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鐘寧沒有起很早,用自然醒換這學期欠下的早安。早晨的陽光很好,配著語文試卷真真好。鐘爸爸買了鐘寧喜愛吃的豆沙包,配著鐘寧帶回來的紅茶也挺好。
換句話說,這次回來休息的決定還真沒錯,不在那樣的環境還真有讓鐘寧有放松的感覺。雖然還只是鐘寧一個人在家里呆著,但都還是習慣了不是嗎。
十點鐘,鐘寧來到集市里給自己準備東西。路過賣耍線的地方,鐘寧才想起來快到端午節了,想著今年中午能在高考前過端午節了,而且一定要吃粽子。停車,鐘寧挑了四個耍線,分別給龐茜茜一個、小熊一個和姐姐兩個,還給鐘爸和鐘媽買了辟邪的狗牙。甚至在路上想到了給刀刃老師買,唯獨沒有給自己買。鐘寧不知道為什么不給自己買,但他就覺得自己不需要,給他們能讓他們開心就好。
鐘寧記得刀刃老師在他請假前在課堂說的話:“你們平常給的小東小西的我會收,畢竟老師也是從你們這個年齡過來的,也愛吃,也愛玩。但要記住,你們現在還沒有能力賺錢,花的都是父母的錢。我到不介意你們以后工作賺錢了買東西來看我。”
想著,“要不試試運氣吧!要是能撿到錢,就給刀刃老師也買一條。”
但是,很多時候,運氣和命運讓人琢磨不透。鐘寧把車子停在超市門口,剛走兩步路,就看到左手邊的地面上有一個硬幣在閃閃發光,鐘寧激動壞了,立馬給它撿起來,想著到時候一定要把這件事分享給刀刃老師。之后便走進超市挑選東西,挑選到一半,激動到擔心錢會丟了,就又把東西挨個放回去,跑到原來的攤位上把耍線買下來,小心地放在衣服的拉鏈口袋里。而后回去認真挑選自己想要買的蚊香和蚊香盤子、零食、水果。還特地跑到了菜市場里買了十斤的黃瓜,因為這個季節黃瓜好吃還不貴,懶得出門的鐘寧索性多買一些放在宿舍屯著,補充水分和維生素。
最后在緊緊逼迫的高考時間和鐘爸爸,鐘寧被迫在中午啟程去學校。路上告別魏魏,告別小花,鐘寧默默還回了手機,看著窗外的哥特式公寓發呆。車子轉來轉去,從市中心繞向郊外的大明中學。窗外的摩天輪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很好看,鐘寧三天前見過它在夜晚發光的樣子,藍色的光圈緩緩在空中移動,和周圍的光點建筑物構成了一片藍色的星海,好看極了。現在的它褪去了光環,卻展現出五顏六色的漂亮外衣。
“哐…”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鐘寧坐的轎車被一架超速行駛的大卡車撞出了隔離帶十幾米遠。鐘寧從開著的車窗中飛出好遠,在地面上滾出好遠。渾身上下都好痛,鐘寧覺得痛得快要不能呼吸。內出血讓胸腔中充滿了血液,流入食道中的血也伴隨著撕裂的痛不斷地向外涌。每動一下,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疼痛。鐘寧艱難地動著,想著要將自己嘴角的血漬擦了,自己不能這么狼狽。
突然,鐘寧驚醒了。明媚的陽光讓鐘寧一時睜不開眼,挪開身上的大書包,鐘寧微微喘了幾口氣,盯著窗外的建筑物,試圖辨別一下地理位置。辨別失敗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默不作聲,等待叔叔的導航發話,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害怕他們嘲笑自己一個快呆了一年的人,連路都不認識。
“前方路口左轉五百米。”導航大哥終于發話了。
鐘寧被撂在了南大門,那個距離鐘寧無論是教學樓還是宿舍都很遠的大門。在門衛叔叔的注視下拉著大箱子出示了綠牌子,那個本該是黃牌子的牌子。其實來到大明中學之后,鐘寧深刻體會到了中國山寨能力的強大,還有底層勞動人民力量的偉大。學校疫情期間根據家庭情況發放紅、黃、綠三種校牌,分別對應只需要在中午和晚自習期間回家的,一天到晚都不出校門的和中午、晚上、晚自習都需要出門回家的。傻子鐘寧不知道這些個亂七八糟的,聽信老師的嚇唬辦了黃卡,結果一天到晚只能呆在學校。有一次興沖沖借了紅卡出門被攔住,無奈只能在校園里瞎逛之后,鐘寧暗暗發誓要擁有一張綠卡。直到班級同學小雅拜托她朋友把他的卡變成綠卡之后,雖然兩人共用一張綠卡,但可一點也不耽誤鐘寧放飛自我。中午開心了就出去購物,晚上不開心了就出去吃,晚自習難過了就出去宵夜。所以不要問鐘寧,為什么疫情返校前期的花費那么少,后期就飛奔。也不要問好好的一個小伙,為什么那么晚了還在會寢室的路上晃悠。好在在這個后期,門衛叔叔的監管也不是那么嚴格,不然拿著綠卡不住校的同學怎么會拖著行李箱回來上課。有好多次,鐘寧都怕自己的假卡被拆穿,但是屢試不爽之后就天不怕地不怕,愛誰誰了。來去自如的他,已經能臉不紅心不跳。
接著迎著一大波學生穿過高三教學樓對面的林蔭,鐘寧是唯一一個逆行的,穿著厚外套的,人。簡單干凈的教學樓,寬敞的柏油路面,漂亮的綠化帶,年輕的面孔,鐘寧有時候會想,當初的自己為什么不能在他們的這個年齡段站在現在這個地方。看著他們,有一絲絲的羨慕。疫情的這一個多月,鐘寧所在的高二教學樓比自己所在的補習班高級了不少,房間配置好,采光好,空間大。鐘寧不習慣嫌貧愛富,只是愛對比。大明中學每年的錄取分數線比鐘寧之前所在的學校高出幾十分,可以說,鐘寧他們縣的好學生大部分來了這里。
繞過花壇,路過體育場,穿過大馬路,鐘寧步履蹣跚地來到了教學樓門口,手無縛雞之力地提起了箱子,淡定地走到了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