項,應“隨征隨解,一俟月終核結,即行掃數清解”;對違犯令例的主管官吏給予記過、記大過,甚至撤職查辦等處分《廣東省財政統一》,《民國日報》,1921年1月12日。。③擬出整頓田賦辦法,并核定各項稅收章程,以整頓全省的賦稅;并為此訓令各縣知事“各縣地方稅收,嗣后一律招商承投”《新廣東政聞一束》,《民國日報》,1921年1月19日。,以期廣東各項稅款之年度收入達3000萬元以上。④呈請省議會批準發行廣東善后公債券500萬元,并借入少量外債,以便供政府收束軍隊和整頓財政急用。廖部長的上述各項理財舉措實施后,不僅使全省之金融財政得以恢復,從而穩定了廣東的政局,而且還為孫中山發兵討桂和北伐提供了數以千萬元計的軍費開支上海《民國日報》在1922年6月26日的《香港特約通訊》一文中稱,廣東財廳在孫中山討桂期間共支付過800萬元軍費;又據羅翼群憶述,廖仲愷在孫督師韶關北伐時,旬日內為之籌措了300萬元軍餉。參見政協廣東省廣州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廣州文史資料》(第四輯),1961年刊印,第27頁。,進而擴大了護法革命基地。這期間,他還為大力支持孫中山北伐,同反對北伐的陳炯明進行過堅決斗爭。然而可恨的是,孫二次護法所開創出來的反對南北軍閥斗爭之新局面,結果卻被陳炯明部1922年6月的叛亂斷送了。

第二次護法運動夭折后,廖仲愷再次離穗抵滬與孫中山會合。他此間積極協助孫發動許崇智的東路討伐軍,聯合由滇、桂軍等組成的西路討伐軍,東西夾擊陳炯明。為此,廖于1922年11月底至次年初,先后攜款前往福州與泉州等地,慰勉許部粵軍,并與各將校籌劃出兵西征陳炯明。當1923年1月西路討伐軍楊希閔部火速驅逐陳炯明、捷足占領羊城后,孫中山遂于3月在廣州第三次開府執政。在日后孫先生宣布拋棄護法旗幟,另謀以俄為師、重新開展救國斗爭期間,廖仲愷一如既往地緊隨其左右,一起踏上了迎來新民主革命曙光的革命新征程。

由上述史實可知,辛亥革命后廖仲愷在大力協助孫中山進行討袁護國,尤其是于長達六年的護法斗爭中,建樹了可圈可點之革命勛業。孫領導進行的這些革命斗爭,實“關系民國之安危”和國民的幸福——因為它是“共和主義與軍閥主義宣戰”,“其目的實為統一”;一定“要除盡假共和,才有真共和出現,才有幸福可享,國家才能永遠太平”周興樑:《國民革命與統一建設》,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170、173頁。。特別要指出的是,護法運動既是中國舊民主革命的尾聲,又延伸到新民主革命的發軔。廖仲愷深刻體認到孫先生的護法要旨,在此新舊民主革命之歷史轉折時期,成為協助其反對南北軍閥、捍衛共和與統一民國的得力助手。他以開創、鞏固與建設廣州護法根據地的不懈奮斗,為力爭完成舊民主革命進行了最后的拼搏;同時他又在政治方面,以執著追求實現民主共和制度及緊隨時代前進步伐之精神,投入到孫所倡導的“革心”運動中,而進一步深化了對三民主義之理解和踐行,決志再為即將勃發的國民革命運動建功立業。

三、為國民革命反帝反封建高潮之勃興忘我奮戰

在20世紀20年代孫中山和國共聯合戰線領導進行的國民革命運動中,廖仲愷既是僅次于孫中山的策劃者和設計師,又是一直為這場革命運動興起與高漲而忘我奮斗之第一人。他此間先后身兼廣東省省長、大本營財政委員會主席、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及政治委員會委員、工農兩部部長及黃埔軍校黨代表等十幾個要職,在竭力鞏固廣州革命根據地之同時,又積極組織與開展反帝反封建斗爭,而為國民革命運動之勃發做出過全方位的重大貢獻,直至最后為它獻出了寶貴生命。這是其由孫之重要助手與戰友,成長為民主革命領袖和導師,一生中建樹之革命勛業達到光輝頂峰的時期。

眾所周知,廖仲愷于首次國共兩黨合作時期,在領導與組織黨、政、軍、群各方面進行革命斗爭之過程中,都建樹了卓著勛業,而史學界關于這些問題的論述,也已頗為充分。有鑒于此,故本文謹擇其犖犖數大端,略做簡要說明。

第一,廖仲愷晚年的偉大功績,首在贊助孫中山改組國民黨,以建立國共兩黨合作的革命聯合戰線,并使之日趨鞏固而成為國民革命運動的核心力量。有人指出,“國民黨的改組……固為深謀遠慮、大智大勇的中山先生所決定,然助此事業的完成”,“不辟勞怨用了十二分的努力贊助孫先生的,廖先生實為第一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26、44頁。事實的確如此。廖對孫中山改組本黨的抉擇有正確認識,指出想實現“孫先生的三民主義”,就“非把國民黨改組不可”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8頁。;他作為孫的第一助手,參與了此改組工作之全過程,并在關鍵時刻起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如他在黨內高層有人不同意孫實施聯共決策時,即強調“現在俄國既誠心和我們聯絡,我們便不應該拒絕它的黨徒”蔣永敬:《民國胡展堂先生漢民年譜》,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1年版,第293頁。,其由是而成為當時國民黨內最擁護實現國共合作者。又如他在負責實際主持國民黨臨時中央執委會開展國民黨改組籌劃工作之過程中,既主持會議制訂與通過了改組諸文件,又親自抓好廣州和上海兩地之改組試點,從而使國民黨之改組工作能順利進行,取得了重組中央機構及建立基層黨組織的成果和經驗。再如他在1924年1月舉行的國民黨“一大”會議上,對大會完成國民黨改組之三項議程——通過大會宣言、黨章和選舉中央執行委員會,都起了重大作用;特別其在28日通過《中國國民黨章程》之會上,旗幟鮮明地反對方瑞麟關于在黨章內新增加“本黨黨員不得加入他黨”的條文,指出中共黨人加入國民黨“是本黨的一個新生命。……彼等也不是拖累我們的,是與我們同做國民革命功夫的”《中國國民黨全國代表大會會議錄》第12號(1924年1月28日上午)。。這一發言具有一錘定音之效——“反對跨黨者竟無繼起發言之人”黃季陸:《劃時代的民國十三年(中)——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回憶》,《掌故月刊》1975年第42期。。于是,這允許中共黨、團員跨黨的新黨章獲大會一致通過,國共合作事遂成定案。廖仲愷在國共合作實現后,又始終站在左派立場上,力排黨內右翼勢力對它的攻擊與破壞——他為維護國共合作聯合戰線和捍衛孫中山的三大革命政策,一直奮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總之,國共兩黨革命聯合戰線能順利地建立,及其能以廣東為基地指導國民革命運動日趨高漲,而開創出了一個反帝反封建的新局面,都與廖仲愷的努力工作分不開。

第二,廖仲愷此間的第二項重要功績,是協助孫中山創辦黃埔軍校和建立黨軍。有人指出:孫中山先生因鑒于“未受訓練的軍隊之不可靠,乃決心創造黨軍和創辦黃埔軍官學校。……當時為這事出力最大、功勞最高的,實為廖先生”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45-46頁。,這說的完全是實情。孫在共產黨人和蘇俄顧問幫助下創辦此軍校,為的是“創造革命軍來挽救中國的危亡”孫中山:《孫中山選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917頁。。廖仲愷深深懂得他的這一建軍思想,認識到只有辦好該軍校,國民革命才有成功的希望,因此參與領導辦校建軍最為盡心盡力,并發揮了核心作用。首先,他在蔣介石于1924年2月21日擅辭軍校籌備委員會委員長職后之關鍵時刻,毅然受命挑起了籌辦黃埔軍校的重擔。廖在代理籌備委員長職之兩個多月里,主持召開的籌備會議“達32次之多”;“為了早日開學,他常常每天工作長達15小時。經他主持的會議議決了包括訂定校章、修葺校舍、聘請教職員、招考學生、審查員生資格、決定服裝、決定第一期新生的教練計劃等”事項蒙光勵:《廖家兩代人》,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70頁。。其同時還積極負責籌措軍校之開辦經費。這才保證了全校師生能于5月5日開學,6月16日舉行軍校成立典禮。其次,廖仲愷在軍校黨代表任內,切實貫徹政治建校、軍事教學與政治教育并重的辦學方針,帶頭創立了一套政工制度。他在對學員的演說中,既勉勵大家要“以國家利益為前提”,“跟著本黨總理,一心準備革命”廖仲愷:《廖仲愷訓練官兵演講集》,1926年廣州印行,第6-7頁。;又要求他們應學好軍事技術,“繼續向訓練上加工做去”廣東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室編:《廖仲愷集》(增訂本),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87頁。。其還在實際工作中,既依靠共產黨人周恩來等,抓好軍校的政治教育與法規建設,又大力提倡師生開展對軍事科學之研究。再次,廖仲愷積極協助孫中山創建軍校教導團。1924年9月,他遵孫的指令要何應欽等著手組建教導團事宜。當11—12月軍校第一、第二教導團相繼成立時,他親自從第一期畢業學員中選出五六十人作為教導團黨代表的候選人,并給第一團指派了“連黨代表12名,營黨代表3名,團黨代表1名”卡爾圖諾娃著,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翻譯室譯:《加倫在中國:1924—1927》,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73頁。。從此,孫中山才真正有了一支政治、軍事素質皆過硬的黨軍。在孫中山于1925年3月病逝后,廖更不斷關懷這支黨軍的發展壯大:教導團于4月擴為黨軍第一旅時,他親自兼任黨代表,該旅不久后相繼擴建成黨軍第一師和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由上述可知,廖仲愷從黃埔籌備直至黨軍成師,實始終綜其成。這支以黃埔教導團為骨干而擴建壯大起來的軍隊,在日后的東征、北伐戰斗中,以鮮血和戰功譜寫了國民革命歷史的新篇章。

第三,廖仲愷當時的又一偉績,是其在國民黨工人部部長、農民部部長及廣東省省長等職任上,大力貫徹孫中山的扶助農工政策,為喚起、領導和支持廣大工農群眾投身于反帝反封建斗爭而傾注了很多心血,且貢獻巨大。為使國民革命運動有堅實的群眾基礎和努力奮斗的主力軍,他從協助孫先生制定與頒行大政方針,及身體力行地進行組織發動等方面入手,全心全意來扶助和獎掖廣東的工農革命運動。一方面,廖仲愷曾以工人部部長身份,指導《工會條例》的修訂工作,然后呈請孫大元帥將之頒行。其又以中央農民運動委員和廣東省省長等身份,參與起草《革命政府對農民運動的宣言》及《農民協會章程》;當孫中山核準頒行這兩份文件后,他即將它們印發給各縣長,并以省長名義訓令各縣長:“即便遵照,獎掖當地農民根據章程及宣言,組織農民協會及農團軍。”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668頁。另一方面,廖仲愷又做了大量扶助農工的具體工作:如他在1924年5月將廣州全市的130多個工會聯合起來,成立了廣州工代會執行委員會,并自任執行委員長;他大力支持工、農兩部之秘書長馮菊坡、彭湃等,創辦工人運動講習班及農民運動講習所,并親自為兩所的學員們授課或做演講,以培養工農運動的骨干人才;他為啟發工人、農民的覺悟及動員他們組織起來,甚至還兩度深入到石井兵工廠內,為該廠之“工人青年學校開學”講課,或“勸工人辦消費合作社”。其又“和共產黨人譚平山一起到中山縣原九區宣傳農運……自帶帆布床住在農村,……常常到農民家去對話”——這堂堂省長“有意識的靠近工農”李湄:《夢醒——回憶我的母親廖夢醒》,北京:中國工人出版社2008年版,第60-61頁。,由此可見一斑;他在廣州工團軍及各地的農團軍成立后,即以省長公署名義核準其立案,并同意墊付他們的訓練、生活經費,以扶持工農力量之發展壯大;他旗幟鮮明地支持沙面工人和省港工友的罷工反帝斗爭,及扶助廣寧縣農會的反封建抗租斗爭。顯然,工農革命運動首先在廣東如火如荼地勃發開展起來,實與廖仲愷的努力奮斗分不開!廖仲愷之所以如此盡心竭力地扶持工農運動,是因為他深刻地認識到:“占我國人口最多的是農工階級。……(其)利益與革命是不可分的,但是革命是工農為主才行,革命要成功,第一是要工農大眾聯合共奮斗”;因此,真革命派就必須“替農工階級打銷壓迫他們的力量”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754、760頁。。國共人士認為,正因廖仲愷有這種正確認知,所以他就“成了首先執行工農政策的第一人,……極力扶助工農運動奮進”陳姍:《何香凝年譜》,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93頁。;所以他能始終“秉承總理的農工政策,努力于農工的組織、訓練、指導,極力扶助農工組織農會、工會、農民軍、工團軍,從而使農工在革命政府統治下,得以積極(參加)革命”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16、27頁。。故而劉少奇則因此肯定并稱頌其說:“廖先生之所以偉大,實即如此。”陳姍:《何香凝年譜》,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93頁。

第四,廖仲愷的再一大勛業,是他先后參與領導并組織廣州革命政府進行的一系列反帝反封建戰斗,以此沉重地打擊了內外敵人。《廣州國民日報》刊文列舉出七項“廖先生革命事跡之最著者”時,其中就有四項屬此范疇,即“(三)平定商團之變,(四)肅清東江,(五)削平劉、楊之亂……(七)……此次幫助省港大罷工尤力”《今日追悼廖陳兩公之布置》,《廣州民國日報》,1925年9月10日。。的確,注重開展對敵斗爭,是他晚年在革命舞臺上演出的重點與精彩劇目。廖領導與組織進行這些戰斗,對廣東革命根據地的統一與鞏固,及進而將之建成為國民革命軍北伐的后方基地,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孫中山和國共聯合革命戰線領導的國民革命運動在廣東蓬勃發展。這引起了國內外反動勢力的恐懼——尤令英帝國主義香港當局坐臥不安,于是港英殖民政府就首先煽動廣州商團起來“造反”。商團頭子陳廉伯等遂做起了成立商人政府之美夢,陰謀以私運大批軍火到廣州,進而實行全省商鄉團聯防發難之手段,來反對與推翻孫中山的革命政府。在廣州商團叛跡初步敗露后,廖仲愷始終是力主扣留非法團械并嚴懲商團叛亂之人。香港《華字日報》曾載文曰:“其時廖任省長。以內幕言,廖與蔣介石、胡漢民等,為主張扣械最力之人;以公事言,則省長衙門,為奉命辦理扣械之主要機關。”香港華字日報社編:《廣東扣械潮》(卷一《事實》),香港:聚珍印書樓1924年印行,第58頁。自孫于8月10日下令扣留商團私運的“哈佛”號輪上之團械后,廖在20天內先后發出了21件告令,內容涉及:說明扣械理由,嚴禁商鄉團聯防總部成立,通緝首惡者陳廉伯、陳恭受并抄沒其財產,尤其是打消商團煽動的罷市,及反對范石生等調停。當兩陳煽動佛山和廣州商民實行第二次罷市,并派商團武裝巡行街巷及槍殺“雙十節”游行群眾、擬倒革命政府時,廖即以革命委員兼平叛部隊監軍之身份,組織并督導政府各軍于10月15日攻占廣州西瓜園之商團總部,一舉平息了廣州商團叛亂。在東江陳炯明趁孫中山北上病重而派兵侵犯石龍等地時,廖仲愷馬上協助政府組織東征聯軍,并于1925年2月出兵討伐陳炯明部。在由蔣介石親率之軍校教導團和許崇智部粵軍所組成的東征右路軍出師后不久,他也“親臨前敵激勵將士”,并參與了決勝的棉湖之役,終使右路軍能乘勝長驅東進,“下海豐,定汕頭,卒平東江”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17頁。。當時,仍混在廣州革命政府軍中之滇軍總司令楊希閔及桂軍總司令劉震寰兩人,“戴著總理的帽子來蹂躪廣東;換句話說,就是借著革命之名,來行反革命之實。他倆包藏禍心,潛謀已久”,再加上又“受了帝國主義者的收買,屢次來做危害國民政府及革命根據地的勾當”。廖仲愷對其陰謀“發覺獨早,很堅決地主張討滅之”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17-18、45頁。,“然劉、楊之勢已植,正如根深蒂固,搖撼不易”。面對此情勢,廖為部署討平劉、楊叛亂事,于1925年5月再度親赴汕頭,與許崇智、蔣介石及汪精衛等商定了平叛方案;隨后又“運其智勇:以黨代表資格激勵黨軍,以工人部部長資格聯絡工人,卒能以最短期間踣蹶大憝、鞏固全局”《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紀念冊》,廣東各界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大會1925年印行,第2-3頁。。此外,廖仲愷還于1924年7月及次年6月,分別大力援助沙面洋務工人和省港兩地工人舉行的反帝罷工斗爭,并稱贊省港工人“罷工的目的,是為國家謀自由與獨立”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上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852頁。。這兩次聲勢浩大的工人大罷工先后皆獲勝利,給了英帝國主義者等以沉重打擊。

以上大量史實告訴我們:廖仲愷在國共合作期間的革命實踐活動,皆與國民革命運動的興起和發展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他的確是中國民主革命運動之主要組織指導者和杰出的領袖之一。故人們皆稱頌“廖先生實為國民革命之柱石,反帝國主義之導師”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32頁。,他是“我們最勇敢、最忠實的革命領袖”《中央商民部哀告全國商民》,《廣州民國日報》,1925年9月3日。,畢生為近代中國革命建樹了不朽勛業。

四、革命風徽垂范百代,崇高精神品德永勵后人

廖仲愷在短暫和革命的一生中,不僅為中國民主革命事業建樹過彪炳史冊之功業,而且在政治上為后世留下了一筆厚重而寶貴的精神遺產。他在革命奮進中所展現出來的崇高精神和優秀品德,內涵極為豐富——人們可以對之進行這樣或那樣的概括與表述。筆者認為可將廖的精神品德簡要地歸納為24個字:愛國革命、坦蕩忠誠、勤政實干、廉潔奉公、勇敢擔當、儉樸親民。他所遺留給我們的這些政治財富彌足珍貴,因為它們體現了中華民族精神及含有社會主義的榮辱觀與價值觀內涵,至今仍激勵著人們在為實現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大道上不斷地向前邁進。

一生愛國與堅持革命,是廖仲愷最主要的精神品質。有人在他殉職后稱頌:廖仲愷是“愛國至誠、救國至努力之同志”《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紀念冊》,廣東各界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大會1925年印行,第7頁。,堪為所有愛國革命者的典范。的確,他的愛國主義不僅表現為對祖國懷有執著深厚的思想感情,更體現在始終不懈的革命救國實踐中。愛國主義精神是廖仲愷政治思想的內核,也是其一生革命活動與奮進的精神支柱和力量源泉。廖的革命人生前進軌跡,始終與愛國—救亡—革命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其年輕時為探尋救國真理而遠渡日本東京留學,并在此期間由愛國走向革命,而成為孫中山先生麾下的一員戰將;他此后之二十多年獻身于救國事業,而成為“最努力于國民革命之人”《廖仲愷先生噩耗傳疑》,《廣州民國日報》,1925年8月22日。;其奮斗的目標就是為國家爭得獨立、自由和民主,以將祖國建設成為一個國強民富的新中國。顯然,廖的愛國主義內容既包含反帝反封建之革命思想,又有建設民富國強的近代化經濟思想,而它發展選擇之終極目標是以社會主義來振興中華。正因愛國主義是廖仲愷思想的主體,所以鄧小平同志在1987年寫下了“偉大的愛國主義者廖仲愷先生”的題詞周興樑:《伉儷革命家廖仲愷與何香凝》,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頁。。因此可以肯定地說,愛國革命精神是廖仲愷政治遺產中的最本質部分和核心內容。

坦蕩忠誠——忠于孫中山的主義、忠于黨的事業及忠于國家和人民,是廖仲愷的又一崇高精神品質。他自己在1924年的布告中謂:“本省長為國民黨人,……對于國民黨之宗旨、主義,二十年來未之有改。”當時的人們也有口皆碑地證實了這一點。他們或指出,“廖先生是最能認識本黨使命之所在、最能奉行總理政策者”,“他二十年來堅持為三民主義奮斗,猶如一日”。或謂:他是模范地忠實于總理和黨的主義與政策之“真正革命者”——“同是總理的信徒,廖先生的信仰要來得堅確些;同是國民黨的領袖,廖先生的精神要來得強固些”。其“對于個人的出處進退,純然以公事為主眼”,“他看得自己一身如黨內的一副機器”,“完全跟著總理和黨的決議”來運轉,“如何才有利于黨,便如何做去。這真是為黨服務的模范”。或強調說:廖在孫中山病逝后,“能夠執行總理的意志,秉承總理遺教……努力工作”。總之,廖仲愷是一位“忠于學,忠于事,忠于國,忠于民”的偉大民主革命家;這“國民革命現今蓬蓬勃勃、蒸蒸日上的氣象……大半是廖先生輔助總理、繼承總理遺志繼續造成的”。周興樑:《廖仲愷是孫中山之戰友和與時俱進的革命領袖》,見胡波、王燕、唐明勇主編:《孫中山、廖仲愷與近代中國》,香港:香港出版社2015年版,第72-74頁。

敬業實干、勤政為國為民,也是廖仲愷的高貴精神品質。何香凝和戴季陶皆強調了這一點。他們或謂:“我們紀念廖仲愷先生,第一步不要忽略先生的實干精神。”他“當時站在主導地位,也是我們同志中最努力(干事)的一個”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35-236頁。;或曰:“以仲愷之生平性行論,真是個……勤慎而忠于職務的人,而且他生平沒有一個私人,并一書記也不用,事必親躬。”《戴季陶關于粵事重要談話》,《廣州民國日報》,1925年9月9日。還有人在論及此時說,“廖仲愷一生的努力,真是現代一切為國家服務的人的模范”,他自己總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做誠正修齊治平的工作,而能擇善固執、貫徹始終”;其因“勤勞……公而忘私,不知有己,只知有黨,所以最能為黨奮斗,時時刻刻領導著一幫同志猛向前進”。而人們在具體談到廖仲愷之忠于職守、敬業勤政和認真負責之情形時,或說:“他平日工作至少十二三個小時,至多十六七個小時,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或謂其在1914—1920年管理黨的財政工作期間,真正地做到了“沒有一筆不清楚的賬目,沒有一宗無本人簽字的收條的支款,就這一件事,就可以曉得他對于職務是何等忠勤了”。廖仲愷的這種精神和作風,“已足為一切從事革命者之模范”周興樑:《廖仲愷是孫中山之戰友和與時俱進的革命領袖》,見胡波、王燕、唐明勇主編:《孫中山、廖仲愷與近代中國》,香港:香港出版社2015年版,第72-73頁。。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是,廖雷厲風行地統一軍民財政的實干踐行,竟成了反革命派買兇刺殺他的主因。如何香凝談及此事時說,他統一“軍財兩政實行最力,最遭驕兵悍將、貪官污吏的妒忌”,于是“反動派……而有謀殺廖仲愷同志之舉”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69-70頁。,汪精衛也指出,廖仲愷在廣州國民政府成立之前后,“所努力的便是財政統一、軍政統一、軍隊需受政治訓練幾件事;……他所獨力承擔的是財政統一。……總之,廖仲愷之死,死于財政統一”《特別委員會宴會商界之演說詞——汪精衛先生演說詞》,《廣州民國日報》,1925年9月5日、7日。。他的犧牲,對“有一線曙光”的廣東財政統一急務,是個沉重打擊。

廉潔奉公、不蓄私財,乃是廖仲愷的另一崇高精神品質。他在一生為黨理財的執政實踐中,思想上警鐘長鳴——真正認識到為官者“愛錢則民窮,民窮則國弱”,“貪”與“利”二字,實為壞事毀譽之兩大禍根。因此其把“為官不能愛錢”的格言廖夢醒:《緬懷遺愛話當年》,《大眾電影》1983年第10期。,及“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之古訓暨南大學歷史系等編:《紀念廖仲愷何香凝》,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年版,第292圖版末頁廖仲愷之墨寶。,作為座右銘和行為準則。因此,廖先生始終懷德自重,堅持廉潔自律、不圖私財,長期當大官而兩袖清風。世人在論及廖仲愷之為官時,皆稱頌他的克己奉公和清明廉正。他們或說:廖在粵軍政府財政司長任內時“署中無一私人”“收受無一私財”;他“與其他財政廳長之腰纏十萬貫者,相去天淵也”。有些曾供職財政司十余年的職員后來還稱頌曰:我們“所見長官不少,然無一能及廖之精勤廉潔者”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12-13頁。。又有人指出,孫中山“以先生嫻于經濟,故十余年來……悉以財政事屬之”;故廖從二次革命后追隨在孫先生左右時起,“屢次做財政當局多年;而他的操守廉潔始終如一,身死之日家無余財”《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紀念冊》,廣東各界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大會1925年印行,第11頁。。廖晚年之嫉貪如仇、為官廉正,令一班貪官悍將原形畢露:他們在對廖恐嚇不了又收買不成的情勢下,竟使出了暗殺他的卑劣手段,由此而犯下了傷天害理、令人發指的罪行。

廖仲愷平生之廉潔自守,由此孿生出了另一高貴品德,就是他生活清貧、作風親民。他雖然長期為官執政,但日常生活卻與普通人無差別。如廖仲愷在二次革命失敗后亡命日本時,與胡漢民“同住一處,只有兩個簡陋的房間,會客、吃飯、睡覺都在里面”。這令那些料想做財政廳長“一定有錢”的海外人士深感不解而“很以為怪”陳福霖、余炎光:《廖仲愷年譜》,長沙:湖南出版社1991年版,第84頁。。他晚年因出席會議“誤了飯堂鐘點,就在黨部命人買一碗云吞面來充饑;有時竟坐人力車在馬路上馳驅”。有人稱頌其曰:“這種平民精神,求之現在官宦要人,實在萬無一見哩!”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39-40頁。還有前文提到過的,廖仲愷還時而深入到工廠或農家中,與工農民眾打成一片。因此,人們在廖身后皆稱頌他:“固為一模范之平民領袖也”《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紀念冊》,廣東各界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大會1925年印行,第7頁。,并認為“革命的同志,尤其人人應該以仲愷先生事業家的、平民政治家的廉潔、謹慎、儉樸的人格為模范”《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紀念冊》,廣東各界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大會1925年印行,第27頁。

廖仲愷還有一崇高的精神品質,是他對待黨的事業勇于擔當和敢負責任,并堅持埋頭工作以竟其功。有些人撰文論及其敢于擔當負責的精神時稱:廖“從孫先生革命二十年,……患難必與共”《廖仲愷先生之遺像》,《民國日報》,1925年8月23日。,“他平日在總理左右的時間最多……總理發一議定一策,廖先生一定……忠實奉行”《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紀念冊》,廣東各界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大會1925年印行,第12頁。,為擔當起黨的使命而“努力工作”《廖仲愷先生遇難后之唁悼》,《民國日報》,1925年8月29日。;或謂與他人相比,“同時實行三民主義和領導國民革命,廖先生的行動和努力,要格外迅速、勇猛、精進些;總括來說,就是廖先生對于革命主義和革命行動,認識十分正確,精神十分充實,行動十分勇敢”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56頁。。還說,廖在孫中山逝世后,“以一人之身當財政要沖、軍事要沖、黨務要沖,而每事皆一一躬親自為,精于考核,勤于業務,日常工作逾十六小時以上,而口不言倦、身不露疲”,堪稱“不辭勞瘁”之楷模《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紀念冊》,廣東各界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大會1925年印行,第3、11頁。,他此間“領著同志、群眾加倍工作,弄得眠食常失,真可說是拼著命干”,甚至在知道反動派要加害于自己后,其還坦然謂:“我平生為人做事,……自問沒有對不起黨國和民眾的地方;他們如果安心想來暗殺,預防那也是沒有用的。總之,生死由他去,革命(工作)我總是不能松懈一步的。”尚明軒、余炎光編:《雙清文集》(下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36、946、949頁。世人對其有這樣的評價:廖仲愷之“做革命工作也,不尚空談,專注實際”;他對工作中碰到的問題,總是主張“徹底解決,不稍妥協”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43頁。,真是位“熱心做事者……最能負責、最能工作之領袖”《廖仲愷先生哀思錄》,1925年廣州出版印行,第29頁。

此外,還有些論者從廖仲愷之立身特點與人格節操方面立論,來強調和彰顯他是一位人格偉大、學問淵博、識量宏遠、品性純潔高尚的領袖,及“足供吾人模仿景仰而不能忘記”的“道德模范”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25、55頁。。如有人指出:“若論其人格,則仁慈平易,勇猛精進,忠誠坦率,廉樸捐介,廖先生均兼有之。”又有人強調說:“仲愷先生的特點,是在他‘平和而富有同情的性格,勤慎而忠于職務的節操’。在革命的政治家中,這兩種性格能兼而有之,而且能發揮盡致的,實在是絕無僅有。”10 《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紀念冊》,廣東各界追悼廖仲愷、陳秋霖先生大會1925年印行,第7、25-26、28頁。10還有人認為:“綜其平生可為吾人所欽敬模范者,為識見高遠,宗旨確定,廉潔自持,努力奮斗;其精神、魄力、才略,中國罕見其比,惟俄之列寧、特羅斯基差足比之。”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13頁。特羅斯基即托羅茨基。1廖仲愷這些“特殊的品性和節操,真是救國者修己安人的努力標準”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編:《廖仲愷先生逝世周年紀念特刊》,1926年廣州印行,第39、43-44頁。

總之,值此廖仲愷誕辰140周年之際來紀念他,我們不僅應緬懷其早已彪炳史冊之偉大革命勛業,而且更要學習與弘揚他仍然充滿政治活力的崇高精神品德。誠如上述,廖仲愷之愛國革命、忠誠坦蕩、勤政實干、廉潔奉公、敢于擔當及儉樸親民等精神品質和道德情操,都是他留給中華民族的寶貴政治財富。所有這些并未因時光之流逝而褪色;它們現今仍是我們培育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思想素材,并將一直成為激勵全國人民為實現中華民族振興之中國夢而奮發向前的力量源泉。

(本文作者為中山大學歷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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