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正在用力擤鼻涕，突然，一只手拈著紙巾遞了過來。

那是雙很漂亮的手，指節細瘦勻長。林葉順著那手看去，是一個臉很干凈的男孩子。

何暖暖不知道是她臉已經哭紅了還是怎么，總感覺她看到她的那一刻臉色紅潤了幾分。

“謝謝……”聲若蚊蠅，秀氣得很。

何暖暖露出兩顆漂亮的小虎牙，“沒什么，我覺得，她一定是不希望看見你因為她整天郁郁寡歡的，多笑笑！”

何暖暖歪著頭把臉湊到她跟前，沖她眨眨眼。

這次何暖暖看清楚了，她確實臉紅了，臉上充血了似的，腫得像核桃似的兩個眼隱約有些不太明了的光。

哈哈，這種感覺還挺有意思！用另一個身份和她講話，就像偷開小號逗男朋友一樣。好吧，她還沒有男朋友，但是大概是這種感覺。

以后得多逗逗她！何暖暖轉過頭，笑得賊兮兮的。

何暖暖忽然覺得沒什么不好的，只不過換個身份重新生活。

她很小就父母離異了。沒人想帶她這個累贅，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許的話，她真的要無家可歸了。

所以，她還真不擔心她爸媽傷心。

何暖暖第一次看到林木哭，就是在這天晚上，第一次聽見他說這么多話，也在這個晚上。

“但是……我覺得傷心。她真的很可憐你知道嗎？我不明白她是怎么能笑得這么開心，明明遭遇那么多痛苦的一個人……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初二照相的時候……”

正是雨后初霖，陽光柔和，均勻透過被風裁薄了的云。

常鎮初中每期三好學生都是要一起拍照掛上光榮榜的，林木是那次照相看到她的。

“你們擺好姿勢啊，要記得笑?！睌z影師這么說。

林木照常木著臉，沒什么好笑的，他反正年年拍照。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轉過頭來，沖他一笑。

他看見金色的光為她的臉鍍了層邊，眼睛里還閃著光，像是春江盛著朝霞，皎月照著湖鏡，還揉了閃閃的星。

那是七月，林木卻好像聽到花開的聲音。

就那回眸一霎那的燦然，成了林木心里永恒的思念。

“從那之后，我每次都會刻意從人群中尋找她，真的很好找，每次人群里笑得最開心的就是她……”

何暖暖已經完全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她那天真沒看見他！她是在看林葉呀！

原來她和他那么早就見面了嗎？她還以為應該是初三分到同一個班的時候。

“那么，她家里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木垂著腦袋，看不清神情，嗡嗡地說了聲，“無意間聽到老師說的，交班上作業的時候。家長會沒有人可以來，回執單沒有人簽字，很可憐吧……”

何暖暖莫名有些尷尬，嘟囔了一句，“其實還好?！?

“什么？”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何暖暖這次發現他滿臉的淚痕，被打濕的睫毛粘在下眼瞼上，木訥的臉顯得有些茫然。

何暖暖腦中忽然空白了一瞬，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其實喜歡她吧？”

林木怔了一瞬，又垂下腦袋。

何暖暖聽見風輕輕穿過窗扇間隙的聲音。

那天……林木沒有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