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紅嫣然道：“我爺爺自然是姓孫，叫孫白發。”

顧趙說他沒聽過，孫小紅道：“不過他在江湖中，卻還有另一個名號。”

顧趙道：“哦？”

孫小紅眨了眨大眼睛，道：“他老人家又號天機！”

顧趙動容：“莫非便是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天機老人？”

孫小紅嘿嘿笑，十分得意的樣子：“他老人家確實是這世上最厲害的人。他想見你！”

顧趙側著頭看孫小紅。他倒不至于就這樣相信這少女的話。只是這姑娘身上卻似有一種讓人莫名親近的氣息，不似那種心機深沉之人。

于是道：“莫非快劍小顧之名也傳入你爺爺之耳？”

孫小紅正色道：“不錯。武林大劫將至，我爺爺他老人家不忍見江湖為奸徒所掌控，決定指點幾個可造之材，為武林增添幾分正義的力量！”

顧趙看著孫小紅一本正經地說話，雖知不應該，還是輕笑了起來。

孫小紅臉頰也飛紅，瞪了顧趙一眼：“怎么，有什么好笑的？”

顧趙搖頭：“我只是越來越開始期待和你爺爺一見！”

……

一間小樓。

樓上風景正好，雅趣非常。一個老人就站在樓上小廳之中，笑瞇瞇地看向顧趙。

孫小紅立刻跑到老人身邊，似在邀功。

顧趙細觀老人，看了許久，還是看不出什么東西。

一般武功高強之人都有種種特異之處，比如眼神銳利、神氣完足，更有絕世高手，身上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氣質和氣機。

可是眼前的卻似不過就是一個半朽的老人罷了。

是不是他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武道境界，教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淺？

顧趙落座，與老人對坐飲茶。

席間交談了幾句，顧趙已聽出老人的意思。

他擔心上官金虹的金錢幫勢頭太大，其人野心也太大。若是縱容其一直發展下去，屆時武林將一片灰暗！

顧趙笑了笑，其實對于這些，正義、邪惡，他都不以為然。

上官金虹是惡的，趙正義、田七等人就干凈了么？還不是被江湖人尊為大俠。

大家都心照不宣罷了，除李尋歡等真正高尚之人外，哪有真的為正義而奮斗的？

各某利益罷了。

即使顧趙，也是為的自己的目標。

他現在只有一句話想問孫天機：“天機前輩，依你看，我和上官金虹，哪一個更強？”

他就這樣問了。

孫天機面色肅然，道：“小顧，你之武功，確已可算作是當世第一流，手下戰績也算是赫赫，只是你雖曾和李探花戰成平手，老夫卻覺得李尋歡的武功，比你要強！更不用說是上官金虹了！”

這一番話毫不留情，說出來時，孫小紅輕啊一聲，看向顧趙，似有些擔心。

顧趙卻面色不變，輕嘆一聲，道：“前輩所言不錯。我和李探花之間確實有些差距。”

孫天機輕撫長須，目中也有了一些驚異之色，道：“你知道？”

顧趙道：“李探花的飛刀，將自身精氣神，乃至氣機皆融入刀中，那是刀中的神！這一刀發出，就仿佛有一種特別的魔力。”

他嘆道：“我知道，那一日李探花對我發出的一刀，絕不是他完全的實力。”

那日李尋歡對他既無殺機，又無必戰之念，飛刀的威力至少要打一半折扣。

就算這樣，就算他取巧，也險些接不下。

這說明，他在境界上確實低了。

也就是二次進入多情世界前，他在太康江上和白衣人那一戰中領悟了很多。

白衣人絕對是招中有自己氣機的高手，他似乎是將火相融入自身招式中，相比其他虛無縹緲的氣機，火相顯然直觀可感一些。顧趙和白衣人在極近的距離搏斗，將他招式的很多變化都看在眼中。

更是在那時，顧趙對氣機的感應和把握更清晰，于心海中升起一劍。

那一劍是他一生行事、氣質等等的凝聚，一劍一心，確實直指氣機的一劍。

只是，他似乎還缺少些什么，不得法，無法將這一劍揮出。

孫天機嘆道：“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已能夠明白武功中超越人劍合一，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道理。這已是難能可貴！我本以為你還要十年才能悟出自己的劍道，現在看來，也許不需要太久！”

顧趙笑道：“天機前輩未免將在下看得太愚笨了些。”

孫天機哈哈一笑：“小顧你對自己確實很有自信，這是好事！”

顧趙道：“因為我本就是天才！”

孫小紅輕哼一聲：“臭不要臉。”

孫天機道：“只是武道無窮，這卻還不是武道中至高的境界！”

顧趙道：“哦？倒要一聽前輩高論。”

孫天機喝了口茶，目中露出一種奇異的神色，淡淡道：“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也不過是一個開始。要做到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無劍無我，無我兩忘，妙參造化的地步，才算是勉強踏足了武道的至高境界！”

顧趙沉思，道：“晚輩卻是有一點不明。”

孫天機道：“你說罷。”

顧趙道：“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那么你拿什么去傷敵人呢？”

孫天機一怔，道：“因為當你達到那種境界，就會知道任何敵人都難以抵擋你的一個動作、一個念頭。自然，也就不需要再用劍。”

這似乎和獨孤求敗的無劍境界暗合，所謂無劍勝有劍，便是以劍氣、劍勢甚至劍意殺人，那時，劍本身已經不重要。

可是顧趙覺得，他現在離這種神而明之的境界差的太遠！甚至，他覺得獨孤求敗、天機老人也不過是在口嗨，自己其實也沒有達到這種境界。

劍氣、劍勢，甚至劍意，便就不是“劍”么？即使達到所謂的“物我兩忘”的境界，該出招時，豈非還要出招，該殺生，還要殺生！

獨孤求敗無劍勝有劍，無招勝有招。可是他的“無劍”終究也還是劍：劍氣、草木等；他的“無招”也還是招：根據敵人招式而變的招！

最終，還是有招，有劍！只是其中融入了自己對武道的理解，有了獨特的氣機罷了。

顧趙還是覺得自己的“氣機”論很有道理。天機老人的話，太過玄乎，聽一聽就行了，不可當真。

沒有“得刀”，就準備“忘刀”，顧趙覺得并非是一件明智之舉。

不過，關于這些，顧趙也不過模模糊糊感知，不甚明了，因此并未將思考說出。

只是觀孫天機神色，他也有猶豫，顯然，對于這種仙佛一般的境界，他并不如自己所說的那般有把握！

……

顧趙立在樓上，天青如水。

這是保定城最好的酒樓，他身前有美人輕歌曼舞，分外妖嬈。

美人竟赫然是林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