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一道黑影緩緩步向顧言離。忽聽得一聲貓叫，言離猛地睜開眼，可轉(zhuǎn)瞬便被那人用手刀劈昏過去。

翌日破曉時分，汪斯年推門而進(jìn)，本欲叫醒床上的人兒，可輕掀被褥，就只剩下突兀的棉枕。

打量四周，未見人影。

“言離。”她朝著半開的窗子喊了聲，又步至窗前傾身查探，仍感一片寂寥。

“……”

天剛放亮，木橋畔便立一女子。

汪斯年頷首數(shù)著船只，面容逐漸煞白起來。

一只未少……

兩日后，祭壇已被人清掃干凈，一位青衣僧虔誠地雙腿盤坐于高臺之上，輕念佛法。

臺下，眾人皆雙手合十，跪于碎石鋪就的石板面上。

晚夏時節(jié)，天空竟有霜花飄落，未幾，便見周遭被砌成銀色。

汪振武右手微抬，半晌，便聽得鐘鼓齊鳴。一行穿著麻布衣衫的青年，兩兩各抬著木架，待其上的白布掀去，立見眾多面容發(fā)黑的死者靜臥其上。

見狀，若干不知情的村民皆倒吸一口涼氣。

祭壇下兩位少女各抱著獒犬，黑貓。抱著獒犬的正是汪斯年，兩日過去，面容竟枯槁的不見血色。

一拿著長刀的壯漢望著兩人，等待她們將獸物放下，真正開始今日的血祭。

躊躇了半晌，汪斯年還是放下了獒犬，那家伙已然沒了氣息，卻仍要遭受斷首的摧殘。

壯漢徐徐舉起長刀，正欲一揮而下。倏地一道藤鞭飛來，竟將長刀直直擊落。

放眼過去，已被雪覆蓋的野草忽地就瘋長起來。

“言離！”汪斯年朝遠(yuǎn)處看時，顧家姑娘手執(zhí)冷劍，不見眼底一絲暖意。

場中一片嘩然，大喊肅靜，汪振武握拳而起，飛身欲撿地上的長刀。

“爹！”

“家主！”

驚愕襲上眾人心頭，只見青藤從顧言離的袖間利隼而出，徑自纏住了汪振武。

“神木的結(jié)約人！”看向擾亂血祭的顧家姑娘，汪振武暗暗嘆道。

“顧姑娘，都是誤會！”汪玖年看了看旁側(cè)的自家大哥，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遂而開了口。

見狀，林伯也慌忙道：“寨里人被邪鬼附了身死于非命，唯有血祭，才能換取余下的安寧！姑娘放心，此后，我們定會給你個交代。”

“呵！”一聲嘲諷后，冷劍直直地朝林伯飛去。

“她并非顧姑娘！”汪舒年徒手接住了冷劍，大喝道。

“.......”

少頃，便見葉刀飛旋而來。

會功夫的人自當(dāng)拳手相擋，保護(hù)無縛雞之力的民眾。

“控制她的右手腕！”被舉在半空的汪振武大喊了一聲。

看女兒不為所動，汪振武又道：“你娘當(dāng)時已無意識，并非是我所殺！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為好！”

“爹？”汪斯年七年前便失去娘親。可他的爹爹明明深愛著她的娘親，她一直以為事出有因，可仍對他心存忌憚。

“血祭若是被強(qiáng)行中止，就會有更多寨民受到傷害！快去！”

這些年，她一直對爹爹言聽計(jì)從，這次也不例外。

顧言離已然瘋魔，未察覺來人從旁側(cè)一拳襲來，倏地吐出一口黑血。

“這副身子，果然嬌弱的很！”一道女音幽幽傳來，便見顧家丫頭徑自昏了去。

“言離！”汪斯年一把扶住了昏倒的人。

皆知汪斯年天賜神力，可一拳就將入魔的人兒打昏，汪家兄弟仍有些疑惑。

霜花突然消散了去，便見白衣君子和一獸物從天而降。

輕輕摸著紫狼的頭，翩翩公子淡然一笑：“風(fēng)崍，見到主人了嗎？”

“嗷嗚~”

“去吧，帶她回來。”

“我家丫頭給諸位帶來諸多不便，這陰陽兩重血，便有季某全數(shù)奉上。”言終，季槿之忽地憑空化出一把劍來，徑自在臂上一劃，血滴飄散在空中，不就便凝聚成拳掌大的血珠子。

“多謝鬼王殿下！”汪振武喜極而泣，雙腿撲通跪在地上，以示感謝。但因方才被青藤禁錮周身，面龐仍現(xiàn)慘淡的烏紫之色。

“多謝鬼王殿下！”眾人接著齊齊道。

“不必，季某還有一事相求。”季槿之旋身來到汪振武面前，伸手將他扶起。

“鬼王可是知曉些什么？”

見眼前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汪振武兀自嘆了口氣。

還是得違背先祖遺志嗎？目光被鍍上深色，一向侃然正色的汪家家主久久低下了頭。

“借一步說話！”沉默許久，汪振武低聲道。

“風(fēng)崍，帶你家主人回家！”側(cè)身，季槿之看了眼顧言離，倏而安心了許多。

“汪家主！見笑了。”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之下，兩人走向了寨里的藏書閣。

既出，已近黃昏。

“告辭！季某改日再作造訪。”話罷，只余白光點(diǎn)點(diǎn)。

......

......

“王上，那白鳥精已吞噬顧姑娘一魄了。此后，顧姑娘的記憶怕是會受到些影響。”潯望向季槿之，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還需等些時日。”季槿之輕言道，眸光不由得飄向遠(yuǎn)處。

“爹爹，娘親！”一旁，床榻的人兒頭上冒起了虛汗，面色蒼白，口中突然不停地囈語著。

季槿之忽而慌了神，望向潯，卻見那人只撇嘴搖了搖頭。

“王上的本事比我大的多了，我可聽不懂什么夢話。”

“......”呆愣片刻，季槿之輕輕握起顧言離的手，又伏在她的耳畔說了些話，才見她面色恢復(fù)過來。

扭過頭去。噗呲一聲，潯沒忍住笑出了聲，可轉(zhuǎn)眸再看過去，自家王上竟慍怒地看著自己。見狀，潯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呦，紫狼和黑貓也在啊！”步及門前，見兩獸物呆呆地朝里張望，遂而道：“放心，你們家主人，命大著吶。”

“你什么都不必記得，如此便好。”季槿之看著她，不覺又陷入了沉思。

隱約中，忽聽道一聲叔叔。看她，仍昏睡著。

他的模樣仍是二十五歲時的樣子，明明并不顯老，可初次見面，她就稱他為叔叔。雖已習(xí)慣，可沒來由得季槿之突然又有些介懷。