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將魚夢從掙扎中喚醒。

她趕緊將換下的衣服胡亂塞在隨身包里，才打開門。門外的是劇組的女主演范羽心，她此時正摸著繁重的古代發髻，盯著她仔細打量了幾下，一臉傲慢：“聽說你不是第一天跑龍套了，怎么還是什么都不懂的樣子呢？”

魚夢不解，透過她身體的縫隙朝外邊看了看，發現工作人員們都開始有條不紊的開始梳妝了，胥乾也離開了。

魚夢看著她：“我有做錯什么嗎？”

范羽心搖頭，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指了一指：“最基本的也應該搞清楚什么是化妝室，還有什么是片場?；瘖y室只是給你用來化妝的，不是讓你換衣服的。”

魚夢可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道理：“你說的對，我呢不是第一天當龍套了，而且我每次出演角色，我都只用在化妝室里整理好出發就可以了，從沒聽說過你的那些理論?！?

“那是因為你有個好朋友啊，大小姐?！狈队鹦氖植恍嫉牡闪唆~夢一臉，然后命令說：“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我要換?！?

魚夢這倒摸不準她的想法了：“為什么要我脫給你？這是剛剛工作人員給我的。”

“你聽不懂人話，還是搞不懂規則？”范羽心艷麗的臉上，露出一個極度討厭的表情：“你一個跑龍套的，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哪來那么多道理?！?

說完她一臉坦然的伸出手，臉上還帶著譏諷的笑意：“快點，我等著呢，我的戲要開始了?！?

這時，像是為了驗證她說的話一般，背后一個工作人員不耐煩的喊了一句：“還在磨磨蹭蹭干嘛？趕緊的。胥總已經去片場了，導演改了戲場，現在都準備就緒了，難不成你們還要胥總等？”

魚夢這才知道，原來胥乾離開化妝室就去片場巡視工作了，而導演為了討好他，把一些精彩的戲份提前了。而眼前女主人公現在正好需要她身上這件紅色戲服。

“長耳朵了嗎？在催我們了，你一個小小的龍套難道還要采星娛樂的大總裁等你嗎？”

魚夢是真不知道為什么范羽心會對她有這么大的惡意，說話也這么不中聽，但為了避免麻煩她還是將門一關，脫了衣服給她。

范羽心前腳剛走，工作人員就把她也急急忙忙拉去了片場。

魚夢現在所在的劇組叫鮫人無心，三流的演員，三流的導演，三流的制作，倒不是采星娛樂不肯花錢，就是因為太有錢了，所以每年都會拍個五六部這樣的小制作燒一下。

現在他們正好演到第78場，男主要跟偽裝成妓院花魁的鮫人女主在花船上舉行成親儀式。卻不想被男主表妹當場點破女主鮫人身份，一把龍鱗粉讓她顯出了原形，眾人恐慌中開始攻擊女主，就連男主也認為她是個妖孽，拔出劍給了她一刀。于是女主萬念俱灰的跳下了河，在水里掙扎著割斷了自己的尾巴，沉于河底。

可這水戲還沒超過一分鐘，范羽心就冒頭了五六次。導演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胥乾，手里的本子是拍的振振有聲：“怎么回事??？就是一個簡單的水戲，你在里面沉個一分多鐘，多做點表情，我到時候剪戲才能拉的長一點，不然你這樣我怎么剪？”

“可是......導演～”范羽心從水池子里冒出頭來，她特意將身子向上移了移，好讓自己裹著紅衣濕透魅惑的身材能讓鏡頭前的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可是個旱鴨子，再說我是女主演，待會兒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就影響拍戲進度了嗎？”

“那你想怎么樣？”

“我想我需要一個替身。”

“行行行，先拍?！睂а蓦S便指了個男替身，讓他過去準備一下。

誰知道范羽心卻搖搖頭說：“鮫人天生魅惑，怎么能找個男人來替呢？至少得找個女人啊，那身材看起來才不會突兀。”

“你說你穿那么厚的戲服，哪來什么身材......，好，行，就算你想要個女替身，我們劇組沒有啊。都是男替，哪來的女替??？”

“導演您說笑了，這不就有現成的嗎？”她看向在一旁飾演路人丫鬟的魚夢：“我看她的身形跟我就很相似。”

魚夢聽到范羽心莫名點到自己，皺起了眉頭，瞟了眼似乎真的在認真考慮的導演和一臉得意看著自己的范羽心，她是真想不通她哪里得罪了這個女人，讓她這么針對自己。

“而且聽說他是采星娛樂正式聘用的臨時工哦，既然是自家人，不用白不用不是？”

祝風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低著頭用眼神問了一下胥乾的意見，可胥乾臉上的表情卻顯不出半分要插手的意味，登時祝風也只能繼續繃著臉，COS一枚心無波瀾的大石頭。

“你過去！”當導演輕飄飄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魚夢實在是想跑到他面前啪啪啪，給他幾巴掌，以前她可沒有那么暴躁的，但跟著周亮待的時間久了，性子也變得跳脫了一些。

雖然很不情愿，她還是走到了池子旁邊?？蓻]想到這范羽心居然說池子是她的專屬，因為她的鮫人設定，所以水戲還是特別多的，但把這水池當作自己專屬也太過分了吧。

魚夢停住步子，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導演也不發話，一時間，她只感覺到尷尬和屈辱如此強烈。她捏緊了拳頭，任憑所有人或同情或喜聞樂見的目光扎過來。

沒有一個人為魚夢說話。就連群演都在幸災樂禍的看著戲劇發展。而此刻的魚夢真不知道該說這些人太過目中無人，還是說胥乾的震懾力太小。仔細想想，公司新出爐的大老板過來體察，不想著好好表現也就算了，還使這些讓人看了就討厭的綠茶手段，實在是算不得聰明。

“噢，對了，我想起來道具庫里面好像有一只玻璃缸，不知道能不能用？”范羽心這話才剛說完，工作人員已經抬著那只玻璃缸過來了，讓人甚至不敢相信，這事不是事先安排好的。

這個玻璃鋼身高約兩米寬，寬有半米，墊在一個約半人高的基臺上，這樣使得所有平面上的人能看得更清楚，很快里面就注滿了水，當魚夢跳進去的那一秒鐘，她想起來知道這個玻璃缸像什么了，像極了魔術師做水里逃生的那個容器，沒想到她有一天也會被裝在這個表演式的容器里，不是為了表演魔術，而是為了滿足某些人的一己私欲。

她穿上了人魚的尾巴，披散著長發，晃動著紅衣慢慢的沉落。在到達底部的那一刻，全場似乎發出了無意識的吸氣聲。

胥乾朝著拍攝鏡頭近了近，他能很清晰的看到魚夢在水底如同一個真正的人魚一般毫無壓力。他好久沒有看到她在水里的樣子了，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在水里的時候是多么的迷人。

她干凈的臉配上那灼眼的紅，如同被天神貶下的神女，縱使墜落塵埃，也耀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