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趙坐起，笑道：“小紅姑娘請坐。”

孫小紅哼了哼，在他身邊輕輕坐了。

青草味清新，很香。顧趙吸了口氣，少女的幽香陣陣，也傳入他鼻中。

兩人并肩坐在一起，抬頭看看星光，一時靜默無言。

片刻后，孫小紅道：“你……你要找李探花干嘛？”

顧趙很誠實，道：“我武功中有一塊關節(jié)未能明白，是以打算找李探花一問，看能不能有什么啟發(fā)?！?

孫小紅道：“為什么不和我爺爺說？”

顧趙苦笑：“我已問過?！?

孫小紅好奇道：“我爺爺幫得到你么？”

顧趙道：“沒有……天機前輩境界雖高，但似已和我走的路有所不同。”

孫小紅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才輕輕說道：“這幾日，我晚上經?？匆娢覡敔斠粋€人發(fā)呆，似乎在嘆氣?！?

顧趙道：“想必天機前輩是在為武林形勢而憂心。”

孫小紅點頭：“金錢幫的勢力，委實已經達到了幾乎前無古人的程度。我爺爺憂心，原也是正常。”

她眉宇間流露出幽色，輕輕道：“可有一日我問爺爺，為何不去將那上官金虹殺卻了，也平了武林之劫?！?

顧趙問：“天機前輩怎么說？”

孫小紅道：“爺爺只是笑笑，說他久不入江湖，江湖事還要看后浪?？墒俏抑滥墙^不是真正的原因……”

顧趙道：“那只因為，其實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孫小紅看了眼顧趙，點頭。

“不錯?！?

顧趙沉默。

他已看出孫小紅對于上官金虹，隱隱有一種恐懼之感。

她和孫天機最為親近，平日里耳濡目染，她的看法往往就代表著天機老人的看法。

這是不是說，天機老人也沒有把握能勝得過上官金虹？

那此人的武功，究竟到了一種什么樣的地步？是不是已達到孫天機說的仙佛一般的境界？

顧趙思考了一會，道：“上官金虹，確是一個大敵?！?

孫小紅笑了出來：“可是看你的樣子，似乎根本不怕他？”

顧趙道：“武道修行，最怕的就是沒有對手。上官金虹再強，也是人，也能夠被擊??！我只不過是堅持這個想法罷了?！?

孫小紅道：“你，你就這么有信心？”

顧趙道：“我有信心，也許只因為，我離李探花的境界只差一步，而李探花的小李飛刀，更不一定就敵不過上官金虹！”

小李飛刀。

這個詞語似乎帶有某種魔力，讓人一聽之下，就能夠想起種種，關于正義，關于俠氣、正氣。

孫小紅的眼眸中似也放出了光，她突然一把拉住顧趙的手，站了起來。

“走，我?guī)闳フ依钐交?！?

……

這是一間很小很破舊的小店，就開在歸云莊外不遠的地方。

從小店的門縫中看去，依稀可以看到歸云莊內的燈火。

一個百無聊賴的駝子，一個潦倒的酒鬼。

店里只這兩人。

顧趙一走進去，就看到了李尋歡！

這酒鬼雖發(fā)絲繚亂，臉上油膩不堪，但從他的眉眼之中，也依稀能看出他的身份。

竟就是李尋歡。

顧趙知道李尋歡非常人，行的也是非常之事，可是他依舊很驚訝。

李尋歡本就是一個嗜酒之人，可是他本應該在江湖中笑談飲酒，或是在他自己的馬車內獨酌飲酒，卻獨獨不應該在這樣一個破舊的小店中，喝著幾文錢就能買到的劣酒。

什么能讓李探花如此落魄？

孫小紅掩住面孔，也不知是因為空氣中彌漫的一股刺鼻酒味，還是在為李尋歡嘆息。

“李兄，李兄？”

顧趙輕咳一聲，去喚李尋歡。

那柜臺后的駝子卻比李尋歡反應還快，抬起頭來，望向這邊。

孫小紅吐了吐舌頭，嬌笑道：“二叔你好。”

駝子瞪著孫小紅，面色逐漸緩和下來，聲音沙啞道：“你爺爺讓你來的？”

這邊兩人敘舊且不談，顧趙這邊，李尋歡目光昏昏沉沉，竟似乎將自己的身份和武功全部忘了，一掌打開顧趙，便要去拿酒壇子。

顧趙也不生氣，嘆道：“李兄想必是為情所困，唉，這林詩音明明心中有你，為何卻作繭自縛，讓三人都如此痛苦？”

李尋歡霍然抬頭，眼中布滿了血絲，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說什么？”

他目中竟已有了殺氣。

顧趙絲毫不懼，反而撫掌大笑：“李尋歡不愧是李尋歡，縱然潦倒自放，一身功夫還是在！”

李尋歡呆呆看了他半晌，臉上浮現(xiàn)出一點異樣的紅暈，復低下頭去，竟趴在骯臟的桌上睡著了。

顧趙喃喃道：“看來林詩音倒真的絕情的很?！?

孫駝子竟似早有預料，冷冷道：“這一家子的人，卻真的是奇怪的很?！?

孫小紅輕輕道：“問世間情為何物。感情這種事情，豈非本就不是人能夠控制的？又何必太怪他。”

顧趙正要說些什么，突然門外砰的一聲，有什么東西撞在門上，把虛掩的破門板撞開。

東西掉在地上，孫小紅失聲驚呼，那竟是兩具尸體……

卻見門外走入一人，黑衣，背劍，冷面。

這人冷冷道：“你說他是李尋歡？”

顧趙道：“不錯，他正是李尋歡?！?

黑衣人沉默了一會，道：“可是他現(xiàn)在看起來不像?！?

顧趙笑道：“那又如何？閣下莫非是來著李尋歡的？”

黑衣人道：“不錯?！?

這時，孫駝子也驚呼出聲，因為他已看出這兩具尸體的面目。

“高行空，諸葛剛！”

顧趙問：“這兩個人是誰？”

孫駝子長長吐出一口氣，道：“高行空排行兵器譜第三十七位，諸葛剛是第八！”

人的名，樹的影。這兩人已是江湖上有數(shù)的高手，尤其是諸葛剛，已算是第一流的人物。可是他們卻為何橫死在這里？

顧趙似也感興趣起來，笑道：“閣下想必也是兵器譜上有名?！?

他望著黑衣人背上的劍，目中也放出了光。

黑衣人沉默，緩緩道：“郭嵩陽！”

顧趙道：“兵器譜第四，嵩陽鐵劍？”

郭嵩陽道：“閣下何人？”

顧趙道：“在下顧趙！”

郭嵩陽瞳孔收縮：“快劍小顧？”

顧趙笑：“不敢。這名號太難聽了點?！?

郭嵩陽點頭：“你已有資格與我一戰(zhàn)！我先勝了你，再來和小李飛刀比試！”

顧趙長笑一聲：“固所愿也，不敢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