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零距離

無論是封建社會，還是現代社會，總流行這樣一條似乎大家都認可的規律：婆婆媳婦是天敵。我不這樣認為。我的愛人與我母親相處得十分融洽，是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公認的和諧婆媳。

我們的小家庭一直在鎮江生活，母親有時會到鎮江住些日子，這時的婆媳關系是零距離。母親與愛人的相處讓我感受到婆媳關系和諧的真諦。只要聽說我母親要來鎮江小住，我愛人一周前就開始忙碌。首先把朝南的房間通風、打掃干凈，并將要鋪蓋的被褥重新清洗一遍，曬干。她知道我母親愛抽煙，會提前在母親睡覺的房間床頭柜上擺上煙灰缸，并放上一包中等香煙。

母親的煙一直是抽煙進行時。每天一包，這是雷打不動的量。抽煙是母親的愛好，我愛人是有文化的教師，她懂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親在我們家抽煙那是一道風景。我和愛人時不時還會主動遞上煙，主動幫她點火。我母親看到兒子媳婦這么孝順，往往會長長地吸上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我愛人看著這團肆無忌憚的煙霧在屋里繚繞，經常會看著我偷笑。我望著母親怡然自得的表情，只能用一句俗話安慰自己：孝順孝順，順就是孝。院前的小路兩邊全是茂密的玉蘭樹。當時正是五月，玉蘭花已經盛開。早上的陽光紅彤彤的，照在潔白的玉蘭花上，玉蘭花顯得更加姣美、艷麗，清香傳到好遠的地方。喜鵲在樹上蹦來蹦去，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母親凝視著潔白的玉蘭花，仿佛回到了農村的小樹林邊。她站在院子的小道上透氣，一只手上夾著一支煙，另一只手背著。愛人讓我從窗玻璃往外看，說了一句話，把我逗得笑岔了氣。她說：“你母親的官比你還大！”說心里話，看到母親在我們這里心情愉快，看到愛人這么理解我母親，我心里真舒服。

20世紀90年代初，母親喉嚨沙啞，經常說不出話。愛人專門從郵局往家里掛了長途，希望母親來鎮江檢查。但聽弟弟在電話里說，母親不同意來鎮江到部隊醫院檢查，怕麻煩我們。愛人知道這件事后，幾乎是給我下了命令。她說得有道理：“母親沒有文化，不知道病的厲害，什么事情都能扛，可病不能扛?！蔽铱磹廴艘呀浽谡泶蹭?，便抽了個時間去把母親接到鎮江來看病。婆婆媳婦又零距離了。母親與媳婦的關系得到進一步的升華，也讓我的心靈受到極大的震動。

醫生經過精心檢查，發現母親喉嚨里長了一小塊息肉，需要動手術將息肉切除。息肉是良性的，切除后就恢復正常了。這切除息肉的手術雖不是大手術，但有一個關鍵點，就是要切開氣管，從氣管處呼吸。待息肉切除的創傷恢復后，再將氣管縫上。手術不大，但恢復需要20多天時間。這20多天的時間里，護理是個既臟又煩瑣的活兒。我愛人在這段時間里除了上班，其余時間都陪伴著我母親。吸痰是護理中的關鍵環節。母親躺在病床上，氣管切開處安裝了一個銅質管套，平常上面蓋著一塊消毒過的紗布。有痰時，將紗布翻開，然后進行機械吸痰。白天大部分時間都是護士來操作。這是細工活兒，必須十分細心謹慎，這樣母親才不會感到難受。愛人是個有心人，非常注意觀察護士的操作要領。愛人值班時，她會代替護士幫母親吸痰。我去病房看母親時，也曾嘗試著給母親吸痰，但就是笨手笨腳，操作不得要領。當母親喉嚨發出咕咚咕咚聲時，愛人拿起吸痰機非常熟練地操作，母親明顯感到很舒適地朝愛人微笑。機械吸完后，愛人用紙巾輕輕地擦拭銅管的出口處，然后又將消毒紗布換上一塊新的，輕輕地蓋到母親喉嚨切開處的銅管上。痰，這是人人看到都不舒服的穢物，喉嚨淺的人看到痰有時會作嘔吐的反應。愛人卻能這么細心，這么淡定。我這當兒子的都做不到的事，愛人做到了。母親這次手術順利，護理精細，恢復得很快，這真要感激我的愛人。母親沒文化，說不出什么感激的詞語。但有一點可以說明，愛人的精細護理在母親的心里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后來，我發現母親來我家只要哪里不舒服，總是跟我愛人說。有時腰痛腿痛，她總是讓我愛人幫她捶捶。她把我愛人當作她的姑娘，而我這當兒子的卻似乎成了局外人。說實在的，我是不細心，不是不孝順。

盡管愛人與我母親生活中接觸的機會不多，但她付出了許多許多，她與我母親之間的情感始終是零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