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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文獻綜述

根據研究主題,本章評述的文獻有:制造業集聚和經濟開放的測量、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及機制、其他因素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

1.3.1 制造業集聚程度和經濟開放水平的測度

制造業集聚的測算方法眾多,應該根據研究主題和數據可得性進行取舍(文東偉冼國明,2014a)。Duranton和Overman(2008)將制造業集聚水平的測算方法劃分為三代,得到了學術界的高度認可。

第一代測度方法是市場集中率、空間基尼系數、赫芬達爾指數、區位商等。①市場集中率是指制造業規模居于前列區域的產值或增加值占全部區域的份額,市場集中率說明制造業在規模最大的數個區域中的集中程度,集中率越高,制造業分布越集中。戴慶華(2007)利用市場集中率衡量2001年和2005年江蘇制造業集聚程度,發現江蘇制造業集聚特征明顯,主要集聚在蘇南地區,絕大部分制造業集聚有加強趨勢。②空間基尼系數采用地區間制造業市場份額差異考量制造業區域集聚程度差異,取值在0到1之間,數值越大,制造業集聚程度越高。李偉娜和徐勇(2013)運用空間基尼系數,發現中國制造業集聚程度以2004年為分界點,在2001—2010年呈先增后減的趨勢。③赫芬達爾指數是用全部制造業企業的市場份額平方和測算制造業集聚水平。Yener(2014)利用赫芬達爾指數和1970—2009年168個經濟體數據,發現發達國家的經濟集聚水平降低,發展中經濟體的經濟集聚程度上升。④區位熵是用各地區人均制造業產值或人均制造業增加值與全國人均制造業產值或人均制造業增加值的比重衡量各地區的制造業集聚程度。區位熵大于1,說明具備制造業專業化集聚優勢;區位熵小于1,說明不具備制造業專業化集聚優勢。樊秀峰和康曉琴(2013)利用區位熵,發現2006—2011年陜西資源密集型制造業集聚程度較高,但集聚水平有下降趨勢。

第二代測度方法是EG指數,也稱γ指數,由Ellison和Glaeser(1997)提出。(6)Ellison和Glaeser(1997)認為制造業集聚模式有二:一是少量大型企業形成的隨機集聚;二是大量小企業形成的自然集聚。第一代測度方法反映出制造業存在集聚現象,但不能區分制造業集聚類型。他們提出用控制企業規模的EG指數衡量制造業集聚程度,以0.05和0.02為分界點,制造業集聚分為三種類型:EG>0.05時的高度集聚、0.02≤EG≤0.05時的較高集聚和EG<0.02時的較低集聚。羅勇和曹麗莉(2005)利用EG指數分析1993年、1997年、2002年和2003年中國20個制造行業的集聚水平,發現考察期內中國制造業集聚程度總體增強,技術密集型制造業最集聚,資本密集型制造業集聚度較高,勞動密集型制造業最分散,蘇、粵、魯、浙、滬制造業集聚水平最高,西部偏遠省區制造業集聚程度最低。Crawley和Hil(2011)運用EG指數,發現20世紀90年代以來,威爾士制造業集聚程度不斷上升;Fernandes和Sharma(2012)采用EG指數,發現1980—1999年印度制造業整體上呈集聚狀態;文東偉和冼國明(2014b)采用EG指數,發現1998—2009年中國制造業集聚程度不斷加深,但集聚水平低于英國、法國、美國等國。

第三代測度方法是DO指數,由Duranton和Overman(2008)提出,控制了企業間地理距離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7)何玉梅等(2012)運用改進的DO指數和M函數,發現2003—2007年中國84個制造行業在縣域上的集聚水平穩步提高,勞動密集型行業集聚度較高,資本密集型行業和原料產地依賴型行業集聚度較低。袁海紅等(2014)利用DO指數,發現2010年北京40%的行業在5%的水平上顯著集聚,技術密集型行業最集聚,勞動密集型行業最分散。Koh和Riedel(2014)采用DO指數,發現德國78%的四分位制造業呈集聚趨勢,傳統制造業集聚度較高。

第一代測度方法簡便易操作,但受地理單元和行業范圍的影響,也沒有考慮企業規模差異,可能存在虛假集聚成分(例如,某地區僅存在少量大型制造業企業,該地的基尼系數可能較高,但該地制造業并無明顯集聚現象),跨區比較誤差也較大(羅勇曹麗莉,2005)。第二代測度方法控制了企業規模差異,但還存在受地區和行業劃分層次影響的可更改地理單元問題(MAUP)。當行業范圍給定(如二分位制造行業),地理范圍劃分越細(如從省區到市區),行業EG指數越小;當地理范圍給定,行業范圍劃分越細(如從二分位行業到三分位行業),行業EG指數越大(文東偉冼國明,2014b)。第三代測度方法克服了MAUP,是目前測算制造業集聚度最有效的方法(Dube and Brunelle,2014),但該方法以獲得企業間精確的地理距離數據為前提,可操作性較低。

為增強結論的可靠性,一些研究采用多種方法測算制造業集聚程度。Ge(2009)運用EG指數和基尼系數,發現1998—2005年中國整體制造業集聚程度提高,考察期內只有服裝業、教育和體育用品業、電子通信業的集聚程度下降。Vitali等(2013)采用EG指數和DO指數,發現2004—2006年歐洲六國(比利時、法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國)制造業呈集聚分布,傳統行業和規模經濟行業的集聚度較高。Behrens和Bougna(2015)運用DO指數和EG指數,發現2001—2009年加拿大40%~60%的制造業呈集聚分布狀態。Kumagai等(2015)運用區位熵和泰勒指數,發現2008—2012年哥斯達黎加制造業有集聚分布趨勢;吳意云和朱希偉(2015)利用區位熵、Hoover系數等,發現中國制造業集聚度呈“倒U”形變動趨勢,以2005年為分界點,制造業集聚度在1999—2004年總體上升,在2005—2010年總體下降。

經濟開放直接體現為與經濟活動相關的規則或制度的開放,最終體現為涉外經濟規模。經濟開放程度主要有基于規則(制度)和基于經濟量的兩種測度方法。量化經濟規則比較困難,基于經濟量的方法成為度量經濟開放水平的主要方法。

在對外經濟開放的衡量上,已有研究主要從外貿和外資這兩類最重要的國際活動入手,采用貿易開放度(進出口貿易額/GDP)和投資開放度(FDI流入額/GDP)衡量對外經濟開放程度。毛其淋和盛斌(2011)運用貿易開放度衡量1985—2008年中國對外經濟開放度,發現中國貿易開發度總體上穩步上升,從1985年的0.229躍升到2008年的0.392,提高幅度達71%,并指出沿海貿易開放水平高于內陸,沿海與內陸的貿易開放差距不斷拉大。楊丹萍和張冀(2011)對浙江省、Yin和Hamori(2012)對中國和印度、馬勇和陳雨露(2014)對中國、毛捷等(2015)對多國的對外經濟開放度的衡量,也采用了貿易開放度或投資開放度。Wang和Zhang(2014)還采用主成分分析方法,將貿易開放度和投資開放度合成綜合對外經濟開放度,衡量中國整體對外開放水平。對外直接投資(OFDI)也是重要的國際經濟活動,Blonigen(2005)采用FDI開放度和OFDI開放度(對外直接投資額/GDP)衡量外資開放度。按照鄧寧的國際直接投資階段理論,OFDI發展較晚,OFDI開放度通常大幅低于FDI開放度和貿易開放度,多數文獻在衡量對外經濟開放時沒有考慮OFDI開放。

在對內經濟開放的衡量上,已有研究主要采用邊界效應法和相對價格法度量。邊界效應是指區際貿易壁壘導致相同條件下企業偏好本地貿易,反映了邊界導致的市場分割程度。該方法的開山之作是McCallum(1995)在控制貿易規模和地理距離后構建了重力模型,發現加拿大國內貿易量是加美跨國貿易量的22倍,說明加拿大對內開放水平較高。Cheptea(2013)運用邊界效應法,發現歐盟內部經濟一體化程度是中東歐與歐盟間經濟一體化程度的2~3倍。但是,區域間貿易量受地理邊界、經濟規模、要素稟賦、生產效率、商品替代彈性、商品異質性等因素共同影響(Gorodnichenko & Tesar,2009),地理邊界只能測度真實市場分割程度的下界(黃新飛等,2014)。Parsley和Wei(1996)提出采用各地區相對價格的方差反映區際市場整合程度的對內經濟開放測度方法。若各地商品自由流動,商品價格趨于相同。桂琦寒等(2006)認為相對價格法是有效率、有前景的對內經濟開放程度衡量方法,相對價格差距越大,區際市場分割越強,對內經濟開放程度越低。盛斌和毛其淋(2011)運用相對價格方法,發現中國對內經濟開放度在1985—2008年整體提高,但區域對內開放程度存在差異,近年來對內開放程度波動較大且有下降趨勢。具體表現為:1985—1990年國內市場整合緩慢且整合態勢平穩;1991—1996年國內市場整合加快且逐年提高(1993年除外);1997—2008年國內市場一體化程度在劇烈波動中上升且在2005年達到最高點;1992年后內陸對內經濟開放水平總體上高于沿海。Ke(2015)也運用相對價格方法測度了1995—2011年中國國內市場開放度,發現考察期內中國對內開放程度提高,國有企業和政府非生產性支出對國內市場開放有消極影響。

1.3.2 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

經濟集聚的動力來自自然稟賦和正外部性(梁琦錢學鋒,2007)。要素稟賦是經濟集聚的外生影響力,在完全競爭的市場結構中有解釋力(Fujita and Mori,2005)。外部性是經濟集聚的內生動力,在不完全競爭的現實市場結構中有較強的解釋力。本書主要從外部性角度探尋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

1.3.2.1 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機制

早在1890年,產業集聚大師馬歇爾就強調產業集聚受金融外部性和技術外部性的共同影響,產業集聚源自豐富的勞動力、多樣化的中間投入品和知識溢出。NEG理論通過經濟開放和外部性影響下的集聚力和分散力的相互博弈分析制造業區位分布。外部性包含技術外部性和金融外部性。在NEG框架下,金融外部性也稱經濟關聯,是指通過要素流動或產業關聯降低生產成本從而吸引經濟集聚。技術外部性也稱技術關聯,是指技術傳播的地理衰減性吸引經濟活動在地理空間中集中分布,技術關聯的主要表現是技術溢出。

(1)經濟關聯機制

經濟關聯機制是指經濟開放通過要素流動、要素積累和產業關聯影響制造業集聚程度。經濟開放通過增強要素流動、加快要素積累、固定產業關聯進而強化本地市場效應和價格指數效應,最終推動制造業走向集中。本地市場效應也稱市場接近效應,是指企業在同等條件下偏好在市場規模大的地區安排生產,以節省生產成本和銷售成本。價格指數效應也稱生活成本效應,是指制造業企業密集分布的地區制成品產量高、種類多、價格低,消費者生活成本低,吸引工人或企業集聚。經濟自由化擴大國內市場和國際市場規模,降低交易成本,強化本地市場效應和生活成本效應,進而提高制造業集聚程度。本地市場效應和價格指數效應帶來的制造業集聚效應還具有自我強化特征。

Krugman(1991)的中心—外圍模型(CP模型)、Baldwin等(2003)的自由資本模型(Footloose Capital Model,FC模型)、Forslid和Ottaviano(2003)的自由企業家模型(Footloose Entrepreneur Model,FE模型)是經濟開放通過增強要素流動性進而提高制造業集聚程度的代表性研究,其核心內容是經濟開放、要素流動、本地市場效應、價格指數效應的互動作用引起制造業集聚水平變動。

生產要素跨區域流動在現實經濟中往往受到限制,制約要素流動模型的適用性,一些學者在要素流動模型基礎上,考慮產業前后向關聯,建立了垂直關聯模型,分析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Krugman和Venables(1995)的中心—外圍垂直關聯模型(Core-Periphery and Vertical Linkages Model,CPVL模型)、Robert-Nicoud(2002)的自由資本垂直關聯模型(Footloose Capital and Vertical Linkages Model,FCVL模型)、Ottaviano(2002)的自由企業家垂直關聯模型(Footloose Entrepreneur and Vertical Linkages Model,FEVL模型)是垂直關聯模型的代表,其核心思想是制造業集聚水平變動是經濟開放、前后向聯系、本地市場效應、價格指數效應互動作用的結果。

資本積累也會影響制造業集聚程度。Baldwin(1999)的資本創造模型(Constructed Capital Model,CC模型)是要素積累模型的代表,其核心觀點是制造業集聚程度受經濟開放、資本積累和本地市場效應相互作用的影響。(8)

(2)技術溢出機制

技術溢出角度下經濟開放影響制造業集聚的邏輯是:經濟開放促進技術溢出,技術溢出提高制造業集聚程度,因而經濟開放通過技術溢出推動制造業集聚。

在經濟開放促進技術溢出上,Coe和Helpman(1995)發現進口開放的技術溢出效應在1971—1990年的OECD國家顯著存在。Fosfuri和Motta(1999)運用古諾競爭模型證明了OFDI開放的技術溢出效應。Puge(1999)認為經濟開放會增加企業學習其他企業生產過程的機會,提高企業利用其他企業溢出知識的可能性。Kneller和Pisu(2007)發現1992—1999年英國制造業的出口開放具有技術溢出效應。蔣仁愛和馮根福(2012)發現中國與G7國家開展貿易,有利于中國利用G7國家的先進技術。楊紅麗和陳釗(2015)認為FDI開放可以幫助2000—2006年中國制造業獲得他國的技術溢出收益。

在技術溢出提高制造業集聚程度上,“知識穿流肯定是跨走廊和跨街道比起跨海洋和跨大陸來得更容易”(Glaeser,1992)。知識溢出的地方化或地理距離衰減性引導企業區位接近以利用臨近企業的技術存量。韓峰和柯善咨(2012)分析了中國284個地級市的制造業,發現區際研發和區際人際交流的技術溢出效應在制造業集聚程度提高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Lepp?l?(2014)構建了古諾競爭模型,證明了知識溢出的地域性促進企業集聚。Mukim(2015)分析了2000—2001年和2005—2006年印度459個地區的22個二分位制造業,發現技術外部性是制造業內部正式部門和非正式部門協同集聚的原因。

由于技術溢出的刻畫、識別和度量相對困難,技術溢出與制造業集聚的理論和實證研究相對不夠充分(Audretsch和Feldman,2003),考慮經濟開放的技術溢出效應研究制造業集聚的文獻更是較為少見。在理論研究上,Martin和Ottaviano(1999)的全域溢出模型(Global Spillover Model,GS模型)、Baldwin等(2001)的局域溢出模型(Local Spillover Model,LS模型),是研究技術溢出、經濟開放和制造業集聚的代表性成果。(9)在實證研究上,袁冬梅和魏后凱(2011)分析了對外經濟開放通過技術溢出促進制造業集聚,但他們忽視了制造業集聚的空間相關性,利用省區專利授權數在全國專利授權數中的占比衡量技術溢出也存在改進的空間。

1.3.2.2 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方向

Brulhart(2011)梳理了經濟開放影響制造業集聚的已有研究,發現相關研究在理論和實證上都未達成共識:有的研究認為經濟開放提高了制造業集聚程度;有的研究認為經濟開放降低了制造業集聚程度;還有的研究認為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程度的影響不確定。(10)

(1)經濟開放提高制造業集聚程度的代表性研究成果

在理論研究上,Monfort和Nicolini(2000)假設國內貿易和國際貿易都存在運輸成本,對內經濟開放降低國內運輸成本,對外經濟開放降低國際運輸成本,勞動力不能跨國流動但可以跨區域流動,建立2國×4地區一般均衡模型,發現降低國內運輸成本和國際運輸成本有利于制造業集聚,即對內經濟開放和對外經濟開放提高了制造業集聚程度。

Paluzie(2001)將農業部門引入Elizondo和Krugman(1992)的模型,發現制造業集聚趨勢隨著對外經濟開放程度的提高而增強。對外經濟開放程度較低時,制造業呈分散分布;對外經濟開放度居中時,制造業呈集聚或分散分布;對外經濟開放度較高時,制造業呈中心—外圍分布。

Crozet和Koenig(2004)在Paluzie(2001)的基礎上,考慮了國內地理條件差異,研究對外經濟開放對地區制造業集聚的影響,發現對外經濟開放促進制造業向臨近國外市場的地區聚集。

Brulhart等(2004)在Crozet和Koenig(2004)的基礎上,加入本國與外國工農產業結構差異,研究對外經濟開放的制造業空間分布效應。本國和外國產業結構相同時的結論與Crozet和Koenig(2004)相類似,本國和外國產業結構不同時的結論是:如果對外經濟開放前本國內地制造業規模較大,對外經濟開放不改變制造業在內陸集聚的狀況;如果對外經濟開放前本國內地制造業規模較小,對外經濟開放推動本國制造業向緊鄰國際市場的邊境聚集。

Saito等(2011)構建了1國×2地區×2部門的異質性企業區位選擇模型,發現對外貿易有利于高生產率企業走向集聚,對外貿易促使低生產率企業從高生產率企業集聚的地區遷出。

在實證研究上,Amiti(1999)發現加入歐盟后,意大利、比利時、德國的制造業集聚程度提高。Rabellotti(1999)發現貿易開放通過提高企業合作、企業創新和產品質量,提高了墨西哥瓜達拉哈拉地區制鞋業的集聚程度。Bhattacharya和Bloch(2000)發現削減關稅率提高了1978—1985年澳大利亞制造業的集聚程度。Pons等(2002)發現對內經濟開放和對外經濟開放推動西班牙制造業走向集聚,對外開放強化了對內開放的作用。Volpe Martincus(2010)對1990—1998年巴西、A’Hearn和Venables(2011)對1945—2011年意大利的研究均表明,貿易開放可以提高一國靠近國際市場地區的制造業集聚程度。Fernandes和Sharma(2012)發現貿易開放增加了1980—1999年印度小型制造業企業的集聚程度。Yener(2014)發現貿易開放和投資開放提高了1970—2009年168個國家制造業的集聚程度。Turgut(2014)發現較低的貿易成本是2006—2010年土耳其制造業集聚的重要原因。Kumagai等(2015)發現設立免稅區和嵌入全球價值鏈推動2008—2012年哥斯達黎加產業走向集聚。

制造業在東部沿海集聚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地理版圖上的重要景觀,經濟開放與中國制造業集聚的研究結論基本支持經濟開放提高制造業集聚水平。

在理論研究上,Hu(2002)假設勞動力和土地跨區域不流動,制造業生產所需勞動力來自本地區農村遷移至城市的人口,建立了2國×3地區×2部門模型,發現東部勞動力流動優勢幫助東部成為制造業集聚區,國內市場開放有利于制造業集聚。黃玖立(2006)在Hu(2002)的基礎上放松了勞動力不能跨區域流動的假設,建立了2國×3地區模型,發現貿易自由化促進勞動力和產業跨區域轉移,制造業向接近國際市場的東部集中。鄧慧慧(2009)建立了2國×3地區×2部門模型,發現只要東部有足夠強的對外貿易優勢,區際貿易壁壘不能阻止制造業向東部集聚,中西部擴大對外開放有可能促進制造業集聚,但東部區際開放優勢彌補了貿易開放損失,制造業繼續向東部集聚。趙偉和張萃(2009)構建了2地區模型,發現對外經濟開放和制造業集聚度之間是正向關系,對內經濟開放和制造業集聚之間是“倒U”形關系。吳三忙和李善同(2011)也支持對內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有“倒U”形影響的觀點。易苗和周申(2014)增加了中間品部門,構建了2國×3地區×3部門模型,發現經濟開放影響企業遷移成本進而影響制造業空間分布,經濟開放降低企業遷移成本,促進制造業集聚。

在實證研究上,Hu和Fujita(2001)分析了1985—1994年中國省區制造業數據,發現東部沿海是中國制造業集聚中心,全球化和經濟自由化提高了東部制造業的集聚程度。陳秀山和張若(2007)運用1994—2004年中國省區數據,發現貿易開放降低了交易成本,促進制造業在東部沿海尤其是江、浙、魯、滬、粵的集聚,區際市場分割削弱了國內市場效應,導致制造業以OEM形式依賴國際市場,中低端制造業集聚程度提高。Ge(2009)分析了1998—2005年的中國產業數據,發現外貿和外資依賴強的產業在接近國際市場的地區分布,出口導向型產業和外資導向型產業比其他產業的集聚程度高。趙偉和張萃(2009)、吳三忙和李善同(2011)也支持對外經濟開放和對內經濟開放提高中國省域制造業集聚程度的觀點。Zheng和Kuroda(2013)發現出口導向性政策激勵1996—2005年中國高新技術產業向東部集聚,地方保護政策阻礙高新技術產業集聚。

(2)經濟開放降低制造業集聚程度的代表性研究成果

在理論研究上,Krugman和Elizondo(1996)將CP模型拓展為2國×3地區模型,發現貿易自由化促進了制造業分散布局。以墨西哥為例,貿易開放程度較低時,制造業集中在墨西哥內陸;貿易開放程度較高時,制造業向鄰近海外市場的邊境地區遷移。

在經驗研究上,Krugman和Elizondo(1996)發現墨西哥加入NAFTA后,制造業集聚中心由墨西哥城遷移至美墨邊境,墨西哥整體制造業集聚程度降低。Beine和Coulombe(2004)發現簽訂CUSFTA后,加拿大1980—2001年的制造業地理集中度有所下降。Feinberg和Keane(2001)發現美加貿易自由化是加拿大制造業在1983—1992年趨于空心化的重要原因。Tomiura(2003)發現進口貿易破壞了日本制造業原有的投入產出聯系,降低了日本41個地區21個制造業在1985—2000年的集聚程度。Sanguinetti和Volpe Martincus(2009)分析了1974年、1985年和1994年阿根廷25省的125個制造行業,發現削減關稅促進阿根廷制造業走向分散。Fernandes和Sharma(2012)發現外商直接投資降低了1980—1999年印度整體制造業的集聚程度,尤其是和大型制造業企業的集聚程度。

支持經濟開放降低中國制造業集聚程度的研究十分有限。程艷和葉徵(2013)通過數值模擬發現,地方保護短期內可促進制造業集聚,運用1996—2010年省級面板數據的實證檢驗結果顯示,區際市場分割有利于制造業集聚,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對內經濟開放降低了制造業集聚程度。

(3)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有不確定性影響的代表性研究成果

在理論研究上,Villar(1999)構建了3國模型,發現對外經濟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與鄰國制造業發展水平有關。若一國制造業發展水平高于鄰國,對外經濟開放會導致該國制造業在運輸成本和擁塞效應擠壓下向邊境遷移,對外經濟開放降低了制造業集聚程度;若一國制造業發展落后于鄰國,對外經濟開放會導致該國制造業在本國內地集聚以規避鄰國企業的競爭和本國市場丟失風險,對外經濟開放提高了制造業集聚程度。

Behrens(2003)構建了2國×3地區模型,發現貿易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程度的影響與貿易開放政策實施國的經濟發展水平有關。若區際運輸成本高、區際貿易規模小的發展中國家實施貿易開放政策,貿易自由化會推動制造業走向分散;若區際運輸成本低、區際貿易規模大的發達國家實施貿易開放政策,貿易自由化會推動制造業走向集聚。

González-Val和Lanaspa(2009)拓展了Behrens(2003)的模型,發現貿易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程度的作用與貿易開放政策實施國的經濟發展水平和貿易成本降低的類型有關。若富國降低國內成本或出口成本,貿易開放會提高富國制造業的集聚程度;若窮國降低國內成本或出口成本,貿易開放會降低窮國制造業的集聚程度。

Hsu和Wang(2012)構建了2國×2部門×2要素模型,發現貿易開放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受低技能勞動力規模影響。低技能勞動力規模較小時,貿易自由化抑制制造業集聚;低技能勞動力規模較大時,貿易自由化促進制造業集聚。

在實證研究上,Faber(2007)發現美墨貿易自由化對1993—2003年墨西哥制造業集聚的作用受行業進出口傾向的影響,貿易自由化導致對美出口傾向高的行業在美墨邊境生產,對美進口傾向高的行業在墨西哥內陸生產。Overman和Winters(2011)發現,加入歐共體會沖擊英國原有的貿易伙伴關系和經濟環境,貿易開放帶來的出口市場臨近和中間品數量與最終產品種類增加會提高制造業集聚水平,貿易開放帶來的進口競爭會降低制造業集聚程度。

1.3.3 其他因素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

韓峰和柯善咨(2012)指出影響制造業空間分布的因素有三類:一是比較優勢理論強調的要素稟賦、地理區位、運輸成本等傳統因素;二是外部性理論強調的勞動力蓄水池、中間品可得性和技術溢出等外部性因素;三是NEG理論強調的市場潛能、經濟開放、產業政策等新經濟地理因素。(11)本節我們討論除經濟開放外的其他因素。

第一,比較優勢因素。要素稟賦差異和地理位置差異是影響制造業空間分布的初始因素,至今仍在產業區位布局中發揮重要作用(Blair and Premus,1987),各地區應該根據比較優勢制定產業布局規劃。中國東、中、西部比較優勢差異導致制造業在東、中、西部非均衡分布。臨近國際市場和廉價勞動力是東部吸引制造業集聚的有利條件,目前中部已經具備勞動力成本優勢,西部正在形成勞動力成本優勢,中西部已經具備承接東部勞動密集型制造業轉移的條件(蔡昉等,2009),制造業呈向中西部遷移的趨勢(吳三忙李善同,2010)。運輸成本一直是影響制造業空間布局的因素。Yasusada(2005)將運輸成本分為商品運輸成本和工人通勤成本,在工人自由選擇工作地和居住地等假設下,構建一般均衡模型,發現降低工人通勤成本會促進經濟集聚,降低商品運輸成本,會促進經濟分散。基礎設施會影響運輸成本進而影響制造業集聚。改善交通基礎設施可以促進中國和印度制造業走向集聚(梁超,2013;Ghani et al.,2014)。隨著各地交通基礎設施差距的縮小,交通基礎設施對制造業集聚的影響減弱。Patricia(2008)發現交通基礎設施不影響1997—2003年葡萄牙制造業區位選擇。信息技術是制造業集群演化的新媒介,對制造業集聚有雙重影響(宋周鶯劉衛東,2013)。信息技術形成了以緊密企業網絡為特點的網絡式集群和以共享信息基礎設施為特點的信息港集聚,進而提高了制造業的集聚程度。但是與此同時,信息技術削弱了知識傳播的時空障礙進而形成的虛擬集聚和企業擴散,阻礙了制造業集聚。

第二,外部性因素。比較優勢理論無法解釋自然和地理條件相似的地區具有差異化的制造業分布格局,例如,中國的浙江和福建(金煜等,2006)。外部性在制造業布局中的作用越來越受到重視。根據馬歇爾的產業集聚理論,制造業集聚源自勞動力蓄水池、中間投入品共享和技術溢出。NEG理論也強調金融外部性和技術外部性是制造業集聚的源泉。Head等(1995)發現,日本制造業企業在美國的選址受多樣化中間品和技術溢出的影響較大,受專業化勞動力的影響較小。Ellison和Glaeser(1997)發現,具有上下游聯系的美國制造業之間存在顯著的集聚現象。Martin和Ottaviano(1999)發現,企業傾向于在技術溢出強的地區集聚。Paluzie等(2001)發現,歐洲一體化增強了西班牙產業的關聯性,提高了西班牙制造業集聚程度。何玉梅等(2012)發現,馬歇爾外部性提高了中國84個制造行業在2003—2007年的集聚程度。吳建峰和符育明(2012)也支持馬歇爾外部性促進中國制造業集聚的觀點,還發現國內市場化改革通過釋放馬歇爾外部性對制造業集聚有加速作用。韓峰和柯善咨(2012)追蹤了2003—2009年中國284個地級市制造業集聚的來源,發現專業化勞動力、中間投入品可得性、城市間研發溢出會促進制造業集聚,地方保護會降低專業化勞動力、中間品可得性和區域間人際溝通的技術溢出效應,進而阻礙制造業集聚。勞動力素質和技能也會影響制造業集聚。Combes等(2011)發現加強員工教育和培訓增加了1930—2000年法國制造業的集聚程度。

第三,NEG因素。NEG理論是研究經濟開放和制造業集聚的理論基礎,影響制造業集聚的NEG因素包括經濟開放、市場潛能、心理預期、消費者偏好、擁擠成本、經濟政策等(金煜等,2006;殷廣衛,2009)。(12)

(1)市場潛能。早在1954年,經濟學者Harris就提出了市場潛能影響美國企業區位選擇,NEG理論重新點燃了經濟學者對市場潛能和制造業集聚的研究熱情。Combes等(2011)研究了1930—2000年法國制造業,Crescenzi等(2015)研究了歐盟25個新興國家跨國企業,劉修巖等(2007)研究了1999—2004年中國210個地級市制造業,結論均支持釋放市場潛能,提高制造業集聚程度。孫軍(2009)運用2002—2007年中國省級面板數據,發現擴大市場潛能有利于形成本地市場效應,對全國及東、中、西部三大區域工業集聚有顯著的正向作用。但是,袁冬梅和魏后凱(2011)發現國內市場潛能對1995—2009年中國各省的產業集聚沒有顯著的正向影響。

(2)心理預期。CP模型問世后,心理預期對制造業集聚的作用得到重視。生產要素集中向某地區流動會促成該地區制造業集聚,生產要素的流動方向是人們對制造業區位變動中不確定性或風險的主觀判斷。理性人總是預期制造業向凈收益高的區域集聚,但由于信息不完全和認知能力的限制,預期不能做到完全準確,有些區域政策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例如,西部大開發戰略沒有產生生產要素和經濟活動向西部大規模遷移的預期效果。理性人假設簡化了制造業集聚的相關理論模型,實證研究卻很難控制心理預期因素。

(3)消費者偏好。如何將有限的資源合理地分配到產品生產中以滿足消費者的無限需求是經濟學研究的基本問題。消費者的無限需求體現在消費者希望增加消費品的數量和種類上,單個企業在生產單一產品時能更好地發揮規模經濟優勢,這與消費者的多樣性偏好存在沖突。但是,單個企業擴大生產有助于利用內部規模優勢,多個企業區位臨近有助于利用外部規模經濟優勢,都能夠提高制造業集聚程度。若保持原有消費品價格不變,消費者增加新產品消費,會降低價格指數,進而降低消費成本和生產成本,有利于制造業集聚。消費者偏好對制造業集聚程度的影響在理論研究中相對容易刻畫,在實證研究中卻很難控制消費者偏好。

(4)擁擠成本。制造業集聚分布是為了獲取規模經濟優勢或集聚租。但受空間和要素供給的限制,廠房、設備、資源等生產資料不能大量持續供應,制造業集聚到一定程度后便會產生擁擠效應,這增加了企業生產成本,推動制造業由集聚走向分散。當擁擠成本高于集聚收益時,制造業從原集聚區遷出。Mano和Otsuka(2000)指出,日本制造業在20世紀90年代大規模集聚帶來了勞動力和土地要素成本不斷上漲,日本制造業集聚程度逐漸降低。趙偉和張萃(2009)強調中國制造業在東部高度集聚的擁塞效應逼迫制造業向中西部遷移。

(5)經濟政策。各國制造業布局在不同程度上受經濟政策的深刻影響。Nocco等(2014)構建了壟斷競爭企業區位選擇模型,發現不同資金來源和不同方式的補貼政策對企業區位選擇有不同的影響。Ross和Wolf(2014)發現稅收減免政策影響了美國制造業企業的區位選擇。中國制造業的集聚程度也受經濟政策的影響。東北振興、西部大開發、中部崛起等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和各地區趨同的產業政策分別是2005年前后東部制造業集聚程度降低的直接和深層次原因(意云朱希偉,2015)。趙蓓和占歧林(2010)發現稅收優惠政策促進2007年中國制造業在省域尺度上的集聚,稅收因素和非稅收因素的不同關聯對制造業集聚有不同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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